冷風如刀,以大地為砧板,視眾生為魚肉。
萬里飛雪,將蒼穹作洪爐,溶萬物為白銀。
雪將住,風未定,一輛馬車自北而來,滾動的車輪碾碎了地上的冰雪,卻碾不碎天地間的寂寞。
此時,正值李尋歡剛阿飛初相遇。忽然,李尋歡眉頭一皺,雙眼緊緊地盯著天空;阿飛的手忽然握緊了腰畔的劍柄,雙眼如餓狼一般,同樣緊緊地盯著天空,兩人同時高喊一聲:“臥槽!”
是的,有著“一門三進士,父子兩探花”,代表著此方世界最高文化水平的李尋歡也感覺自己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眼前的情景,只能脫口而出,一聲“臥槽!”
只見雪花紛飛、陰沉的天空之中,突兀地出現了一個大洞,一個人影從洞中穿過,直落地面,依然是頭鐵地頭先落地,像插蘿卜一樣插在李尋歡的馬車不遠前的雪地上,李尋歡和阿飛清晰地看到那人插入雪地之中,只留兩條腿在外,而且那兩條腿還十分風騷地抖了兩抖。
從天而降之人正是楊信,不過楊信始終沒有擺脫頭鐵的命運,依然是頭先落地。
李尋歡身體一晃,來到近前,伸手一提,如拔蘿卜一般,將楊信給拔了出來。
“多謝兄臺相救。”楊信拱了拱手說道。
“如果在下沒有猜錯的話,即使在下沒有出手,閣下也能輕易地從雪地之中起身吧。”李尋歡笑道。在李尋歡碰觸到楊信雙腿的瞬間,李尋歡明顯地感覺到楊信的雙腿緊繃,這是習武之人下意識地反應,反來這雙腿的主人似乎感覺到自己沒有敵意,才讓自己將他拔出來。
“哈,不管怎么說也承蒙兄臺搭手,像兄臺這種熱心腸的人這個世界不多了,敢問兄臺大名,好容在下回報一番。”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又相識。些許小事,不必掛心,如果客下真要答謝,待到酒肆就請我喝杯酒吧。”
“不用到酒肆,想喝酒,現在就有!”楊信右手虛空一劃五糧液出現在楊信的手中。
有些人一見面就恨不得踹對方兩腳,而有些人一見面就趣味相投,李尋歡感覺到眼前之人與自己很投緣,雖然震驚于楊信這一手藏器之法,但并沒有多想,只是以為江湖中人特殊的手法而已,李尋歡自己還有一套藏刀術呢,于是便邀請楊信一起乘坐馬車。
楊信也不客氣,跟隨李尋歡上了馬車。
眼前的場景總讓楊信感覺到有些熟悉,馬車、行路的少年、駕車的大汗、手刻雕像之人,楊信為了確定心中的猜想,索性問道:“在下楊信,敢問兄臺大名?”
“在下李尋歡。”李尋歡淡淡地說道。
“哦,原來是一門三進士、父子兩探花的李尋歡,久仰大名。”楊信笑著說道,同時心中暗想:“那前面駕車的就是鐵傳甲嘍,馬車外走路的便是阿飛嘍。”
“李兄,請!”楊信手再次一揮,憑空出現了兩個透明的玻璃杯,然后將將酒倒入玻璃杯中,一杯酒遞給李尋歡,一杯酒自己喝。
“楊兄弟真是妙人。”李尋歡越來越覺得眼前之人有趣。如果不是牽扯到林詩音,李尋歡看人很準,要不然也不會在闖蕩江湖中時,闖出了“小李飛刀、例無虛發”的名號。
李尋歡發現眼前之人雖然口說久仰自己,但表情中、眼神中根本沒有久仰的意思,而且眼前之人絕對是非富即貴,如此晶瑩剔透、價值連城的琉璃杯居然僅僅是用來裝酒,想必這酒應該是酒中極品吧。
李尋歡端起酒杯輕輕一聞,眼睛一亮,然后一飲而盡,然后臉色瞬間變得潮紅,直感覺渾身血氣升騰,寒冷瞬間消失不見,片刻后,李尋歡長長地吐了一口酒氣,連連贊嘆:“好酒、好烈,與此酒相比,李某以前喝的酒恐怕連馬尿都不如。”
“酒確實是好酒,但不是最烈的酒,遠不說極西之地、生活在洞**的矮人他們釀的烈酒,單說草原上的悶倒驢,那酒才叫烈酒,還有北地戰斗民族,毛熊的伏特加……”楊信說完,手再次虛空一劃,一瓶伏特加出現在手中。
“李兄,嘗嘗北地戰斗民族的烈酒。”
李尋歡眼睛再次一亮,不用楊信客套開始自斟自飲起來,一連喝了兩杯,連連贊嘆:“好酒,好酒!”
“李兄莫急,在下這里還有些許好酒,李兄且品嘗一番。這是白蘭地,一種水果蒸餾酒,來自不列顛;”
“這是威士忌芝華士十八年,麥芽釀造,來自美利尖;”
“這是金酒,又被稱為杜松子酒,有特殊的香料氣味,來自風車的國度;”
“這是清酒,來自東海扶桑。”
這就是楊信與警幻仙子拼酒時剩余的酒,索性一股腦地全都拿了出來,本就不大的車廂被美酒塞得滿滿的,李尋歡實在是舍不得這么多的美酒,索性便與楊信下了馬車,一同在雪地上步行。
李尋歡的眼神終于變了,本以為楊信只是普通的江湖中人,有一手極妙的藏器之法,但楊信的這波操作已經超出了李尋歡的認知范疇,外加楊信所贈的美酒,光酒已經是人間難尋,還有那價值連城值的琉璃瓶。
說句不夸張的話,幾個酒瓶子就能換李尋歡的李園,再一想到楊信那從天而降、如此拉風的出場方式,細思極恐的李尋歡問道:“閣下可是謫仙人?”
“謫仙?還差得遠呢,我只是一江湖菜鳥,初入江湖而已。”楊信砸了砸嘴說道。
“原來如此……”李尋歡笑著說道,心中卻補了一句:“才怪!”
不過李尋歡發覺楊信對自己確實沒有惡意,也不像江湖中人那樣對自己忌憚,索性就沒在這個問題上深究,相逢即是緣不是。
楊信不是嗜酒如命之人,酒對他來說只不過是生活的調味品而已,喝了兩杯意思意思而已。楊信晃了晃手中還有大半瓶的五糧液,隨手一揮,直沖阿飛而去。
李尋歡的馬車與阿飛本就相隔不遠,馬車內的談話阿飛豈能聽不見,待看到酒瓶飛來,阿飛下意識地將手按在劍柄上,待想到是如此美酒之時,便松開了按在劍柄上的手,然后一伸,將酒接住。
“這酒我喝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