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江咧嘴，笑笑不說話。
“終究……還是要離開，對嗎？”
天上的明燈已經剩下了一個小點，哪怕是在晴朗的夜空中也變得閃爍不定，看不清晰。
觀星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問道：“如果可以的話，能把你來這里的原因告訴我嗎？不方便的話……”
“方便。”韓江回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你來這里，是為了某種利益？”觀星認真問道。
韓江搖頭，“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來這里完全是機緣巧合，起初并沒有這個打算。”
觀星苦笑不語。
“抱歉。”
“不用這樣，如果沒有你的話，我應該已經死在路上了吧？”
“起初離開宮中的時候，只有為了天下安危的一腔熱血，等到我真正出發，在我們遇到的那片樹海中，我知道了這一路上的兇險。”
“朝中擁有狼子野心的人不在少數，前幾天一直為了躲避刺客奔波勞碌，還需要為自己的吃住擔憂。”
“野外不比皇宮，不管做什么都需要我自己動手，最初的幾天我有好幾次差點放棄，想返回宮中。”
“有一天晚上半夜，我被出來覓食的小動物嚇醒了，當時就在想要是麗塔能陪我出來就好了。”
“我還會想，如果待在宮中，以我的智慧，加上麗塔手中的兵權，很快就能穩定月煌朝廷的動亂，把爺爺去世時留下的隱患一并清理。”
“還好……還好我遇到了你。”
“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終究是你救了我，帶著我一路有驚無險，不對，連一定受驚都沒有就完成了七星陣。”
“對我而言，死……死在路上，被奸臣殘害，可能是原本的走向。”
“那或許不是一個完美的故事，但那才是最真實的世界，本應……”
韓江再次一把手按住觀星的腦袋揉了幾下，說道：“開什么玩笑，那種事情我怎么可能會讓他發生。”
“再說了……”韓江燦爛一笑，“我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原本不完美的故事，變的完美，變成我期待的那個樣子。”
“有求于人之前，最好先給予對方一定的利益，或者幫助，所以我要把你的故事變成完美的樣子。”
“在那之后，等待異獸之禍患徹底平定，我再尋求我的幫助，到時候，就希望你能同意。”
“我會幫你的！”觀星鄭重點頭，“如果……如果能回來的話，一定會的。”
“說什么傻話呢，有我在還能有辦不成的事兒？”
觀星認真說道：“我相信你，相信你的能力，因為你有一種近乎于執拗的堅持。”
“這一路走來，你總是在為我考慮，方方面面，不管是吃住，還是休息，還是遇到刺客，哪怕在幽蘭將軍面前，你都在考慮怎么才能更合理的幫我。”
“只是你處處追求合理，但落在我眼中這一切就變得更加不合理。”
“所以我相信你不會害我，一個實力高強的人對一個實力平平的人言聽計從，還要在乎對方的感受。”
“你大可以用武力讓我妥協，我也沒有任何辦法，但是你沒有選擇最壞的那種結果，所以……謝謝你。”
一番長談結束，韓江對觀星說道：“回去吧，早點休息，明天還有大事要辦呢。”
觀星跟在韓江身后，一直看著他，不管他做什么都要把他放在自己的視線范圍內。
同時觀星的表情有些疑惑，藏在身后的右手一直在掐指計算著什么。
回到點燃篝火的地方，觀星還是如此，好像韓江身上有什么未解之謎一樣。
“咳咳！”最后韓江終于忍不住了，問道：“你怎么一直盯著我的，難道我身上有臟東西？”
“不是，不是。”觀星搖頭，表情古怪問道：“你……你的身體就沒有感到不舒服嗎？”
韓江站起來蹦蹦跳跳了兩下，說：“看到了嗎，身體好的很吶，柴火快燒完了，我去弄點回來。”
“觀星？你渴了？”
“觀星，你餓不餓？”
“哪里不舒服嗎？”
韓江自從回來之后，每隔一會兒就問候一句，得到的都是觀星沉默的搖頭。
要說沒事也沒事，但觀星盯著韓江的眼神讓他自己感覺不對勁，那眼神太……太專注了一點吧？
“究竟什么事啊，你說出來不好嗎，非得盯著我看？”
觀星可能也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結結巴巴問道：“你……那個，櫻花餅？”
韓江回道：“嗯，怎么了？挺好吃的。”
“那就不應該啊。”觀星開始自語。
“什么不應該？”
“這都過去一個半時辰了。”
韓江算了一下，的確自己從吃下櫻花餅開始算到現在這都三個小時了，觀星睡也補稅，吃也不遲，就是一個勁的盯著韓江看，太奇怪了。
“那個啥……”觀星再次問道：“你真覺得不錯？”
韓江無奈的臉一下變得嚴肅了起來，問道：“你會不會在里面放了什么東西？”
“呃……”
“好好說！”
觀星躲避韓江的目光，拿起一根木棍心不在焉的挑著火堆。
“內個，櫻花餅里有迷藥……”
韓江立馬左手摟右手，抱住自己的胸口，震驚道：“你要對我做什么！？”
“不是……內個……我……”
“你是不是想現在放倒我，一個人去那海底祭壇？”韓江放開雙手面無表情問道。
“是這樣沒錯……因為我……”
“都說了，因為我有求于你，所以要盡全力幫你辦事，異獸什么的，我會幫你處理，同時之后你也要幫我，我們這是在互惠互利，合作共贏。”
觀星拒絕道：“我不能讓你去冒這么大的險，海底祭壇封印異獸我一個人就行，哪怕你不陪我去，我回來后也會幫你。”
“那不行。”韓江瞪眼道：“這樣就不夠公平了，你幫我的事情也不算是小事。”
觀星怔了證，小聲說道：“難道你幫我……只是為了公平……等價交換嗎？”
“這倒不是，我不是怕你遇到危險嗎？”
“在你我互相幫助的前提下，我們還是朋友，你不能讓我看著朋友去冒險，而我一個人在后方安全的地方等待。”
“同富貴，共患難才是朋友，才是你我二人的紐帶，而不是互相牟利，等價交換。”
“……”觀星底下腦袋，用木棍有一下沒一下戳著地面，“我知道了。”
然后觀星抬起腦袋眨巴著眼睛問道：“那你能告訴我你為什么會沒事呢？”
“因為我沒吃。”
“你……”
韓江的確吃了觀星摻了迷藥的櫻花餅，但他體質強悍啊。
注射了融合藥劑的他，能被那么點迷藥給迷倒了，說出去不丟人嗎？
“你不信任我！”
“我沒有。”韓江狡辯道：“我看到你和老板娘交代了，所以剛才沒吃，在你不注意的時候都丟在了火堆里，現在燒的連渣子都沒有了。”
第二天清晨，兩人一路向北。
這里距離月煌帝國內海已經不遠，雖然號稱內海，但也一望無際。
抵達海邊之后，二人乘上了此地郡守準備的船只向深海駛去。
兩天前，觀星就已經讓幽蘭黛爾通知附近官員，不準漁民出海，疏散當地百姓。
“海底祭壇，就在前方不遠處。”
較為平靜的內海風浪不是很大，觀星站在甲板上用手中羽扇指著前方說道。
韓江跟著望去，在船只行駛的正前方天空陰云密布，閃電的光亮在烏云中穿插。
烏云正下方的海面泛起巨大的旋渦，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祭壇。
“祭壇在什么地方？”
觀星說道：“就在海底，那是一座不知什么時代遺留下來的祭壇。”
“祭壇是被一個漁民在三百年前不小心誤入發現的，如果不是我的引導睜眼起了作用，是不會出現這種跡象的。”
“知道了，那我們怎么進去？”韓江看著越來越靠近的旋渦問道：“如果情報出錯，船毀人亡怎么辦？”
“啊？”觀星的臉上出現了不自信的光芒。
畢竟她是第一次出宮，書上看到的太多東西和現實有所不同，萬一真找錯了地方……
“我們兩個不會死在這里吧！？”韓江慌張問道。
“不……不知道啊！”
“應該，應該不會有事的！”
被韓江這么一搞，觀星開始慌了。
古籍經書上可沒有記載這么多的東西，爺爺也沒有告訴他進入海底遺跡應該注意什么。
不是說可以順利進入嗎，她怎么就遇到雷暴旋渦了。
難道真的就要，出師未捷身先死了嗎？
“我還不到二十歲，我都沒有娶媳婦呢，帝國名將幽蘭黛爾都不是我的對手，難道就要死在這里了嗎，好不甘心！”
韓江一邊觀察海上旋渦，一邊大聲嚷嚷搞的觀星心煩意亂。
“不行，不能這樣！”韓江突然鎮定了下來看著關心。
觀星以為韓江有辦法了，連忙問道：“怎么了，我們能離開這片區域嗎？”
“不行。”
“那你……”
韓江拉住觀星的雙手認真說道：“反正都要死了，我還沒有被女孩子親過呢，你要不親我一口？”
船只進入了旋渦的范圍開始嘎吱嘎吱作響，用不了多久這船就要碎了。
兩人再怎么會游泳也能游的過船嗎，連船都被卷進入了，人可以出去嗎？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觀星不斷向后倒退，試圖拒絕。
“可是都要死了啊，這都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們就死一起吧。”
“咔嚓！”
船體開始破碎，水流一下涌了進來。
觀星發現如果什么也不做就這么死了的話，這輩子也太虧了。
“那……那……那你來吧，我……我不敢！”
觀星閉上了眼睛，行開始怦怦跳，一方面是嚇的，一方面是緊張。
“轟！”
船體碎裂，大量水流撲向兩人。
韓江當然沒有去趁機親人家，把觀星胳膊一拉抱在了懷里，朝著水底一塊區域游了過去。
視線越過旋渦，能以隱隱約約看到下方有一個類似汽包包裹著的地區。
觀星精通陣法之道，但視力還是肉眼凡胎，自然看不到下方的情況，要不然怎么會這么慌亂。
韓江抱著觀星繼續向下，穿過一層薄膜之后，到了海底的祭壇。
“可以呼吸了，沒事了。”韓江拍了拍懷里的觀星說道。
觀星感受不到海水的壓力后，嘗試著吐了些氣，確定可以呼吸了之后緩緩睜開了眼睛。
“這里是……”
韓江說道：“應該就是你要尋找的遠古遺跡了，我們順利到地方了。”
此時觀星的衣服都被衣服打濕，她也來不及去處理，把貼在額頭上的頭發挪到一邊，開始打量整個遺跡。
“這個遺跡的文字……都不認識呢。”
看到觀星被遺跡吸引，韓江操控能量，讓自己的衣服中的海水蒸發。
對付崩壞獸的能量被用來烘干衣服，連韓江自己都覺得有點暴殄天物了。
隨后他幫助韓江把身上的衣服弄干，濕漉漉的貼在身上太難受了。
“謝……謝謝。”觀星感受到一股暖流在身上游走過后，小臉紅撲撲的看著韓江。
韓江哈哈笑了笑，然后彎下腰在自己臉上點了點。
“我就不親你了，你欠我的呢？”
觀星惱羞成怒用羽扇拍打韓江，大罵道：“無恥之徒，鄉野村夫，下流！”
“哈哈哈，是誰剛才讓我主動來著？”
觀星噘起嘴巴不說話，明明可以順利抵達海底祭壇的，都怪這個騙子，讓她那么出丑。
“我不管！”
觀星丟下一句話之后向前跑了兩步，去仔細觀察整個祭壇。
“以前在宮中古書上看到祭壇的時候我就在驚訝，為何會被修建在海底，當時是如何建造，又如何使用。”
“當自己親身來到這里之后，我才發現，這里的一切和我想的都不一樣，當初我還認為這里只是一塊洼地，并不是真的就在海底呢。”
在兩人前方有一座雄偉的巨像，觀星抬頭仰望巨像。
巨像的身后是有夜空一樣的湛藍海洋。
混亂的外界在這里什么都看不到，如同兩個世界。
觀星的呼吸還沒有平穩下來，抬頭觀看巨像也是為了躲避韓江的目光，畢竟剛才……太羞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