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俱傷棋難傷神(中)
四周沒有車聲,人聲,只有風吹樹葉,還有遠處的鳥鳴。眼中的風景,如火,如水,如詩,如畫。
“水青,你可真會挑地方造房子。”當初沒人要的荒地,現在房價和H市區一樣貴,尤其是這獨門獨戶按土地面積作為賣點的別墅,有錢還不一定住得進來,因為早被人搶購完了。可這樣,還有很多人在排隊,等南峪的第三期。
“沒辦法,我人懶,不喜歡出門,只有把房子造在風景好的地方了。”水青把小叉子放在小點心的碟子邊,“嘗嘗吧,羽毛媽媽剛送過來的,提拉米蘇。”
“不過。這么安靜,住久了會不會脫離現實?而且再好的風景,每天都一樣,要我會膩,還有視覺疲勞。”蕓蕓覺得地方太安靜了,生活在大都市中心已久,車水馬龍,滿眼霓虹,人來人往,喧鬧有聲,變化多端的體驗,她對于這樣超脫世俗的景色,反而不習慣。
“不會每天都一樣。”水青叉一小口蛋糕,放進嘴里,在舌尖化開了的咖啡味,還有鮮奶,“春天,夏天,秋天,冬天,四季的不一樣。東風,南風,西風,北風的不一樣,雨天,晴天,陰天。雪天的不一樣。日出,日中,日落,有月,無月,有星,無星,都不一樣。”
“要不要這么深奧?”蕓蕓光喝茶,不碰甜食。
“細分的話,一天24小時,分鐘,讀秒,也會不同。”水青悠然自得,一塊蛋糕已經吃完一半。
“你是看這些靜物把自己看傻了,是不是?所以,才給東皇開這么高的價?”蕓蕓沒有再兜圈子。
水青不急著回答,只一口一口把蛋糕吃完了,又喝口紅茶。
顧蕓蕓看過去,楓葉的影子投在水青的臉上,陽光細細索索,晃動著。令人感覺神情莫測。
雖然她在秦秘書那里夸下海口,其實,心里并沒有把握,尤其是水青反對她和白子東。可是,為了白子東,她怎么也想試試看。畢竟,童年的情分還在,她們還是朋友。
“水青?”她心急,連著開口。
“蕓蕓,這是東皇和碧空的事。你來,是作為我的朋友,還是作為東皇的代表?”水青放下茶杯,沒看朋友,只看南湖的飛鳥。
“作為朋友,也作為東皇的一份子。我來,只想讓事情變得公道合理。”蕓蕓可沒心思再欣賞大自然,“水青,七百萬的價格,任何人都會覺得離譜的。你這么做,讓我以為因為你討厭我和白子東的關系,所以故意抬高價為難他。”
水青呵呵笑了起來,“蕓蕓,我可不是這種人。雖然不喜歡你和白子東交往是真,但還不至于為此去和整個東皇作對。”
“你說得很對。碧空這兩年聽說建設的不錯,可是東皇畢竟是大公司,而且身后還有金陽,得罪白子東,并不明智。”聽在蕓蕓耳里,剛才水青在示弱。
“所以。這只是一樁生意,絕對不涉及私人利益,你可以放心。”水青也不去計較蕓蕓這些誤解的話。
“既然是生意,你就要好好合作啊。”既然不是因為私人好惡,蕓蕓就說,“東皇查到你的地是在三年前以一百五十萬成交的,現在增加至近五倍。你這么開價,讓人怎么跟你談?”
“蕓蕓,這個價錢放在平時不行,但現在卻可以。”水青被蕓蕓強勢問著,自己的態度始終淡然。
“我知道,你想坐地起價嘛。”蕓蕓說著這話,語氣有些不屑。
“沒錯,我就是坐地起價。”不然,她也不會布局這么久,空關這么久,等到現在,水青大方承認。
蕓蕓張著嘴,沒想到水青真是這意思。
“如果接受不了這個價,東皇可以不買,我一點意見都沒有。”水青聳聳肩,的確無所謂,“有求于人的不是我。”
“水青!”蕓蕓眼睛也瞪大了。“你怎么變成了這樣?跟奸商沒兩樣。”
“蕓蕓,說到奸商,我比不過白子東。”談得是公事,水青并不示弱,“而且,這是生意。做成了,就是你情我愿。做不成,我可以找下家。怎么也委屈不了東皇?”
蕓蕓說不過水青,因為看似云淡風輕的話里,已經沒有繼續談下去的余地,除非——
“水青。我們還是朋友嗎?”蕓蕓終于亮出底牌。
來了!在無人窺視到的,水青的心里,深深嘆息。
水青站起身,回頭笑了笑,“蕓蕓,南湖連著江,你知道嗎?”
蕓蕓瞇起眼,陽光太亮,“嗯。”
“今天漲潮正是這時候,要不要一起看?鳥兒們要捕食了。”水青不等好友回應,一個人往院子那頭走去,那里擺放著兩架望遠鏡。
蕓蕓不知道水青什么意思,但起身跟著她。
水青教蕓蕓如何使用望遠鏡,如何觀鳥群,什么樣的鳥叫什么名,愛吃什么樣的食物,竟是一番長篇大論。
蕓蕓哪里有心思聽,只覺得煩燥,但想到要把事辦成,沒有耐心,皺著眉,也只好硬撐著微笑。
水青卻將蕓蕓勉強的表情盡收眼底,卻沉住氣,不說半點地的事。
就這么消磨了大半個小時。
蕓蕓推開望遠鏡,同時也推開水青的,“水青,你別跟我打太極了。三百萬,賣給東皇,好不好?”
水青雙手撐著圓木修成的院欄,目光深深,眺望遠方。
“三百萬是市場價位,你也賺了一倍,一點不吃虧。”蕓蕓為水青算好了一筆帳。
“蕓蕓,你很會討價還價。”因為地勢偏高,風大一點,就會呼呼刮耳。
“水青,我和白子東的事。你不幫忙,沒關系。可是這生意場的事,又不損害你的利益,只不過賺少了,你和東皇還是雙贏。”蕓蕓說得很好聽。
“或者說是三贏?”水青平平的語氣,“你為東皇立了個功,白子東會感激你?”
“水青!”蕓蕓感覺水青在諷刺她,“你是不是連這點小忙都不肯幫我?”
“蕓蕓,白子東不會感激你的。”水青琥珀眸子漸漸黯淡。
“只要你愿意降價,只要我能拿到這塊地,他會知道我的心意。”是一心一意,只為他的存在。
“蕓蕓,你為什么不醒醒?白子東的家世,白子東未婚妻的家世,不是我們這些普通人能攀得上的。你難道真愿意當他一輩子的情婦?”水青的心沉著沉著,就像黑洞,不能落到底。
“我不是情婦!”蕓蕓叫一聲,眼神譴責水青,“白子東還沒結婚。訂婚算什么?根本沒有法律約束力。”
“蕓蕓,你真的這么愛他嗎?愛到可以忘記你媽痛苦,愛到可以忘記你爸爸的行為,自己卻重蹈覆轍?”水青的話已經尖銳。
“水青,你不要再說了!”蕓蕓的臉色發白,目光沒有絲毫動搖,“再說下去,連朋友都沒得做。”
“蕓蕓,水青,你們倆在說什么?”不可置信的聲音,來自兩人的身后,一聽就知道,那是羽毛,“蕓蕓當了情婦?”
水青和蕓蕓同時回頭,看到羽毛就站在不遠處。
“我說了,我不是情婦。”蕓蕓咬住下唇,毅然否決,“還有,羽毛,我和水青有事要談,你等一下再來吧。”
“蕓蕓,我們三個都到齊了,實在不容易,她聽聽也沒關系。”水青一點不介意,羽毛遲早要知道蕓蕓的事,正好撞上,省得以后再受打擊,“我的答案是,六百萬,不能再少。你可以回去告訴白子東,買或不買,請隨意。”
一時間,空氣凝結住。
“水青,你怎么這樣?”顧蕓蕓打破沉默,“明明可以幫我,為什么不肯?只要你一句話,我或許就能得到白子東的心。這樣的朋友,還有什么意思!”
“蕓蕓,生意是生意,朋友是朋友。我需要對公司負責,并不是一句話就能解決的。”水青有自己的堅持。
“蕓蕓,水青說得對。雖然你是要幫你……男朋友,但是,水青做不到也沒辦法。你別說得像要絕交似的。”羽毛把白子東說成蕓蕓的男友,給了好友面子,“我們是最好朋友的啊,怎么能為了男人吵架?”
水青一臉無奈。羽毛不知道的時候,她和蕓蕓,還有那個白子東,楊美珊都交涉過了。
“我說過,如果不能幫我,也別拖我后腿。韓水青,你說什么對公司負責,不過因為想多賺錢就是了。可你坐地起價,一點商人道德都沒有。好意思開七百萬的價格,跟騙子有什么兩樣?你訛詐,也看看是誰。子東可不是被人牽著鼻子走的人,而且我還是你好朋友。是不是就像別人說得那樣,熟人的錢不騙,騙誰的?”人生氣時,是不可理喻的。女人陷入愛情里,是無可救藥的。
“蕓蕓,你怎么能這么說?”羽毛沖上來,站在水青身旁,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