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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我本無心惹明月,奈何...

  安心訣第二條:[既來之,則穩之]。

  既然擋不住,那就先將對方穩住,再想辦法轉移視線。

  如此想著,李長安深深吸了口氣,腹中打好底搞,抬起頭。

  懸著的一顆心,穩穩地輕輕地落回原位。

  非是那全程用‘深情’目光注視自己的溫柔長老,而是,另有其人。

  只見,一位生得眉清目秀、頗有點兒鄰家姐姐氣質的女子,開口便問:“可有空否?”

  這話,并不是對他李長安說的。

  從去聽早課開始,李長安就以一副破落戶的潦倒樣示人。會有女修主動搭訕,那真是活見鬼了呢。

  咳,曾為了紙筆喊住他的代課講師、出云明月不算。

  李長安扭頭看了眼身旁仍在埋頭琢磨筆記的公孫拓,心底一個大大的‘服’字。

  李長安暗暗戳了公孫拓一下,憨貨這才抬頭看向那笑得貽然大方的女子,一臉茫然。

  “我名,容嫣。”女子說著,便微微曲身作算揖了一禮。

  見公孫拓還木訥地盤腿坐著,李長安很是無奈地,輕聲提示了一下。

  公孫拓趕忙站起身,拱手作了個道揖還禮,道:“弟子公孫拓。”

  女子身著一攏水青色長裙,挽著云髻。如未走眼,李長安方才見到這女子就坐在距離溫柔長老不遠的旁聽席一側。

  所以,該是門內仙長。卻是不知,是何輩份。

  女子嫣然一笑,又道:“趁此小憩之時,與我出去走動一下,不知可否?”

  公孫拓呆愣愣地眨了眨眼,下意識就扭頭看向自己師兄。

  李長安:………

  這算個什么事兒?

  “這是斗元真人親傳弟子,泰然峰、容嫣仙子。與你同輩,喊聲師姐便是。”

  傳聲的也沒有旁人,正是此時仍端坐于扇形課堂正前方的溫柔長老。

  心下思忖兩息,李長安沖公孫拓微微點了點頭。

  于是乎,在不少目光的注視之下,名不見經傳的新進小弟子公孫拓,在六大主峰之一的泰然峰峰主斗元真人親傳弟子——容嫣仙子的勾搭,咳,邀請之下,一前一后行出了梧宮。

  “師兄,那個女的干嘛叫師弟跟她出去?師兄兄,我們也出去玩玩吧,好無聊啊,阿紫都要悶壞了…”

  “來之前你是怎么保證的?”

  “我…人家,人家…”

  看著阿紫一臉哀怨的小樣兒,李長安一點不為所動,壓低聲道:“別人家了,你現在就是哭,也回不了家。

  我是不是說過一點也不好玩,跟上早課一樣,得老老實實坐七天。不許亂說話,也不許亂走動。”

  “嗯~~可是,可是…”

  “別可是,沒有可是。非得跟來的人,是誰?”

  阿紫抿著唇,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看著屬實惹人憐。

  不知道的,還以為惡霸李長安在欺負這個擁有一雙月牙眼、嘟嘟臉、超可愛的萌美小蘿莉。

  果不其然,群眾的眼睛總是那么雪亮。

  立馬就有一位彪形大漢,發現了拼命眨眼忍住眼淚、我見猶憐狀的小仙子。

  “喂,你這家伙,怎么欺負小師妹,啊?!”

  李長安:……

  后腦勺迅速蔓延,將前額吞沒。

  “不說話?哼哼,你以為沉默就可以掩飾你的所作所為嗎?”

  人不可貌相。還真沒瞧出來,這位五大三粗、一臉絡腮胡,瞧著像走體修一路的漢子,居然還有當律師的潛力。

  李長安都忍不住想為對方的這句話,鼓個掌了。

  但是手速不夠快,沒趕上,‘啪’的一聲,一只熊掌就搭在了李長安肩上。

  “看在都是同門的面兒上,給小師妹賠個禮、道個歉,這事兒就算過去了。要、不、然…”

  壯漢抬起了比李長安小腿還粗的胳膊,舉起一只砂鍋大的拳頭。

  然而,壯漢一整套示威流程尚未走完,整個人便像只被巨石擊中的黑熊一般,倒著,砸了出去。

  與此同時,偌大的梧宮內,響起一聲清亮的嫩斥。

  “不許碰我師兄!”

  各種舔顏、爭論誰比誰帥、探討課上知識點的聲音,在這一瞬間,驀地靜止。

  所有人,紛紛扭頭,看向那個橫抬一掌、小臉通紅、撅著小嘴的萌美小蘿莉。

  迅速被黑線將整個人吞沒了的李長安:我的個親妹啊……

  兩道仙力幾乎于同一時間,將那被轟砸出去的黑熊壯漢托住。

  穩坐于‘主講位’后頭圍作一圈的‘旁聽席’正中位置的逸仙長老,頗感意外地瞧了眼旁聽席最邊沿處、一襲淺湖綠色長裙的女弟子。

  出云明月自然也感應到了,從坐上飄行而出,正欲向逸仙長老行禮致謝,便見長老微微一擺手。

  “放肆!”

  一聲喝,一抹青白身影自弟子席間拔飛而出,負手單提右腿,姿勢很是瀟灑地落到李長安身前。

  “哇啊~~”吃瓜弟子們發出一聲低呼。

  來人冷眼盯著李長安,語氣略顯不屑地說道:“此處乃是[梧宮],這位同門,何以這般無禮、出手傷人?”

  李長安:這位帥哥,請問你是不是眼瞎?

  一旁的阿紫漲紅著小臉,剛想張嘴罵回去,便被李長安輕輕一拉,拖到自己身后。

  來人見李長安一副護短又理虧得說不出話的模樣,心里又將他看輕了幾分。

  他微微一擰眉,道:“如此,念在都是同門的份上,你向熊天師弟賠個不是,此事便就此了卻。莫要傷了和氣,也別誤了仙長講經。”

  好一番看似持心中正、挺身而出、主持公道的說詞。

  在座各位仙長、執事都沒出來說半句話,哪兒輪得著你一個與此事沒半根毛關系的濃眉大眼,來指手劃腳?

  李長安心底一陣好笑。

  很顯然,這位帥哥是沖著人前顯能來的。

  而自己就是對方選中的跳板,借著這樁原本不值一提的課間小插曲,展示他精英弟子的形象,給在座各位仙長、執事,留下更好、更深刻的印象。

  目的自是不言而喻。

  為了獲得弟子們的擁戴、為了仙長們的青眼相加…

  或者,往另一個方向開腦洞,為博佳人青睞,也不是不可能。

  不然的話,這濃眉大眼為何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那位騎白鳥的小姐姐——出云明月,從旁聽席上飄飛而出時,這家伙才跳出來刷存在感呢。

  很優秀,點子抓的很準,一張嘴也挺能嗶嗶的,時機也踩的準。

  只可惜,演技拙劣,戲過了。

  裝腔作勢得就好像身上寫著幾個大字:[我酷、我帥、請為我喊陸陸陸]。

  李長安心里有數,眼中劃過一絲看破不說破的意味,面上則露出令人感覺淡到索然無味的笑容,抬手正欲作個道揖,便被一只微涼的小手,阻住了動作。

  不知何時,出云明月已經飄飛過來,一手輕抬李長安正欲行禮的手腕,一雙明眸中難得地有了一絲波動,似是有些疑惑。

  那個被仙力托住穩落于不遠處的黑熊壯漢,這會兒也急匆匆趕了過來。

  這熊貨倒是個痛快人,也不說自己被砸飛出去的事,只是對李長安豎起大拇指,贊道:“我說,你這家伙有點手段啊。”

  “熊師弟,不得無禮。”出云明月輕輕喝斥了一聲,轉而對李長安微微側身,道:“長安小師叔,熊師弟素來為人耿直,還望小師叔見諒。”

  吃瓜弟子們再次震驚。

  “小師叔??!!!”

  濃眉大眼明顯也被驚到了。

  只見這生得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年輕男修士,壓了壓眉頭,繼而反應迅速地擠出一絲笑容,朝李長安拱了拱手,道:

  “原來是小師叔啊,凌霄峰、葉染,無意冒犯。”

  李長安心里長嘆一氣。

  真的是,無語了。

  我本無心惹明月,奈何明月她偏不依。

  本打算隨便應付兩句,將這個不該發生的小插曲給蓋過去。結果這一個、兩個、三四個的,爭著搶著湊上來搞事情。

  你們咋不弄個碰瓷組合,去禍害別人呢?

  李長安有種預感,只要再糾纏哪怕半刻鐘,出云明月的粉絲大軍很快就會將自己和小阿紫給活活噴死。

  速戰速決,別給任何人任何攻擊自己和小阿紫的機會。

  很快做出決斷,李長安完全沒理會出云明月,面上保持著索然無味笑,沖那壯漢拱手道:“一場誤會、一場誤會。

  我家小師妹剛來仙山不多時,無意沖撞,實是不該。這位同門,沒傷著吧。”

  熊天撓了撓頭,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吱唔著也不知該說啥好。

  一旁的出云明月也愣了一下,看向李長安的目光,疑惑又濃了一分。

  不知這位騎白鳥的小姐姐,那顆美麗的腦袋里想到了什么,唇角竟緩緩勾起不甚明顯的些微弧度。

  梧宮青玉石地面上,掉滿了眾吃瓜弟子們的眼珠子。

  無極仙山第一美,出云明月,入門百余年,何人見她笑過?

  若說真有那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的絕世佳人,恐怕就是如出云明月這樣的吧。

  圍觀弟子們紛紛看直了眼,均作不可思議呆愣狀;懸浮法器玉石臺上諸位仙長,也并未就此事發表意見。

  便在此時,四位梧宮執事仙長,自圓拱狀穹頂飄飛而下,落到人群當間。

  一位中年模樣的男執事,看了李長安一眼,目光中似帶著幾分贊賞之意。

  “七日壇期間,若有弟子無端生事,立即逐出;若有傷人者,即刻除名。

  各位門人弟子,自行歸位。”

  中年男執事高聲宣令,眾弟子不敢怠慢,這便散開各回各位。

  “坐忘峰熊天、悲呼峰紫無憂,此番喧嘩,因你二人而起。隨貧道前往禁閉室,領罰。”

  壯漢熊天倒也不含糊,拱手稱是,道:“弟子領罰。”

  阿紫可是從未見這般陣仗,這會兒方才意識到自己真的惹了大禍。

  “師,師兄…”

  “執事!”

  兩個聲音齊聲高喊。

  李長安與剛剛從梧宮大門外乘風而入的公孫拓,齊齊向那中年男執事拱手作道揖。

  師兄弟二人并排上前,李長安搶聲道:“稟執事,弟子身為大師兄,未好好教導師妹,請執事罰弟子入禁閉室。”

  “執…”

  公孫拓剛開口,便被李長安一把拽住,并暗暗搖了搖頭。

  真當是,沒事找事。既然如此,也沒必要一峰三人全都給搭進去。

  反正,只要禁閉室還在這座巋然峰上就好,不影響自己蹭靈能。課聽不聽的,也不急于一時,以后再找補不遲。

  然而,意外之外,阿紫竟于此時主動站了出來。

  “是弟子不好,不該沖動打人。弟子,領罰!”

  李長安看向右側有模有樣地行弟子禮的阿紫,心底微微一動。

  天真爛漫、全然不懂人情世故、教條禮規的小草靈,長大了呢。

  這時,某位本就坐在李長安三人身邊、見證了這起意外事件‘案發’全過程的吃瓜弟子,起身沖那中年男執事作了個道揖。

  “稟執事,方才長安小師叔與無憂小師叔,并未主動挑起事端。

  熊天師弟大約是不知兩位小師叔的關系,生出了些許誤會。

  相信在座各位同門中,應有不少與弟子一樣,目睹此事前后,煩請執事師叔明察!”

  李長安余光瞥了這位勇于仗義執言的同門,便發現對方居然還算是個熟人。

  便是在出云明月代法云執事上早課期間,與另一位憨貨裴東東、一左一右夾著自己拼坐、書生氣十足的沈境一。

  “清風徐徐,鎖于室內,豈非不美?江執事,既是小事一樁,不若,便隨它去罷。”

  說話的,乃是旁聽席上一位銀發中年面容的仙長。

  隨之,又有一位仙長,拂塵輕甩,撫須道:“善。”

  那中年男執事轉身向兩位長者,各作了個道揖。

  此事,便算就此作罷。

  李長安面帶十足的敬意,也分別向兩位開口說情的仙長,規矩地作了個標準的弟子禮。

  這兩張老臉,咳,兩位長者的面容,記下了。

  此時也已回到旁聽席位上的出云明月,望向悲呼峰三人組的目光中,又多了一分好奇之意。

  不遠處,一道來回探究這三人的目光,在盯著出云明月看了稍許之后,轉向了那個名叫沈境一的年輕修士身上。

  而此時,這道目光中,竟夾雜著一絲不善、兩分妒忌、三成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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