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
踏進瑞安宮,看著笑語盈盈朝自己拜倒的人,慕嫣然一臉的驚喜。
“奴婢給主子磕頭了。”
俯身給慕嫣然磕了頭,紫云眼含淚光的站起身,走過去親熱的挽著慕嫣然,攙她坐在軟榻邊,方順著慕嫣然手指的位置,坐在了她腳邊的小杌子上。
“你怎么來了?緒進和孩子們呢?”
抬眼看了紫月一眼,嗔怒的斜了她一眼,見她笑著轉身出去端茶了,慕嫣然低頭看著紫云問道。
“朝廷派去沛城接管通商事宜的幾位大人,事情接管順利后,便打算回都城了。奴婢和緒進想著好久沒見主子和王爺了,便搭了順風車,跟著他們的車馬一起回都城的。此番就我和緒進來了,隨行有一車禮物,是總督府、閔夫人和廖人等幾位夫人準備了的。”
紫云柔聲答道。
見紫云沒帶孩子來,慕嫣然關切的數落道:“翰哥兒和歡姐兒都大了,可進哥兒才剛一歲,你也舍得把他丟在家里?”
賀啟暄和慕嫣然是景熙四年年底回到都城的,第二年,紫云便又有了身孕,泰和帝登基后兩個月,六月份的時候,紫云誕下了一個兒子,取名張蕭進。
如今,紫云和張緒進有兩兒一女,家中老人長壽康健,孩子活潑伶俐,一家人說不出的美滿。
抿嘴笑著,紫云一臉的想念,“奴婢的婆婆帶孩子是一把好手·平日里奴婢和緒進在外頭忙,孩子在家識字游戲,玩的高興著呢,從來想不起我們倆來。此次正好來都城看看主子和王爺,要不然,等孩子再大些,公公和婆婆也老了,奴婢就更走不開了。”
滿意的點頭笑著,慕嫣然感慨的說道:“這就好·這就好啊……”
“如今,鋪子里的生意可好?”
話鋒一轉,慕嫣然問起了紫云家里的進項。
張緒進本就是良家子,而紫云的身契,早在她出嫁時慕嫣然就給了 及至后來慕嫣然離開云都城,張緒進便被安排在了其中的一個糧鋪里,雖說打著宣王府的旗幡,可慕嫣然回到都城沒多久,安排掌柜的去云都城打量一眾生意的時候,就把那家糧鋪的店契帶去給了張緒進。
如今·張緒進和紫云,也算是有了自己的買賣,以張緒進的本事,將來未必不是當地的富戶。
提及糧鋪,紫云愈發一臉的感慨。
“主子,奴婢和緒進,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垂著頭,紫云甕聲說道:“奴婢在主子身邊這么多年,做的都是瑣碎小事,如今·卻還享著這樣的福,一想及此,·奴婢就覺得滿心的愧意。”
說著,紫云的話音突然高昂了起來,抬眼看著慕嫣然,她語調平穩的說道:“主子,奴婢和緒進已經商量好了,等將來······將來,我們一定回都城來,到時候·奴婢還在主子身邊伺候。”
這將來·說的自然是等張緒進的爹娘過世以后。
“傻子……”
感動的嗔著,慕嫣然柔聲囑咐道:“不管在哪兒·都得把日子過好才是。難不成非要天天在眼前看著?你有這份心,我心里是記著的·可緒進的根在鄆州那兒,你們啊,好好的過日子就是,啊?”
將來的事,只等著將來再說,紫云也不急于在此刻說服慕嫣然,便溫順的點了點頭。
想起臨行前閔夫人囑托過的話,紫云掩嘴笑道:“閔夫人又得了個兒子,說都是借了您那年的吉言,如今,她又盼著要個閨女,湊成三對好字呢。來時,她準備了好大一份禮給您,還說寫了好幾封信,都在禮物里面的錦盒里呢,讓您一個個去翻,要不然,單單奉上信,她精心準備的那些禮物,您保準都讓丫鬟擱到小庫房里束之高閣了呢。”
閔夫人比慕嫣然大將近十歲,可兩個人在一起,卻像同齡的女孩兒一般,說不完的悄悄話和趣事。
自打慕嫣然回到都城,只收過閔夫人送來的兩回禮,可一看都是她費了心思準備的。
此刻再聽紫云提起,慕嫣然的心里,也泛起了深深的思念。
問了許多,知曉妯和廖夫人幾人一切都好,如今的云都城里熱鬧更甚往昔,慕嫣然的心也漸漸放下了。
旋即,想及文府,慕嫣然又關切的問了起來。
頓時,紫云臉上的神情,有些耐人尋味了。
“如今的文府,大抵可用一句話來形容,樹倒猢猻散。”
紫云簡而言之的說道。
“分家了?”
慕嫣然不解的問道。
文府的老太爺過世的時候,文府三房就已經分了家的,大房住雅園,房和三房分別住匯園和敦園。
三個園子也就一墻之隔,打開相連那處的小門,便又是一大家子,平日里哪處有個風吹草動,另兩邊也都聞聲而來,其實分和不分也沒什么兩樣。
這么多年了,無論三房的哪一房有事,外頭人不會刻意的說文府幾房,都只說文府。
點了點頭,紫云斂正了面色說道:“二房的老太爺和老太太,跟兒女們商量之后,將匯園賣了。二房的兩位老爺,一位捐了官,另有官衙內宅可住。另一位做了生意,也有些體己了,巴不得自己出去住呢。所以,宅子賣了之后,二老太爺和老太太跟著二兒子住。”
“匯園在中間,匯園若是賣了,那雅園和三房的敦園,也徹底隔開了。”
慕嫣然喃喃說道。
“可不是嘛……”
紫云應聲說道:“二房的人,平日里都是溫吞的性子,誰知道,這回動作倒是干脆利落。二房都處置妥當搬空了,三房老太太那邊兒才反應過來,便拖家帶口的去雅園哭了,說分家后該給三房的東西也都沒給,如今這樣,等于是把三房摘出去了。”
三老太太的性子,向來都是胡攪蠻纏無理取鬧,倒確實像是做得出這種事的人。
慕嫣然一臉戲謔的笑容,等著紫云接著往下說。
“大老太太這些年雖不理事,卻也不是吃素的。三老太太去鬧,她當即就把這些年的賬本都翻了出來,一筆筆的開銷花費,都列的一清二楚。算到最后,三房原本該得的那份家產沒落著不說,反而還欠了大房幾千兩銀子……”
說著話,紫云低聲笑出了口。
“最后,三老太太鬧了個沒臉,灰頭土臉的帶著兒子兒媳們回了敦園。”
紫云抿了口茶道。
“若是舅父和舅母未從三房脫離出來,如今,三房便是云都城最得臉的,可惜啊,三老太太心眼太小,容不得他和母妃,所以,會有今日的下場,也是她自作自受。”
提起三房,和那個尖酸刻薄的三老太太,慕嫣然的心里沒有一絲的同情,反而有些幸災樂禍的心情。
“那大房呢?大房以后就是文府的根基了,若是兒孫出息,將來文府未必沒有前程。”
慕嫣然問道。
聳了聳肩,紫云搖頭說道:“自二房搬出了匯園,和三房鬧過以后,大房也跟著沉寂下來了,這幾個月,云都城里的再未傳出過大房的消息。”
打從太后薨逝,慕嫣然就料到了會有這一日,所以,如今這樣,慕嫣然一點兒也不覺得驚訝。
突然想起了什么,慕嫣然低頭看著紫云問道:“景熙爺和素兒姐姐,可有去過王府?”
當日離開都城時,景熙爺曾笑談,說跟著杜之末到了鄆州后,定然要去慕嫣然花心思修葺過的宣王府住一陣子。
倘若文府知道此事,必定不會坐以待斃。畢竟,太后雖已薨逝,可景熙爺的身上,卻也有一半的骨血來自文府。
點了點頭,紫云低聲笑道:“還真是去了,不過,只住了兩日就走了。景熙爺只暗里見了文總督一面,從他進宣王府到出了云都城朝民樂去,云都城里的人都不知曉呢。”
“那你可見著了?他們的氣色可好?身旁可有服侍的人?”
慕嫣然關切的問道。
景熙爺和秦素兒走的時候,只身邊帶著小路子,和木槿芙蓉兩個丫鬟。
一別一年多,也不知曉兩個人的身體有沒有好些,慕嫣然的心里極為記掛。
搖了搖頭,紫云有些惋惜的說道:“自您和王爺回了都城,云都城的宣王府便一直空著,只留了十幾個下人日常照管著,景熙爺和夫人還是跟著文總督進了王府的。不過,事后奴婢去打聽過,王府的下人都說,文總督帶去的那位老爺和夫人,瞧著面色極好,一看就是豪門大戶里的富貴老爺和太太。所以,主子您就別擔心了,有杜神醫在,他們的身子定能調理好的。”
抬眼見慕嫣然的臉上有些掛念,紫云軟語安慰著慕嫣然。
點了點頭,慕嫣然長嘆了口氣,祝福一般的自言自語道:“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爺不該讓他們受這么多的苦,惟愿,下一次見面時,他們都身體康健。”
兩人說話的功夫,梨白疾步進來通傳道:“主子,慕將軍來了……”
以為是慕容言,慕嫣然點了點頭,一旁,紫云起身站在了慕嫣然身旁。
梨白見到,又低聲說了句,“是風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