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水青說得斬釘截鐵,蕓蕓和羽毛卻非常懷疑。就像一個沒肉不能活的食肉主義者,突然說他吃素,誰信哪。
“你們先觀察著。”韓水青也知道,她一下子大轉變,好友們不能盡信,“順便監督。要是有任何靠近白某人的傾向,許你們先打后奏,我決不還手。”
囂張的羽毛可抓到她話柄了,陰笑連連。
“以觀后效。”溫柔的蕓蕓真是個實誠孩子。
回到教室,同學們還在操場上做課間操,空蕩蕩的。
“蕓蕓,你就好了,不用補考。”羽毛坐到最后排,她個兒高。
韓水青和蕓蕓同桌,正好奇翻看著自己的文具盒,聽到這話,才想到自己也有三盞紅燈,分別是數學,英語和物理。那時候的腦子到底跑哪里去了?英語都沒及格。恥辱!
想她從幼兒園到初中畢業,一路輝煌歷史。成績名列前茅,擔任各種學生干部,最多時六道杠(小隊+中隊+大隊長)外加一路長牌。在這里注明一下,這和她膽子大小或者能力高低無關。成績好,老師就喜歡,喜歡了當然就讓你當干部,這是學校千篇一律的做法。
如今所有的榮耀成為歷史遺跡,成為不上進差生一名。要是補考不過,還得留級。OMG!她必須挽救自己于水火,應該還來得及。
“今天幾號?”說到挽救,她想起件事。
“三十號。”蕓蕓說。
“六月三十號,周五。”韓水青站得太急,被椅子磕到腳。
她沒記錯的話,老媽和羽毛媽今天會進股市。股指之前一直跌,前幾個月漲起來,很多評論說大牛市來了,所以老媽會大筆進倉。事實卻是股指剛要跌半年,到明年初才是最低谷。因為股票虧得厲害,她家鬧得雞犬不寧。羽毛爸媽差點沒引發婚變。
要阻止她們進場!
“下午沒課吧?”有課她也不上了。活了三十年,膽子也是時候大上一圈。
“嗯,今天就是布置作業,發補課補考時間表,還有興趣小組活動表什么的。文理分班名冊開學前一周才公布。”蕓蕓盡心解答,雖然奇怪水青健忘,可能是暈倒的后遺癥。
“那我先走了。”課桌里很空,大概考試已經結束的關系。水青把文具理進書包,單肩一背。
“咦?”蕓蕓盡管理解,還是發現今天瞪眼的次數委實多了點,“不舒服,要去醫院?”
“沒事,就是不想上。”她不瞞好友,回頭對同樣詫異的羽毛說,“要是有作業之類的,你先領著,我晚上去你家拿。”兩家距離,十六級臺階。
拿著鑰匙到自行車庫取車,才犯了難。哪個是自己的車?雖然記憶力相當不錯,但自己的車子很大眾,事隔多年,她不太自信。還好記得班上那塊車位,因為多數是住讀生,車子不算多。她試了幾輛車后,終于打開一把車鎖。看著車上綁得一團糟的破紅帶子,自己的品味實在有待加強。
往校外騎,同學們正三三兩兩往教室返。看著那些青春洋溢的笑臉,水青感慨萬千。要受過多少苦,才能回過頭來品嘗出這三年的美好啊!
經過門房時,看了看時間,十點。證券交易所剛開門三十分鐘。
騎出學校沒多遠,聽到有人叫她。韓水青一回頭,羽毛飛過來。
“一起回去。”羽毛說,“蕓蕓擔心你半路再暈。”
“是她怕我暈,還是你自己找借口逃課?”她太了解羽毛。
“你膽子那么小都敢逃課,沒道理我落后。”羽毛果然招供。
這個也要比?韓水青沒話說。她家住的前后三棟樓雖然老舊,鄰里之間的感情卻非常好。年齡相近的孩子好幾個,從小玩到大。都是獨生子女,所以處得像親兄弟姐妹。最淘氣搗蛋的那個擔一季孩子王,當然那是十歲以前的事。現在頂多就是定期聚頭,聊聊各自的新創舉。水青以前屬于乖乖書呆型,只有旁聽的份。
“不回家?”羽毛看到方向不對。
“找我媽有事。”韓水青心想,羽毛來了也好,反正她媽也在。
證券交易所離學校不算遠,十五分鐘就到。今年交易所的人流量增多,靜寂已久的股民又開始摩拳擦掌,殊不知那只是另一個陷阱。
一進去就吸了整鼻腔的煙味兒,嗆得她眼睛起霧。還是網上炒股方便,不過要普及,也是好幾年后的事。
“看見我媽沒?”自家老媽喜歡這個時間進交易所,因為正好她出納去銀行,順路就能彎過來。
“你媽我沒看見,可是看到我媽了。”羽毛個頭高,一掂腳175公分。她往東南角指指,“在那兒。”
兩位媽媽應該在一起。韓水青趕緊看過去,羽毛媽正在電腦那兒看行情。
“我爸不讓我媽炒股,她怎么還來?”羽毛瞇瞇狹長的眼線,“我告訴爸爸去。”
韓水青拉住羽毛,“告狀就太晚了,得想法阻止她們。”
“我媽怎么會聽我的?”羽毛想都不想回答,“惹火她,我耳朵就倒霉了。”
“那是你沒病沒災,活蹦亂跳的時候。”韓水青也考慮過,“你別忘了,我現在低血糖著呢!一小塊巧克力,踩了十五分鐘車,已經消耗得差不多。”
“水青?”羽毛叫她。
“干嗎?”她看羽毛有點困惑。
“你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樣。”說話行事活潑得很。
韓水青想不能反差太大,手摸上額頭,“真有些暈,想讓我媽送我去醫院。”
她這么說,羽毛緊張起來,沖過去叫自己老媽。
與此同時,韓水青看見了她媽姜如。一頭新燙的卷發,身著筆挺的套裝,干練職業的女性形象,好不意氣風發。原來三十八歲的媽媽那么漂亮。她咬咬下唇,要讓十五年后的母親更漂亮。
“媽——”她腳步虛浮得走過去。
“青青,你怎么來了?”老媽上前,“不是上課呢嗎?”
“姜姨,水青今天早上暈倒了。”羽毛和她媽趙君平加入,“說是低血糖,所以請了半天假。”
“啊!”老媽臉色大變。平日里對孩子嚴厲,也是因為一根獨苗,所以期望很高,但最怕就是孩子身體有個好歹。“我說臉色白得嚇人。老師也不通知一聲,真是的。”
“我看,趕緊上醫院瞧瞧。”羽毛媽也疼水青。
“媽,我不去,最怕上醫院了。”韓水青拉著老媽的衣袖,慌忙搖頭。釣魚嘛,先放再收。
“不行,得去。”老媽說著,就帶韓水青往外走。
“媽,咱也去幫個忙。”羽毛這話說得很好。
“姜如,我們一起去,人多好辦事。”羽毛媽風風火火的作派。
“君平,股票怎么辦?”老媽有些抱歉,“要不,你先下單?”
韓水青一聽,別呀,誰都不能買!兩眼一翻,就往自家老媽身上倒。
“媽,我要暈了。”雙手用力往下扯老媽的袖子,偷眼看,嚇得老媽面色慘綠。
“你不跟我一起買,我心里也不踏實。下周再看看。”趙姨說著過來扶起水青,“瞧瞧青青,我心疼得慌,快走快走。”
雖然裝病的行為很孩子氣,可是她才重生一小時不到。就算能口燦蓮花,就算能把各種指標給分析得透透徹徹,大人們一定只當她胡言亂語,而且說不定還覺得她精神有問題。她這時才十五歲,就得做符合年齡的事。性格的改變很正常,畢竟還沒定型,容易被人理解。
下周?還有得跌呢!要是現在買了,周一就可以急得兩位媽媽雙跳腳。韓水青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