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了,案子能拖一天是一天,阮廷玉的尸首能扣著就扣著,至于那兩個案犯,該怎么辦怎么辦。”
云貫倒是很聽羅槐的話,老老實實拿著毛筆記下羅槐的話。
“可是羅哥,這案子不深入去查?”
“有什么好查的!案子不是破了嘛!”羅槐這一點倒是再三強調。“你要記住,主要是造勢,差不多就得了,人家醉仙坊也沒什么損失,你現在是緝拿要犯的神捕,這十天等著封賞吧。”
羅槐只能感嘆這云貫有個好姑姑,那云貴妃在皇帝耳根前美言幾句,這云老弟非但沒事,大大小小的封賞都有了。
“嘿嘿嘿,羅哥,整兩杯你看怎樣?”
云貫此時拿著的竟是原來醉仙坊的醉仙品,看樣子是私藏的好酒。
云貫還是沒變,有什么東西都會拿出來與他分享……
“那老規矩。”
一壇酒,三個酒碗,羅槐一碗,云貫一碗,還有一碗,是故人的。
“小朗,敬你的。”
“四哥,云弟弟敬你的。”
羅槐看著那空下的座位,再沒人端起的酒碗,鼻頭有點酸。
“羅哥,我又想起我們第一次喝酒的時候了,那時候還是四哥帶我們偷酒喝的。”
“你還好說,那時候你才十歲,喝了一碗直接倒了,害我回去沒少挨老頭罵。”
那時候,他和趙朗同歲,十二歲,而云貫是十歲,是兩個人的跟屁蟲。
“那時候很多人欺負咱,是羅哥和四哥一文一武幫我教訓那些人,所以我云貫說了,這輩子只認兩個哥哥了。”
“去去去,你爹可讓你離我遠些,你也確實該離我遠些。”
每當到這個時候,羅槐就很不喜歡自己的記性。記性太好,以前的事都仿佛歷歷在目,好事還好說,傷心事也是忘不掉。
六歲時母親病逝,換做一般的六歲孩童,應該早已記憶模糊,但是他記的清楚。
早年洛城動蕩,先皇的三弟,也就是三王爺造反,洛城人心惶惶,他父親是保皇黨,為了他的安全,將他送走,一路被追殺,見多了的是尸骨遍野。
再大些,與他同歲的趙朗披甲上陣,還有親眼看著趙朗的尸首從前線運回來,什么都忘不了。
甚至是趙朗的死有蹊蹺,他更忘不了。
但他知道那又有什么用呢,從他那老爹讓他遠離趙家來看,下手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小郎啊,哥哥不能幫你報仇,實在是沒用。
羅槐覺得這些傷心事不能去想,一想心里就苦悶。但是他身在這洛城,記憶就會不斷涌現。
而這時候,反倒是南鳳天那些好漢快意恩仇的事跡讓他心生向往。更何況,南鳳天還是他的救命恩人……
當年洛城動蕩,鳳陽府道,他與家將逃難,走投無路之際,正是南鳳天救了他一命。
南鳳天,還有南鳳天身邊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女孩子,給了他生的希望。
那應該是南大俠的女兒吧。
那一年,南鳳天在他心里就是大英雄,
我想當大俠,但是武功不濟,甚至可能還打不過農家婦孺。但是誰說成為大俠一定要用武功的?
我羅槐一定要走屬于自己的俠道。
而這一切,就從南岐山開始!
“怎么喝酒不叫我呢?”
“我們兄弟喝酒,你湊什么熱鬧?”云貫脫口而出,但是聽這聲音有點熟悉,回過頭,卻是整個人縮的像個鵪鶉。
“爹……”
看到云清河瞇著眼的笑容,羅槐有些無奈,云貫鬧出這么大的事,他知道怎么也瞞不過他這云伯父。
云清河雖然年過四旬,但這人以前是洛城美男子,長得俊朗,就現在看來,雖然做官操勞人看起來有些疲倦,但總的來說底子還在。
而最關鍵的是云貫其實也是長得俊秀,雖然性格上的直爽,加上受了趙朗的影響,平素喜歡練武,所以云貫端的是洛城新晉美男子。
至于他羅槐,勉強能看吧。
“云伯父。”羅槐起身作揖。
“壞小子,這次又是你?”
槐與壞音似,云清河對羅槐打小時就這么稱呼。大抵上,羅槐確實是壞小子。
羅槐有些郁悶,不是這壞小子這個稱呼,而是這云清河加了個“又”。
別說的好像都是他羅槐弄出來的一般好吧,雖然他仔細想了想,確實是的。
“云伯父,這是我與小貫恰巧撞破的殺人越貨之事,再說了,這是六扇門職責所在……”
云清河最讓羅槐覺得“惡心”的地方,就是這個人只會瞇著眼笑,從不罵人,但是這樣反而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因為這不代表他這云伯父不生氣……
“爹,您坐,貫兒給您倒酒。”云貫這輩子最怕的就是他這老爹。大抵上,在云貫這個年紀一般都比較逆反,但是云貫確實是沒有的。
羅槐其實也有些納悶,云清河是那種萬物“一視同仁”的性格,平素里就是笑里藏刀。
但是云貫卻是個愣直娃,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問題?
“貫兒。”云清河喝了口云貫倒的酒,便是叫了一聲云貫。
“您說。”
“這次干得不錯。”
“誒。”云貫應了一聲,隨即卻是眨巴著眼。“爹,您剛才說什么?”
“干得不錯。”
“哈哈哈!羅哥,你聽,爹夸我了,哈哈哈!”
羅槐不知道是該替云貫高興,還是該同情……這些年可把這孩子憋壞了,不容易。
“好了,貫兒,你先忙你的,我和壞小子有話說。”
“可是爹,我沒什么忙的。”
“嗯?”云清河瞇著眼笑道。
“有的,貫兒這就去忙。”
得嘞,親兒子夸一頓,倒霉的是我這壞小子。
當然,羅槐這話也只敢在心里嘟囔。
大抵上現在就是嘴上笑嘻嘻,心里……
“壞小子。”
“在呢云伯父……”
“今天我在府上休息,看到你和貫兒養的那只鳥了。”
“哦?是嗎,那鳥就喜歡亂飛,云伯父別在意。”
“去的六扇門的方向。”
“啊,鳥的事,我不懂。”
羅槐咽了口唾沫,這云清河看樣子是什么都知道……
“洛城你們這些后輩里,你是最聰明的。”
“云伯父謬贊了。”
“也是最壞的。”
你丫能不能一口氣說完?
“貫兒小你兩歲,已經在六扇門有了差事。你這年紀,可不能游手好閑。”
“京官不好當呀云伯父,你看我這人這尿性,沒人看得上我。”
羅槐便是笑道。
“不,云伯父看得上你,所以幫你安排了好差事。”
“這……”
“你這次和貫兒力破此案,云伯父幫你,想必你在六扇門也能有立足之地。”
羅槐瞪大了眼,什么叫我和云貫力破此案……
這云清河是擺明了想把他也綁在一條船上。
可問題是,你老云家一個刑部尚書,一個云貴妃,我小羅可剛剛和大羅斷絕了父子關系……
“怎么,槐兒,云伯父的安排,你不高興?”
“高興……高興……”
您老壞小子都不叫,改叫我槐兒了,還能說啥呢?
就是……南岐山收不收六扇門叛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