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節當天。
往常天還沒亮就在練功的方戟,此時是看著街上開始活躍的人。
換做以往,早上是不可能那么多人的。
人多是可以理解的,各地來的人多了,治安也多了,一些小商小販想趁著節日賺點錢,一早就得準備東西。
事實上萬壽節對于洛城尋常百姓頂多是多了些節日氣息,生活該繼續還得繼續,趁著節日多賣幾個燒餅糖葫蘆,多賣些好意頭的手工品才是正事。
原本方戟也是想趁著萬壽節把店開起來,但是想來沒有這個必要。
一來他這人算是比較追求完美的人,現在開店確實對于他這準備的七七八八也沒問題,不過實在不急于一時。
槐哥兒出事只是也是堅定了他暫不開店的原因。
現在方戟覺得得虧明智沒開店,要不然被朝廷要求接納外國使團他真就不好拒絕了。
不僅要伺候大爺一般,還得自己掏錢,實在自討沒趣。
“方大哥,方大哥。”
那趙廚娘此時不知為何,一大早就來叫他。
“你這次來,是為了云貫的事,還是趙家的事?”
“自然是趙家的事了。”那趙廚娘哪能不知道方戟這是調笑她,不過她這人不像閨中小姐,好歹也是個伙頭軍,倒也笑得開心。
“你交代將軍的都按計劃進行了,還有沒有什么要補充的?”
方戟笑了聲,算是遞上了一封信。
“麻煩轉交趙婉,記得從后門出去,注意些。最近老有人盯著我,待會我走正門,你遲個五分鐘出門便是。”
方戟此時拿起護腰穿上,那護腰上圍著一圈綺蘿商會訂做的飛鏢。
方戟特意交代了外形,以及別在飛鏢上做任何標記。
這自然是為了讓別人無跡可查。
以往方戟都是用的自制木鏢,手感來說輕了些,現在拿著的這些飛鏢,倒是很貼合。
“獾子,和我出去一趟。”
“出去……”那獾聽了卻是不禁縮了半步。
“方大哥,你這小廝,是韃子?!”
那獾聽到韃子這個稱呼自然是不滿,不過現在在人大魏的地盤,自然不好反駁。
方戟倒是不禁一愣。
“這辮子我都給他剪了,你是怎么看出的?”
“那當然,我雖然是第一次隨軍打仗,不過還算是有些眼力見的。”趙廚娘不免有些得意,但隨即卻是眉頭一皺。“那這韃子……”
“都是戰亂下的苦命人,就別分韃子不韃子了。”
方戟說了下獾子的來歷,便也是拿了個斗笠給獾子戴上。
這獾子最近萬壽節明禁嚴申不讓兩個妹妹在門口玩鬧,就是在后院玩也得關門,還有不能說女真話。
原因方戟也算知道一些。
這獾子估計在韃子那邊的地位不一般。
而這次萬壽節,還有一項最重要的大事,便是韃子那邊來求和。也就是說他怕當街被其他韃子認出他們……
看到方戟給他戴個斗笠,那獾子自然是投來感激的眼神。
“這次既然求和,那就希望韃子安生些吧。”趙廚娘淡淡地說了句。
趙家人自然不可能對韃子有什么好感,畢竟趙家郎多是折在對韃子的戰役上。
于是說好的方戟和獾子先從正門走,而過一陣子那趙廚娘再從后門離去。
“方大哥,你這準備去哪做什么?”
“殺人。”
那獾子聽了整個腳步立住。
“嗨,說得嚇人了些,這只是最終目的,這次出門還不是。”方戟回頭笑道。
“青衣教?”
“你還知道青衣教?”方戟倒是一愣,這小子估計沒少偷打聽事情。
“我們女真有些部族以前和青衣教有過勾結,也就是對大魏主戰那幫人。”
“你家是主戰主和?”
方戟又是笑了聲,這獾子居然不上當,原本他這快問讓人下意識快答來著。
“聽我說一句獾子,這人呢,生來就被分在各個利益堆里,但拋開這些,本質都是一樣的。”方戟倒是邊走邊說。
“可那小樓掌柜罵外國人,你不是笑得最開心?”
“嗨,聽我說完嘛。因此逼人跳反這種事我是不會做的,畢竟你是女真人,也就是大魏人說的韃子,這點是無法改變的。”
“那方大哥你的意思是?”
“你和你妹妹淪落至此,想來也不容易。而且我想你應該也是有什么仇未報。”
方戟其實很久沒干這種活了。
此時的方戟說話在那獾子耳邊,就像是惡魔在低語。
“我可以幫你報仇,甚至幫你回到你的部族。但你的部族,以后得是大魏女真族。”
方戟這話終于是讓那獾子整個人腳步定住。
獾子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日后必定不一般。但是沒想到,他這個時候,就已經想著吃下他們女真一族……
“事實上,你們女真各個部族之間的關系,我也有所耳聞,換句話說,同是女真人,比起和大魏打仗,自相殘殺的時間還多一些。”
現在韃子那邊,方戟知道還沒出一個“野豬皮”努爾哈赤這樣的人物來統合部落。
而縱橫捭闔,加劇分化女真部落的矛盾與其他民族部落的矛盾,這便是方戟想要做的。
而就算吃下女真,女真人未必服氣,因此需要一個部族作為牽頭。
開疆拓土,沒有哪個皇帝能拒絕這樣的誘惑,這也是方戟想做的第一步。
大魏的皇帝什么水平方戟暫時還不清楚,不過總的來說,這沿途加洛城治下至少還算不錯。
當然這個計劃,方戟自然是定在了他去趙家之后。
現在這個計劃,一來他手上沒有資源,很難幫不說。這二來,韃子的地方倘若現在納入大魏國土,對于趙家而言可不是好事。
沒有仗打的武將通常也就沒了兵權,皇帝自然是要動刀了。
“當然這事情你慢慢考慮,不急。現在你的任務還是學好做菜,雖然你的廚藝有進步,但是離到開店自己掌勺的水準還差了些。”
那獾子此時臉色古怪,也是一笑。
畢竟這方戟一下子野心大的不行,一下子又是沉浸在開店的小營小利上,都不知道哪個才是真的他。
而現在卻是讓獾子有些糊涂了,方戟除了是買些菜,還買許多各種肉。除了買他兩個妹妹最喜歡的羊肉,甚至于還買了幾斤很貴的官賣的牛肉。
雖然是看得他饞的不行,但是對于方戟這次出來還是抱著很大的疑問。
這家伙飛鏢都帶上了,背上也是背著一個袋子,他也偷偷看到過,是一身其他的服侍,所以沒理由是來買菜的吧。
果不其然,轉悠著一圈,方戟帶著獾子來到了米鋪。那南岐山賊在洛城的唯一據點。
買米?前不久剛剛買了一大袋現在又買?
那么問題應該是在這米鋪上了。
“老板,買米。獾子,你看著稱啊,這米呢多一點不行,少一點不行,稱到我滿意為止。”
“好的。”
這不就是想讓他拖延時間嘛。
方戟笑著走進去。而那米鋪老板也是滿臉油光,看著獾子。
“那么小客官,我們這就開始稱了,不滿意我自會與你重稱,可不能罵人。”
“你隨意。”獾子點了下頭,算是找了個小木凳子坐下,拍拍斗笠,眼睛透著斗笠余光偷瞄著兩個剛才一直跟在他們身后的家伙。
“嗨,方老弟,等了你多時了!”那秦天見到方戟卻叫一個激動,方戟此時再看這秦天和古雨瑞,已經是換好了便于行動的便服。
“秦大哥莫急,時間充裕著呢。等我換身衣服,這就出發。”
此次和這南岐山好漢出外,對于方戟而言也不算是做什么危險的事,不過倒是有些見不得光就是了。
“六扇門辦案!閑雜人等讓開!”
剛到萬壽節,這一大早就出了事,算是讓云貫有些頭疼了。
自那花船抓了一大批青衣教徒,羽林軍那邊審完他六扇門繼續審,本來已經挺忙的了。
而原本花船事件過后消停了的青衣教又是作案了。
還是原來的方式,只是這次的目標換了。
云貫看著這個滿春閣的招牌旁邊,那是貼著使團館三個大字。便是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
“這住的是哪國的使團?”云貫問道。
“捕頭,這是交趾國的使團館。”
“這……交趾是在哪里?”云貫低聲問自己的這個屬下,畢竟是上司,不知道還有些丟臉的。
“交趾國在南岐國的更南方,以前也是南岐國的地方,后來南岐被我大魏滅國這才有的。”
又是南岐……
一牽扯到南岐,自然是離不開青衣教了。
云貫進屋,依舊是見到和前面發現的的死狀一樣的尸體。
就連滿春閣的老板一家和小二都不能幸免于難。
云貫只覺得這老板和小二死的太冤了。被禮部征用還不說,現在連命都沒了。
“知會過禮部和使團館了嗎?”
“知會了。”
“仵作呢?”
“衙里的所有大夫都來了。”
這就讓云貫更郁悶了。
畢竟這些手下太能干了呀……
于是云貫又是低聲問了句。
“那你小子留了什么給我做。”
“捕頭,這不還等著你了解詳情然后發話嘛。”
“對對對。”
云貫覺得這事情確實是他最擅長的了。
雖然作為一個捕頭,他很想知道青衣教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