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漢末年時期的隱士之中,論文論智,以荊襄之地水鏡先生司馬徽和鹿門山的龐德公為個中翹楚,而論武論勇,則是以武術名家童淵和王越為最!
童淵,字付雄,人稱蓬萊槍神散人,一手成名絕技的百鳥朝鳳槍法曾打遍天下無敵手,在漢末的武者門閥中有著極高的名望,誠可謂之位一代宗師。
曾幾何時,袁尚對于這個教導出了北地槍王張繡,西川名將張任,五虎上將趙云的傳奇人物抱有極高的崇拜之情!甚至對于這個只是存在于傳說中的武神游一種近乎神明般的崇拜,在他心中,試想能教導出趙云這樣弟子的人物,那得是何等風貌的神仙中人,英雄人物?
然而,今日一見,童淵的外貌和秉性讓他期望有了挫折。
這胖老頭不但絲毫沒有傳說中‘槍神’的應有仙風道骨,反倒是一副點火就著的火爆脾氣,特別是那副大嗓門不在張飛之下,‘嗷’一嗓子叫出來委實讓人頭疼,特別是一張口就什么‘天下第一,天下第一’的口頭禪,袁尚越琢磨,越有點像是后世金老爺子筆下的‘西毒歐陽鋒’。
射雕英雄傳中的西毒歐陽鋒為了當天下第一,最終變成了殘疾智障,相比之下,袁尚看童淵這樣變瘋子也是遲早的事。
悄悄的抬了抬手,袁尚示意院落中的侍衛們將兵刃放下,不必大驚小怪。他自己則是笑呵呵的對童淵說道:“原來是閣下就是大名鼎鼎的童槍神,失敬失敬,在下袁尚,現恬為童槍神高徒之主,久聞槍神大名,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不知童槍神此番前來所為何來?”
童淵掃了袁尚一眼,隨意的點了點頭,方才道:“老夫多年來一直在九原之地隱居,不曾問世,今日來此,不為其他,就是為了見一見這兩個寶貝徒弟……”
說到這里,童淵猛然將頭轉向了張繡,趙云二人,皮笑肉不笑的嘿然道:“行啊,多年不見,都長本事了,一個當了大將軍,一個當了大都督,老夫在你們眼里,也算不上什么人物了是不是?”
張繡聞言,汗如雨下,不敢搭腔。
趙云的膽子明顯比張繡大點,笑呵呵的回道:“師傅說的哪里話?師恩如山,如君如父,師傅當年對我們的每一句教誨,弟子句句都銘刻在心,每時每刻都不敢有絲毫的忘卻,師傅在弟子心里,永遠是天神一般,哪能說不算人物呢……”
“拉倒吧!”童淵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老夫對你們的教育,你們句句記在心中?那我問你們,你們當初藝成之時,老夫曾對你們有過一點要求,你們可還記得是什么……不許猶豫,立刻說!”
二人不敢怠慢,面貌秉正,立刻回聲道:“師傅教育我們,身為武者,一定要有武者的底線!”
童淵點了點頭,道:“還算你們兩個小子有良心,能記得老夫的教導……不過光是記著,似乎都是沒有做到啊?老夫這些年在九原,閑來無事,總是聽到民間有一些風言風語,說是老三你得了個屠夫將軍的美稱,但凡是上戰場,逢戰則必為財,不是賭牛就是賭羊的……老大也挺了得的,自學了一手放冷箭暗算人的絕活……”
二人聞言一聽,汗流浹背,急忙一同搖頭,高聲道:“謠言,絕對的謠言!”
童淵冷哼了一聲:“謠言?什么人閑來無事天天埋汰你們兩個?當老夫傻啊!還學會撒謊了是不?”
袁尚聞言,突然想起初入關中,自己逼迫張繡放冷箭射童飛的時候,張繡曾愁眉苦臉的對自己說過一段話,大意就是說,張繡他師父童淵,教育徒弟的手段極其嚴苛,且對徒弟有一個很明確的要求,就是一定要有武者的底線和尊嚴。
本來二人在這一點上做的都算不錯,可是自打跟了袁尚,他們的行事風格就有些變味,趙云被袁尚一番改造,變成了只認肥羊不認人的吃貨屠夫,而張繡更是在關中的第一戰,一招冷箭暗算與馬超比斗的童飛,使其敗北而歸,名聲大不如前……很明顯,袁尚讓他們二人做的事情,已經超出了童淵給徒弟劃出的底線圈子,而且還是超出了很大一塊。
童老頭重出江湖,氣勢洶洶的找上門來,為的莫不就是這個事?
面對童淵的質問,趙云和張繡,一臉哀怨的將頭轉向了袁尚那邊。
“你們自己做錯了事,瞅我干什么?”袁尚很不仗義的將頭一扭,直接袖手旁觀。
二人氣的牙牙癢。
童淵猛然一轉頭,看向袁尚,道:“臣行不端,君治不正!他們兩個心術不善,不走正道,我這師傅不在身邊沒辦法,可你這個當主公的怎么也不教育教育?”
袁尚聞言先是愣了愣神,接著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回稟槍神,其實自打令徒來到我袁氏帳下之后,我一直都是以身作則,以孔孟之道約其禮,仁義之行約其身,每日三省吾身,告訴他們人間正道是滄桑的至理名言……”
趙云聞言勃然大怒:“你放……”
“你閉嘴!”童淵猛然一瞪眼,嚇得趙云嘴中的一個‘屁’字楞生生的憋了回去,半晌沒放出來。
童淵轉過頭去:“你繼續說。”
袁尚也不管不顧了,舔著臉皮跟童淵胡扯。
“雖然在下如此關心令徒,期望他們能夠茁壯成長,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怎奈……哎,在下終歸是河北之主,平日里需要忙的事太多,哪能一天竟把心思放在他們身上?結果稍不留神沒看住,就讓他們走差了道,以至有今日之事……槍神,令徒之失非其全錯,亦有我之過也,請槍神責罰我吧。”
聽了袁尚的話,童淵點了點頭,摸著胡須言道:“你既然是管了,就也算是盡到了責任,不算有失……他們倆不爭氣,是他們倆自己的事,別人也奈何不得……不過老夫勸你一句,你身份不一般,好歹是一方諸侯,平日里跟他們廝混,切忌小心,別被他們影響了自身的心性,他們不學好事小,你不學好事大,知道嗎?”
袁尚急忙謙恭的拱手道:“多謝槍神關心,在下不讓他們把我帶壞就是了。”
張繡和趙云急了,趕緊出言申辯。
“師父,別聽他胡說八道!他也不是什么好鳥!”
“就是就是,我們干的那些事都是他攛掇的……”
話還沒等說完,便見童淵大步上前,揮起自己的兩只大胖手,一左一右當頭劈下,‘啪啪’兩個手刀,直接給這兩人的脖頸子上拍出兩個紅印,頓見二人一翻白眼,哆哆嗦嗦的倒在地上就開始哀嚎。
袁尚見童淵貌不驚人,一出手就干翻了當世兩員虎將,嚇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對這位槍神散人愈加的敬畏了。
“槍神……好掌力!”
童淵渾不在意的隨意拍了拍雙手,道:“老了,不中用了,換成三十年前,這兩掌直接就廢了他們一身武功……唉,老夫這年紀也是大了,心軟!”
袁尚重重的咽了一口吐沫。
童淵轉頭看了看他:“怎么,老夫雖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名門顯貴,但好歹也是這兩個不成器的師父!今天專門來替你收拾這兩只孽徒,怎么到了你的地界,連口水都給喝嗎?”
袁尚聞言不由得苦笑。
瞧瞧這胖老頭話說的,什么叫替我收拾孽徒?還兩只?
“在下被槍神的神威震懾,一時間沒回過神來,怠慢了,槍神,請入前廳拜茶!”
說罷,袁尚又轉頭吩咐一旁目瞪口呆的侍衛們道:“來人啊,去把王女找來,我這幾天不是讓她專門訓練幾個侍女專業修煉足道嗎?讓她們發揮的時刻到了,槍神遠道而來,讓她們準備熱水……給槍神泡腳!”
對于王異的懷疑歸懷疑,但袁尚對她的足道技術還是非常肯定的,因此在長安的幾天里,特意挑選了幾個手勁大的侍女歸她調校,專業訓練足療技巧。
如今趙云和張繡的師父光臨,算是貴客,也算是考驗一下這些侍女這幾天來的成果,于是,熱乎乎的洗腳水被端了上來,兩個在王異眼中算是進步較快的侍女,一左一右替童大俠……揉腳。
“哦……”
童淵被捏的爽快無比,舒坦無限的長舒了一口氣。
“為了收拾這倆孽徒,老夫穿了好幾個州,過了數不清的郡縣,腳都磨出泡來,如今可算是到了地方,這一捏可真解乏啊……嗯,不錯!你們這些世家公子就是會享受,連這道道都讓你們琢磨出來了,倆小丫頭手法不錯,誰教的?”
袁尚轉過頭,瞅了瞅身后的王異。
王異得了袁尚的眼色,主動站了出來,盈盈一笑,道:“奴婢不才,區區雕蟲小技讓槍神見笑了。”
“不見笑,不見笑!”童淵擺了擺手,道:“你這本事不一般,老夫活了這么大歲數,今兒還是頭一次有這享受,大半截身子入土還能受到這待遇,我老人家也算是有福的了……”
看著童淵被揉的服軟的樣子,旁邊喝著香茶袁尚忍不住偷偷發笑。
“小子,你笑什么?”童槍神眼神好,袁尚的鬼笑沒有逃過他的法眼。
袁尚放下了手中的香茶,長聲一嘆,道:“童槍神,恕我直言,其實您這么多年隱居在九原,今日突然出現在長安,還破廷議府門而入,表面上說是收拾兩個違背了你教導的不肖弟子,實則……關心弟子的安危,千里迢迢的跑來看他才是真的吧?”
童淵聞言,眉毛一挑,若有所思的看著袁尚。
袁尚微微一笑,一邊吹著熱茶一邊道:“趙云被閻行生擒,天下皆知,出了這么大的事,你這個做師傅的要是還能坐住,那才是真的奇怪了,槍神,不知我說的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