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默南他們在廠子里從早上一直待到吃過午飯,在岳厚鳴他們滿是星星眼的眼神中,帶著大寶、二丫神情自若的晃了出去。“姐,現在咱們上哪去?”站在廠區門口,大寶又道。“才下午一點多,先說好!我可不會酒店,里面可都玩兒遍了。”
“走,姐帶你們見識真實的世界。”方默南瞇起眼睛想了想道。
方默南他們三個上了出租車,“帶我們去蓉城最好的臺球廳。”方默南道。
司機師傅,扭頭看著他們的穿著一看就是乖乖女,好心道,“那里龍蛇混雜,三教九流都有,你們去了不安全。你們不該在學校上學。”
“謝謝你的好心,但我們還是要去。”方默南淡淡地說道,深邃沉靜的眼神,靜靜地看著司機師傅。
司機師傅看著瘦弱的小女孩兒,心里抖了一下,不自覺地道了聲,“好!”他不知道為什么?因為沒人告訴他什么是氣場。
90年代初正是臺球流行的年代這時的年輕人都以會打臺球為榮,有些人甚至在街頭路邊,或者居民區里找了塊空地搭了個大蓬就開張了。從1991年到1992年各大城市臺球廳都是呈幾何數上升,到95年達到飽和開始逐漸衰敗,那之后就是保齡球的天下了。
臺球這項在國外被稱之為‘紳士運動,的高雅項目在國內被冠以‘異類,的名頭。臺球廳的大多屬于三教九流,人流復雜且檔次不高。
一般的臺球室說白了就是打發時間的地方,有正式工作的人一般都沒時間去,那么去的人可想而知都是些什么人:是小混混經常出沒的地方,有的還是逃學的孩子,在各大中小學校,“學生不準進入游戲廳、臺球廳等娛樂場所”的規定被明文寫進了學生規范守則。“在學校附近20米以內,不準經營臺球室和游戲廳”的規定也屢見不鮮。
事實是臺球廳、游戲廳都開在學校附近,專門賺學生的錢·堵是堵不住的。
老人常說,學好要三年,學壞只要三天。雖然抽象但形象,一個人要學好如同登山·吃力費勁;學壞則如江河決堤,一發難收。
心如平原走馬,易放難收。
人要學好,需要一定的意志力;而意志力的鍛煉需要一個由量變到質變的過程;即需要一定的時間。但一個人要想學壞很簡單,因為他不需要意志力,同時許多的利益會在自己學壞的過程中一點一點的來到;這樣,比起學好來說·學壞很簡單了!
大寶、二丫未來不是方默南能決定的,不是教他們學壞,而是他們自己體會能看得見的壞,知道壞的弊端,才能在心里畫上一個底線,永遠不去碰觸。未來的路很長,會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各種各樣的誘惑·大人總不能時時刻刻跟在他身邊,這需要他們有自己的判斷力。
現在教育老是講什么是好!從不告訴他們什么是壞,怕他們學壞。越是神秘越是吸引他們的好奇心·反而更糟。
司機師傅好心,沒有把他們帶到一家深邃的小巷、昏暗的燈光、煙霧彌漫的陋室,十余個光著膀子,穿著拖鞋,叼著煙屁股的大漢圍在一兩桌臺球前如癡如醉。
司機師傅載著方默南他們到了胡同中的,一套很大的房子面前,看這樣子這里看來是多種經營,前面是臺球廳,中間是錄像廳,后面大概是游戲廳。91年電子博彩業還不發達也沒什么人敢投資·但方默南肯定,這里一定有撲克機和麻將機。
“小姑娘,這里的條件比較好些!”司機師傅停在門前看著眼前的房子,又扭頭道,“不過我勸你們,別玩兒太晚。”
“謝謝!”方默南把打車錢遞給了司機師傅。“下車吧!”看這樣子這里還不錯。
方默南他們走了進去·里面沒有想象的魚龍混雜,不過里面再怎么干凈整潔,也少不了煙霧繚繞。
方默南輕微皺了皺眉頭,又松開了,里面放著輕松的音樂,還有順搭著賣點日用品和煙酒之類的。不過里面的人看見他們進來,呆愣了一下,好像進入從林的小白兔,估計是來看新奇的,然后又各干各的。五張臺球案子,四張臺球前都擠滿了人,臉色稚嫩,多數是學生。
只有一張臺子前,一個人在自玩兒自樂,臺球廳里面配置也很簡單,挨著墻邊配幾把椅子,在椅子中間配一個茶幾。這種條件已經算不錯了。
方默南他們站了站,玩兒一張臺子的年輕男人起身收桿擺球,擺好球后,看向方默南他們,“這臺子一局五元。”嗓音低沉黯啞。
一身黑色的行頭,襯得整張臉也英俊暗沉。嘴角始終掛著漫不經心的笑,頭發不是仿港臺的流行發型而是板寸,個頭一米七多。
方默南發現他的眼睛很沉很黑,散發著沉靜的暗光。和這里流里流氣地毛頭小子,跟本不在一個檔次。
“去玩兒吧!”方默南推推兩個小家伙兒,順便摸出兩張十塊的遞給收費之人。
也難怪這張臺子無人來玩兒,方默南走進一看臺球案是大理石,現在還很罕見,著實讓她有點兒吃驚,她目測了一下絕對的‘標臺,,蓉城竟然也有這等好地方。
其他的臺球桌都不是正規的“標臺”,器材也很簡單,因此價格也定得很低,一般為1元錢一局,但在當時文化娛樂環境有限的年代,這里依然是人們的樂土。
兩個小家伙兒去挑選球桿,默南則在一邊的木質的椅子坐下,翹著二郎腿,懶洋洋的。他二隨便挑根球桿,打上滑石粉,大模大樣地開始玩兒了起來。
旁邊幾張臺子的人看見兩個比臺球桌高不了多少的小人兒打臺球,彼此交換一下眼神,有的甚至嘲笑出聲。
結果接下來,大寶、二丫搬著凳子來回的走,在上面或蹲或者站,而他們出色的表現,讓他們統統閉嘴。眼睛瞪的大大的,嘴巴張的能塞進雞蛋。
“就咱這水平,別打了,丟人現眼。”有些人紛紛走了過來看他倆打球。
讓出臺子的那個男人,詫異地看了看兩個小家伙兒,又平靜地看向方默南,“他們很棒!”
方默南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道,“謝謝夸獎。”
大寶、二丫每進一球,都引起圍觀之人大聲的喝彩,叫好聲。
真冷淡!他摸摸自己的鼻子,他對這張臉非常的有信心,居然會吃癟,不過他對幼女沒興趣。移開視線繼續看兩個小家伙兒打臺球。
方默南瞥了他一眼,從他的穿著上,可以看出他的應該是個有錢兒的主。不知是這家店的老板、還是幫人看場子的。
上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初是個體戶蓬勃發展的黃金時期,他們也是改革開放初期受益最大的人群。
“搞導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成為百姓口中一句標志性的口頭禪,在新一批個體戶中,干什么的都有,臺球廳就是其中之一。不過后來沒落了,在家長看來打臺球就是不務正業的壞學生的標志。
“個體戶”,曾標志著國人終于走向了市場經濟。然而在改革開放后,在市場經濟持續深入中,“個體戶”卻日漸遇到了這樣那樣的問題,隨著市場經濟逐漸走上軌道,各種程序逐漸走上正規,個體戶的利潤越來越薄“路子”漸漸不靈了。
個體戶為什么不好干了?這是必然的!改革開放初期,由于‘游戲規則,不健全,許多人‘一夜暴富,,但現在,隨著市場機制的日漸成熟,法律法規的逐漸成熟,‘死角,已越來越少,就連打擦邊球的機會都少了很多,‘一夜暴富,的機會已經不多了。”
體戶拉開架勢下海憑的是勇氣與闖勁,無論他們嘗到了一夜暴富的甜頭,還是打拼失敗而退出歷史舞臺,這份拼勁都令人敬重。
但財富的急劇增長往往會沖昏人的頭腦,從天而降的金錢往往會打亂人的生活,失敗也往往發源于此處。看著他們第一批個體戶中的成功者,無不是遭遇挫折、經歷風浪,但卻不屈不撓者,在哪摔倒在哪爬起來。從中可以得出結論——擁有堅韌的毅力,才能擁有偉大的成 方默南看著那些圍觀叫好之人,正直青春年少,卻在這里浪費光陰,哎!到時候肯定是悔之晚矣。
“姐,你不來玩兒嘛!”大寶揮手道。二丫也道,“來玩兒一局。”
“你們玩兒,不想玩兒了再去玩兒別的。”方默南隨即說道。
“你也會玩兒,不如我陪你打兩盤臺球?”剛才夸獎兩個小家伙兒的男子說道。
“虎哥,虎哥要陪小妹妹玩兒也行,可別打的人家哭鼻子了,要憐香惜玉嘛!”周圍的人起哄道。
“臺球王子可要手下留情哦!”
大寶、二丫緊繃著臉,非常的氣憤、惱怒,不過眼睛閃閃發亮,想看倒時他們死的如何凄慘。
方默南起身上前拍拍他們的腦袋,回頭看向坐在一邊的他,頭朝臺球案子上點點道,“打兩盤如何?”
“好啊!”被稱為虎哥的人起身道。
方默南從球桿處隨便挑了根球桿打上滑石粉朝他伸手,一個請的姿勢:“你先來我先來?”
虎哥起身也做了個謙讓的姿勢:“你來吧!你是客。”
“斯諾克?”
“斯諾克。”
“幾盤?”
“三局兩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