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著小攤口買的胡餅,如今的方戟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理想很美滿,現實很骨感。
從槐哥兒出事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天了,他基本算是沒睡。
要證明槐哥兒的清白其實也很簡單,只要太尉府這邊出了什么動靜,或者那王霖甫即刻進宮,那便是有希望。
但是,讓方戟沒想到的是,他等來的卻是在天還沒亮,那太尉王霖甫不慌不忙只是趕在卯時,也就是凌晨五點前去到王宮。
這是基本所有五品以上官員都要參與的早朝,當然那些九品及以上的京官,基本每月只需要上朝兩次,也就是初一和十五。
緊接著這次可能朝堂上因為槐哥兒這檔事有“好戲”看,略微遲緩了些,但是這王太尉的轎子,突出的那叫一個平穩,像是無事發生一般。
當然,其實是這位王太尉在裝作一切無恙罷了。
方戟算是趁著這段時間溜進了太尉府,雖然這些個下人無甚反應,但是明顯看到那太尉夫人心緒不寧,旁邊的太尉府管家與護院也是忙碌著。
而最關鍵的是,并沒有見到王霖甫的兒子。
方戟雖然沒見過他,但是像太尉府公子這樣的人物要找到應當是很容易的。
當然方戟也沒敢多留,畢竟這太尉府的管家和護院讓他明顯感受到一股威脅,武功皆在他之上……
這管家的右手上時時都是拿著兩玉珠子在那轉,明顯是精于爪法。至于另一位護院,比較的年輕,劍不離身,當是個劍客。
被這二人纏斗,方戟怕自己來不及跑。
所以基本可以確定一件事。
王霖甫的兒子應該是失蹤了。
而考慮到王霖甫的狀況,應當是“綁架”,而綁匪的其中一個要求,就是要王霖甫裝成無事發生。
而這很明顯,就是想讓槐哥兒有理說不清。
倘若王太尉府上無事,康王殺人然后用自己的命嫁禍一事,便說不通了。
而如今的槐哥兒,算是一早被羽林軍的人帶走,方戟知道要見上一面便是難事了。
而關于青衣教的事情,槐哥兒沒跟他說。也只是給了他一個地址,要他去一家秋豐米鋪。而他手上拿著的,是槐哥兒給他的半塊玉,說是信物。
方戟一看,玉上是一個平扁的“相”字,眨巴著眼想了想,應該是那“霜”字的下半部分。
呵,原來是老相好的定情信物。
當然,槐哥兒顯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這件事,就是青衣教矛頭指向的槐哥兒,雖然具體的動機尚不明確,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槐哥兒應該是踩對了線。
那么槐哥兒把事情壓著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至于青衣教的陰謀尚不得知,不過方戟大概也能猜到,臨近這萬壽節,這陰謀該是和這“與民同慶”的日子有關。
于是昨日里,方戟探完了太尉府,又是去了一趟這秋豐米鋪。
而這一切,方戟照常是得回到醉仙坊,換了一身衣服,沿途一路是買魚買肉,像是平常買菜。
最后晃悠著這才進了米鋪。
方戟怎么做,自然是為了躲避太子的眼線,雖然最近隱隱沒了蹤跡,不過自打槐哥兒又是一首“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之后,這些家伙今早就又回來了。
買菜買肉,完了去趟米鋪,合情合理呀。
在米鋪的過程倒是很干脆,沒有什么接頭暗號,直接是找老板,而后方戟掏出了這半塊殘缺的玉佩,便是被那老板請進了米鋪里。
至于米鋪的老板,看起來是油光滿面,絲毫不像是南岐山山賊的樣子。不過大概也是這個原因,才能在洛城當個南岐山暗樁,躲過羽林軍的眼線。
而一進入里面,被那老板帶進暗門,這里面竟是有兩個大漢在等著他。
而其中一個,方戟見過,可不就是來時路上塞給他一錠金子,讓他攔住槐哥兒的秦天秦大俠嘛。
“是你……你怎么會有霜兒的玉佩?”那秦天先是看方戟有些眼熟,而后這才反應過來。
“嗨,這話說來話長了。”方戟笑了聲,算是解釋了槐哥兒“英雄救美”,以及他如今的處境問題。
“你是說,救了霜兒的,是那小子?”秦天可能是在感嘆世界太小,現在看來應該是回憶起于槐哥兒奔跑在夕陽下的日子……
除了這秦天,方戟再看旁邊一個須髯比較柔順的男子,這人倒也不像是山賊,在方戟看來拿把劍就更像那奪命書生的樣子了。
“秦老哥,小姐說有其一半玉佩者就是其救命恩人,應該不會錯。”那“書生”此時倒是像好漢一般雙手抱拳。“在下古雨瑞,區區南岐山狗頭軍師。”
方戟倒是第一次見有人自稱自己狗頭軍師的。
“醉仙坊方戟。”方戟也是有樣學樣,算是隨便加了個頭銜。
“照方小兄弟所言,那位羅大俠現在被抓進了羽林軍?”
“沒錯,也是他來讓我找你們的。”
方戟說完,卻是見這古雨瑞立刻默不作聲,面露難色。反倒是那秦天扯著嗓子拍胸脯:“既如此,灑家就豁出去救這羅兄弟便是。”
也難怪槐哥兒對于這秦天那是像個“粉絲”,這不方戟還沒說清來意,這秦天就一副要提著斧子上劫獄的做派。
反倒是剛剛看來有些熱情的“狗頭軍師”,聽到羅槐進了羽林軍大牢,明顯態度都變了。
這狗頭軍師看來是個聰明人,但是應該不適宜深交。
“秦老哥,莫沖動,這羽林軍遍布洛城,救不過。”
“你個書生說什么呢。既是霜兒救命恩人,那就是我南岐山兄弟,是我南岐山兄弟就是我秦天的兄弟!”
這秦天的邏輯雖然有些耿直,但是聽著讓方戟覺得挺舒服。
“事實上,我這次來,也不是要你們去劫獄。”方戟瞇眼笑了聲。
“那又是何事?”秦天卻是不禁愣了聲。
而那古雨瑞明顯松了口氣,迎上方戟這瞇眼的笑容時臉色也有些古怪,畢竟剛剛他可是想“見死不救”來著。
方戟也沒想和山賊團伙打交道,所以這事情對于他而言也不會讓他心里不舒服。
這人的秉性,想來日后槐哥兒也能看清,倒也輪不到他去說些什么。
“很簡單,我只是受了我那槐哥兒的通知,特地告訴兩位,這件事,是與在洛城潛伏的青衣教有關。”
“青衣賊子?!”這秦天聽到青衣教這三個字就像是觸碰到了G點一般,眼神都帶上了殺氣。
看來槐哥兒說得沒錯,南岐山好漢和這青衣教該是有深仇大恨。
于是方戟大概說了一下羅槐追查青衣教一事反被陷害的事情,目的自然是為了調動這秦天的情緒。
這在他們老千的手法里,多數是用來煽動他人上頭一擲千金用的,現在用在了這秦好漢身上,倒是讓他有些過意不去。
“所以秦好漢,還請務必轉告你家小姐,想來你們來洛城,除了皇宮的那件東西。而我這次來,主要是給你們提個醒。”
“青衣教素來狡詐多端,方小兄弟,你一個人可應付得來?”
這秦天雖然長相粗獷,但為人倒是熱心腸,也難怪那時槐哥兒一路上跟著他,煩了他這么久都沒把槐哥兒打暈過去。
“無妨。反倒是好漢們,如若需要幫忙,還請差人來醉仙坊報信便是。”
“哈哈哈,灑家就喜歡你這樣的俠義之人,這事情或是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秦某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方戟有些無奈,這好漢刀里來火里去的,可不是他向往的生活。
現在他想了下,這槐哥兒半點功夫都不會,還想著刀里來火里去的山賊生活,實在是讓他不知說什么好。
算是道別了這秦天和古雨瑞,最后為了掩人耳目,方戟挑了米鋪最好的大米,付了錢,是讓那米鋪老板差伙計送一袋到醉仙坊去。
這便是方戟昨天主要做的兩件事,剩下的時間算是日常去商會轉一轉,同時也向綺蘿和小洛粗略說一下槐哥兒的事情。
這事情自然不是商會能碰的,方戟不細說,綺蘿也沒深問,只是讓他一切小心。
而這綺蘿,那日踏青完與他說完那些話之后,如今卻是看來像無事人一般。
方戟也知道,綺蘿在等他的答復,關于小洛的答復……
所以方戟昨天還真的沒做什么,只不過是晚上等那云貫的一手消息等的晚了些。
而消息,也是頗為官方。皇帝下令讓羽林軍徹查此事,而云貫的六扇門,卻是無法參與其中。據說那禮部尚書韓江雨在殿下長跪不起,就是為了給他兒子討回一個公道。
當然,說是如此說,就差沒直接說請圣上把那槐哥兒千刀萬剮了。
這位韓尚書老來喪子,想來此時腦子里也是冷靜不下,畢竟槐哥兒也算是“人證物證懼在。”
不過方戟說真的,是沒像云貫那般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并不是說他不關心著槐哥兒,而是他覺得如果是交給羽林軍,槐哥兒反而一定會沒事。
這件事情上總的來說,是場持續幾天的拉鋸戰。
始于望城樓事件,終于萬壽節當天。
而這起事件,也算是讓他初勘大魏各方勢力,為了趙家以后要走的路做了次鋪墊。
所以,此時吃著熱乎的胡餅,方戟便是準備去那浮橋。畢竟他今天可是要當一回“未婚夫”來著。
“這蘇家是文武百官哪家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