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萬邦來朝,這是許多皇帝的夢想。
很多人都說皇帝的功績遠不如太祖和文帝,唯一稱得上讓人津津樂道的,也就是三月動蕩洛城之戰。
太祖馬背上推翻大楚,逐鹿中原,氣魄和遠見無人能及。文帝知人善用,對內一代良君,對外滅二國,奠定大魏局勢。
皇帝,比起兩位先皇,總是差了一些。
皇帝怎么想這件事的,沒人知道。
不過哪怕是自認為從小與皇帝一起長大的云清河與羅海,也看不透他了。
就像當年,前線奔赴回來救駕的趙良都被暗算,沒人看好他能夠頂住三王爺攻勢。
但是他們確實也贏了,哪怕這一仗之后,損耗嚴重,到現在才見起效。
“海老弟,你是在想些什么?”云清河看著胖胖的羅海。
“沒想什么,就是這所謂的萬邦來朝,為什么我就高興不起來呢?”
“確實我也不怎么高興。”云清河笑了聲。“近來鬧事的多了些,六扇門和刑部大牢都快裝不下了。”
“我聽說交趾國使團出了事?”
“忙得會是韓大哥那邊。最近又老來喪子,韓大哥比我們大些,近不惑之年才有這么一個兒子……”云清河倒是有些感慨。
“雖說槐兒是被栽贓嫁禍,但是起因總歸是他與韓松賢侄吵了一架,讓青衣教找了機會。我有愧于韓大哥。”
“事已至此,就看今晚我們的網,能不能捕到大魚了。”
方戟剛翻出窗,準備出發,卻是見一把彎刀殺來趕忙抬戟去擋。那旋轉的彎刀被方戟挑了一圈,而后又是甩了出去,被眼前的人用腳踢中刀把,隨即那彎刀就這樣落回了他的手上。
“啞古大俠?”
方戟見到來人也是一愣。
這啞古擁有的絕技,那便是上房揭瓦無聲息,方戟覺得這啞古應該一早就來了,但是在屋頂一直候著,耐性十足。
“你是來幫我的?”
啞古拿起腰間鉛筆是寫著什么。這鉛筆自然是商會的匠人受到方戟啟發造的,目前還只是他們自己內部使用。
你要殺的是誰?
方戟看了卻是一愣,這啞古太暴力了,還很直接。
“青衣教勾魂使,槐哥兒說他十年前已經是一品武者了,不好對付。”
對于啞古,方戟倒也沒什么隱瞞。
畢竟這個人是經典的局外人,方戟覺得這家伙應該是西方的哲學家,但是偏偏又會一手強的不行的武藝。
有點難辦。啞古拋來的紙條上寫道。
就在方戟想補充說些什么,卻是見那啞古又拋來一張紙條。
原本我想收你五百兩,但你這個,得加錢。
方戟張大了嘴,眨巴著眼,隨即是干笑一聲。
原來啞古不是什么哲學家,只是西域加錢哥。
“沒問題。不過最重要的,是我有命回來給錢,你有命回來收錢。”
有啞古幫忙,方戟自然是求之不得。畢竟這位啞古實力可也是個一品武者。
“那跟上,我們要去的地方有點遠。”
那位勾魂使在哪?
這也是方戟今天一早和秦天他們出門的原因。
這青衣教挾持了太尉的兒子,勢必想要太尉做些什么,因此今晚大概也是“交接人質”的時候。
而這么重要的任務,顯然是交給太尉府那兩個高手。為此,方戟特意與秦天和古雨瑞候在了太尉府里出來會經過的街上候著。
跟蹤的任務自然是由方戟來做,而秦天和古雨瑞務求的是第一時間發現目標,拖延時間等他來做罷了。
古雨瑞雖然為人不夠仗義,但是機敏方面方戟覺得是挺配“狗頭軍師”這個稱號的。
事實上發現太尉府形跡可疑的人,正是古雨瑞。
因為事實上也正是他幾天的觀察發現,每天早上,這兩人都會打扮一番出門,每次去的地方不一,可以肯定的是,與他們接頭的人,正是青衣教沒錯。
那么王太尉為了兒子與青衣教勾結,方戟覺得又不像。
因此,為了知道他們去哪里,今天早上方戟讓古雨瑞和秦天做一場戲,制造些混亂。
畢竟太尉府出來能去的街有三條,在太尉府門口守著又會容易驚動他們,便是想了這折中的法子。
方法很簡單,他們三人各在一條街上。如若方戟剛好遇上正好。他們二人遇上的話,只需要拖延下時間,等他到了跟蹤便行。
今早出門的是那護院劍客,是裝成了一個樵夫,得虧那古雨瑞眼叼認了出來。
方戟一路尾行,跟到了一處歇腳的茶館,有人遞給了那偽裝成樵夫的劍客一封信便離去,兩人甚至沒有太多交談。
從反應上來看,那劍客竟是沒有絲毫想跟上去的樣子。想來以往嘗試過無果的緣故。
為此方戟自然是多長了幾個心眼,跟蹤也是認真細致。
為此,這個謹慎的家伙算是帶著方戟在洛城幾乎轉了一圈,從中也是換了幾身衣服,差點讓他無聊的打瞌睡,這才出了城,到了城郊。
“原來的西楚信佛,而到了大魏,抨擊了一番佛法,信天道。那各地的寺廟雖然也還有,但荒廢了大半。洛城城郊是有個破廟,因此他們把人藏在寺廟一點也不奇怪。
只是那廟里僅剩的幾個和尚怕是不能幸免咯。”
古雨瑞的解釋這才讓方戟反應過來。
其實這古雨瑞除了不夠仗義以外,倒確實是有些水平的。
方戟讓二人在城郊等他,畢竟這二人雖然都有武藝,但輕功不好,晚上要出去反而有些困難。
至于柔霜是受了傷,方戟自然沒有請她幫忙。
“方兄弟,你來得正好。自打早上你離去之后,灑家和古兄弟蹲了許久,不見有人離開。白天不見敲鐘聲不說,而且現在晚上,里面也不見點燈。”
那秦天提著斧子,有點興奮的說道。
待見到方戟身后還跟著個西域大胡子,倒是有些起疑,手上的斧子都握得穩了些。
“這位是西域的一個刀客,叫啞古。是我從商會請來的。”
那啞古點頭示意。
方戟指了下喉嚨,示意啞古是啞巴。
“久聞西域刀法離奇怪異,讓人防不勝防,改日希望能與大俠切磋一番。”秦天也是抱拳說了一句。
“好,這次行動,秦大哥,我和啞古大俠先探底細。你二人殿后便是。”
“誒。哪那么麻煩方兄弟,待灑家提斧子殺了里面的青衣賊子給你開路便是。”
“秦大哥,這次來我們主要還得救那王太尉的兒子。既然他們手上有人,我們莽撞進去反而害了條人命。”
“那也是。”秦天撓了下頭。“雖說那太尉老子看不上,不過他家公子是無辜的。”
“放心吧秦三哥,那勾魂方兄弟一人也應付不了,有你出馬的時候、”古雨瑞這時候也說了句。
“知道了知道了。”秦天嘟囔了一句,又是貓了回去。“不過里面一有動靜灑家這就沖進去,行吧。”
對于這有些撒潑的秦天,方戟也是無奈笑了聲。
于是,與那啞古相視點頭,二人便是施展輕功,朝那寺廟的上方而去。
這座寺廟以前應該是鼎盛過一時,規模來說算是挺大的。不過方戟明顯看到有些墻體已經呈現坍塌的趨勢。
本來戰亂就閉廟不出門坐吃空山,待和平時那大魏的太祖皇帝又開始抑佛,這少了許多“施主”,這和尚哪還有錢修葺不是。
方戟來的路上已經和啞古說好了計劃,啞古在房頂候著,而他先行下去探探底。
實際上方戟現在有些受束縛,畢竟那方天畫戟有幾分重量,此時背在背上,反而對他的輕功有些許影響。
不過并無大礙,畢竟這次面對的敵人很強,沒有武器傍身太不安全。
方戟沿著房梁落地。耳朵也隨時聽著四周的動靜。
雖然很安靜,但是方戟仔細聽,還是能聽到一些人走動的腳步聲。仔細聽,更像是出來巡邏的人。
而這時方戟明顯看到有光亮,是有人提著燈籠來尋人。
“這寺廟有些偏僻,應該沒人會留意的吧。”
“少說兩句,我可不想被勾魂使勾了舌根。你難道想像那些和尚一般?”
“嗨,那勾魂使離開也有幾日了,難不成今日回來?”這人說了聲,舉著燈籠走了幾步,卻是發現不對。
因為剛才與他說話的同伴竟是停下了腳步。
“你怎么不走了?”那人打著燈籠回去一照,瞪大了雙眼,驚得就要倒下,因為那人站著不動,額上竟是插著個飛鏢……
在那人就要喊出聲時,方戟一把捂住他的嘴,而后那飛鏢的尖銳處抵在了脖子上。
“別出聲,我問什么,你點頭或搖頭就是,不過如若騙我,那個人就是你的下場。你可明白?”
那人立馬點頭。
“王太尉的公子是不是在這里?”
那人隨即點了下頭。
“那勾魂使在不在?”
那人猶豫了下,才搖了搖頭。
嘿,人不在,那豈不是好辦事了?
“也不知里面怎么樣了?”秦天自然是有些著急。
“秦三哥,放心,那方兄弟我看身法比南大哥還靈活,不會有事的。”
而就在此時竟是響起了斷斷續續的口哨聲……
秦天立馬一個哆嗦,拉著古雨瑞便是蹲下。
那是南岐的童謠“老母頌”,口哨會吹這個的人,秦天知道在青衣教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