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轟隆一聲,積蓄許久的大雨終于傾盆而下。在眾的所有人都被驟降的雨水澆得渾身透濕。
加圖索站在墻角邊低下頭,任由雨水打濕額發。
“來呀。”麻雀擋在了諾琳前面,目光冷冽地看著這些人,“不是要扔東西嗎?扔啊!我難道還怕你們嗎?”
啪!一片爛菜葉糊在她額頭上,麻雀沉默了一秒,更加尖銳的笑了起來,“就這點水平?這種欺負人的手段我小時候都玩膩了!”
“姐,我們進去,我們進去。”兔子已經要哭出來了。
“不進去,就站在這兒讓你諾琳姐姐看看清楚,免得她改天還做了兩份東西送出去一份,幫了所有人卻被像畜生一樣對待!”
麻雀這番話讓準備繼續動手的人頓了一下,但該砸出的東西還是挨個落到了她身上。
那些人一邊使勁扔,一邊忍不住說道,“別怪我們,諾琳,在紅區就是這樣的,我們都只是這里的寄生蟲。”
“是啊諾琳,黑都是為上面的人搭建的,我們這些住在臭水溝里的人哪敢違抗。”
“諾琳啊,我們也是沒辦法……”
這些人一句接一句的推脫著、推脫著,卻沒有一個人說過“對不起”。
哪怕,是一點帶歉意的詞語都沒有。
經過過濾的雨水是如此清澈,砸在她們身上的東西卻是如此骯臟。諾琳蜷起身子想護住麻雀,麻雀則推搡著讓她閃開。
終于,一個渺小的身影跨出一步,擋在了這一大一小兩個女孩面前。
兔子渾身顫抖,使勁繃直了雙腿挺著腰,撐開雙臂遮擋著鋪天蓋地的穢物。
“少爺?”一向只聽從命令的管家又征求了遍意見,但收到的依舊是待命的指令。
諾琳雙手揪住自己美麗的秀發,爆發出一聲尖叫。
“夠了……”她扭頭沖進屋子里,拿出一個玻璃瓶用力砸碎在那些人跟前,“我說夠了!”
那條原本養在玻璃瓶里的小魚被摔飛出去很遠,于一地泥濘中不停跳動。
兔子縮起肩膀,抬手蹭了蹭臉上的污水,回過頭來望她。
“還要繼續嗎?”諾琳抄起靠在門邊的掃帚,在臺階上咔嚓一聲敲斷,用尖銳的端口指著這群人,“還有誰要繼續?”
這群人被她突如其來的爆發嚇了一跳,“諾琳,我們……”
“是你還要繼續嗎?”諾琳幾步走過去,木棍指向說話的人,“是你嗎?”
她猛地抽了過去,一邊抽打一邊叫喊,嚇得那人趕緊退到人群后方。
包圍圈瞬間散開。諾琳披頭散發,瘋了一樣的逮著某個人就用木棍打,甚至用尖頭去刺、去扎!
等到棍子啪嚓一聲斷了,她就用指甲抓撓,任何人要是露出頭臉都會被她扇上一巴掌,或是扯掉一撮頭發。
“給我滾,滾!這是我的家!你們都他媽給我滾!”
那些人見諾琳如此瘋狂,終于開始陸續退去。
“是誰指使的?”加圖索低聲問。
老管家站在墻角陰影里回答:“您上次把人都撤走了,我們不知道……”
“是誰?”他加重了音量。
“這些社區居民遭到脅迫,都是羅松·沃森的人指示的。”
“在沃森的眼里,我們這個只會拼命賺錢、拼命享樂的家族一文不值,是么?”
加圖索的臉上沒有怒意,過了許久,他連緊攥的拳頭都松開了,像毫不在意一樣笑了笑。
“我還以為我走了之后會有什么改善。看到了嗎?這就是退讓的結果。”他抬高了下巴,“你想看到加圖索也有一天被扔垃圾,被潑糞嗎?”
“沒有人能那樣欺辱我們。”管家挺直腰板,“因為我們很強。”
“還不夠,我們要變得更強!要讓普天之下沒有誰再敢動加圖索的人!”
是的,只有足夠強,才能將一切骯臟與齷齪踩在腳下!
管家暗自嘆息。少爺如此珍愛諾琳小姐,要讓他穩住情緒說出這番話,真不知道心里有多么痛苦。
“記下那些人的臉了嗎?”加圖索冷不防問道。
“是的。”管家一愣,“需要怎么處理?”
“殺掉。”加圖索走出墻體陰影,徑直走向諾琳家門。
殺了?管家一臉驚愕。少爺以前從不會說出這個詞。
“不過都是些賤民,殺了拋到外面去。找點人去緹娜家看看她變希萊因了沒,變了就找個其他地方安置她,死了就埋到城外去。”
“是。”
加圖索穿過一地污穢,昂貴的皮鞋上濺了不少泥點子,那條小小的魚苗仍在水洼中彈動。
他若無其事地推開房門,看到了脫力跪倒,劇烈咳嗽的諾琳。
“大哥哥!”兔子驚喜地叫起來,“快救救諾琳姐姐!”
加圖索一把橫抱起諾琳,胸口頓時染上了污濁的顏色。她沾滿水的長發鋪散在他臂彎間,臉色一片蒼白,嘴角的血如斷線之珠成串滾落。
“從今天起,你們與她無關了。”他大步跨出房門,“她也不會回這里來了,我不會再讓她離開的。是吧?諾琳。”
他親吻了下她的額頭,諾琳的咳嗽漸漸停止,眼睫毛顫動著,像是將要睜開。
如此近的距離下,很容易感知到她的體溫正在迅速流失,脈搏逐漸微弱下去。
懷抱著某個不切實際的愿望,他抬起頭沐浴在瓢潑大雨中,沉痛祈愿:
“所以,請你為了我活下來吧。”
加圖索在雨中奔跑,管家撐著傘追上去,引導他進到停靠在路邊的轎車里,然后親自開車往電梯的方向飛馳。
車輪濺起的水花打濕了一個人的鞋子,戴著面具的女性順勢望去。
“加圖索?他要去哪里?”
“類姐姐!你去哪里了!”麻雀沖出來一頭扎進類懷里,“我們,我們……”
“諾琳怎么了?”類抬頭就看到房間的地板滿是鮮血,“這里怎么變成這樣了?說話啊。”
麻雀卻搖了搖頭,“已經沒事了,他帶諾琳姐姐走了就沒事了。”
“諾琳?”類望向轎車離去的方向,“怎么偏偏在這種時候,我馬上要出任務了,可是……”
“出城的任務嗎?”麻雀問,“我這些天看到好多獵狐犬往城外走,類姐姐,難道……要進行大規模戰役了嗎?”
“怎么會呢,我們是雇傭兵,又不是軍隊。”類摸了摸她的臉,“我和諾琳不在的時候你們要乖乖待在家里知道嗎?一定,要乖乖的。”
她的話里分明有深意,但并未細說,類就站起來往來路走,一路走,她一路嘆息。
“三大家族還在爭什么啊……黑都的歷史,馬上就要被改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