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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虎士

  可上來網了。這小半個月了,DSL的燈總是時明時滅,聯通的人來修了一次,還是這樣。是線路老化?還是貓有問題了?剛打了10010,請他們來再修修。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眼之間,到了十一月初。

  荀貞上任已足足兩個月了。

  在這兩個月中,繁陽亭雖不能說起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但與往年相比也有了很大的不同。亭中諸里的圍墻悉數被修葺了一遍,孤寡老弱也都得了一定的錢糧賑贍。

  在得到了荀貞、高素的資助后,敬老里買齊了桑苗。為此,敬老里的頭頭腦腦們,里長左巨、里長老周蘭以及荀貞最重視的“原盼”還特地去過一趟亭舍表示感謝。荀貞客氣、熱情地招待了他們。

  通過一個多月不間斷地蹴鞠訓練,參加“備寇”的里民們的身體素質得到了極大的提高。

  并且因為荀貞守言應諾、始終如一,獎賞給獲勝方的米糧從沒拖延、更沒扣留過,又且因為他在球場上秉公執法,不管是面對許仲的朋黨江禽、高甲、高丙等,還是面對曾經“幫助”過他的史巨先、大小蘇兄弟以及尋常的里民都是一視同仁,從無偏向,所以“威信”已立,里民們漸漸地也都習慣了聽從他的命令,服從他的指揮。

  繁陽亭一千余住民,或如敬老里,受他資助買桑苗的恩惠;或如其它諸里,受他資助修繕里墻及賑濟孤寡的恩惠;又或如參加備寇的里民,敬其威信,不知不覺間,荀貞在本亭的名望已無人可及。平時他巡查亭部的時候,若有里民在路上相遇,沒有不恭敬行禮的;而他如果有什么命令發布下去,底下的人也沒有不立刻就去給辦好的。

  十月底的時候,許仲的面傷好了,在悄悄地回家住了兩天后,許母對他說:“你殺人亡命,累及我被囚系亭舍。若無荀郎,要么我現在還被關在舍中,要么你已經死了。荀郎對我家的恩德可謂比天之高,比地之厚。他不但孝事於我、救了你的性命,又在我從亭舍歸家后,多次派阿褒、阿偃前來殷勤慰問,送錢糧米肉,就算是親戚故舊對我也沒有像他這樣好的!這樣的恩德不能不報。……,你今毀容變貌,我很心疼,很想把你留在身邊,可每看見你,我卻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荀郎。大丈夫立世有恩當報。他如今操練里民、防備冬寇,正用人的時候,你不要留在家里了,去他的身邊為他牽馬扶鞍、盡些微勞吧!”

  聽了母親的話,許仲說道:“孩兒也有此打算。只是幼節還小,怕不能盡孝堂前。”

  許母很不高興,說道:“幼節雖小,但他自幼讀書,比你穩重得多,有他在家中照顧我,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且繁陽亭離咱們家一二十里地而已,朝發午至,如果騎馬更是連一個時辰都用不了,真要有什么事兒,還怕找不著你么?”

  許仲是個孝順的人,見母親這樣說了,便就應諾,取了些衣物,當天即去了繁陽亭舍。

  荀貞當然歡迎他的到來。

  要知,荀貞雖已立威望,但信服他的多是亭內黔首,便有江禽、高甲、高丙等幾個外地的輕俠也逐漸地佩服起他,但一來他們本是沖著許仲來的,二來他們的人數也還少。如今有許仲主動來投,可謂如虎添翼。想當初,荀貞親近許母、示好許仲不就正是為了這個目的么?雖因殺人之事還不能公布許仲的真名,但至少可以穩住江禽諸人,并再通過他們的嘴,慢慢的招攬來更多的游俠、死士相從。

  不過,他雖一百個愿意,臉上卻顯出猶豫神色,說道:“你和你的母親分別多日,今才歸家,方不過一兩日,就又來我舍中。我若接納了你,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許仲答道:“我正是奉了我母親的命令而來的。仲也愚陋,無勝常人之能,但自忖也是有一點可取之處的,不敢說對荀君必有益處,但總有用得上的時候。”

  荀貞還假意推辭婉拒。

  許仲慷慨地說道:“荀君有大恩於我家,我若不能傾力相報,既對不起荀君的恩德,也對不起我母親的交代!如此不義不孝之人,還有何臉面立於人間!”

  荀貞見他言辭激烈,態度堅決,這才歡喜地說道:“既然如此,便請仲兄暫屈居舍中。今我鄉中,游俠眾矣,然彼輩多為輕死之徒,都不過是逞一時的血勇罷了,唯獨仲兄既孝且仁,可稱豪桀。今居住亭舍,日后朝夕相對,實我之幸也!仲兄,請受我一拜。”

  許仲奉母命而來相投,本該他行禮,這下倒好,沒等他跪拜,荀貞先來“一拜”。許仲十分感動,忙也隨之拜倒。兩人對拜行禮。禮畢,起身,相顧而笑。荀貞說道:“‘名以正體,字以表德’。仲兄詐死,原來的名字是用不成了。不知想改為何名?”

  許仲沒讀過書,本身的名字也就是個“許老二”的意思,哪里能想出什么別的名字?他干脆地說道:“荀君於我有再造之恩,自此以后,賤軀任憑荀君驅使。請荀君賜名!”

  荀貞沉吟說道:“許氏出自‘姜’,因許由而為‘許’,仲兄乃大賢之后。今可復為姜姓,不算背祖。仲兄仁孝無雙,日后必顯名天下,可名為‘顯’。”姓和名都改了,索性連字一塊兒給他取了,“以仲兄之德才,顯名天下日,必能為君侯座上賓,可字‘君卿’。”

  許仲拜倒,謝道:“從此之后,再無許仲,只有姜顯。”

  自此日開始,不管荀貞去哪里,許仲必侍從左右。有時候是他一個人侍從,有時候是程偃和他兩個人侍從。

  ——程偃與許仲都受過荀貞的恩惠,所以他們兩人對荀貞的態度一般無二,都是恭謹、感恩,時間一長,見得多了,雖性格迥異,一個粗直無忌,一個訥言敏行,交情倒是漸漸深厚。

  許仲因有面創,所以出門時常常會用布蒙面,只露出一雙眼睛。

  起初,繁陽亭的里民們很奇怪,不知此人是誰,慢慢的也都習慣了,在見識過他在蹴鞠上的勇猛武烈后,又見江禽、高甲、高丙、大小蘇兄弟諸人皆對他伏首貼耳,心服口服,遂猜測他必有過人的武勇,遂在背地里送了個外號給他,喚作“丑虎”。

  荀貞盡心竭力,用了兩個月的時間,終於感動許母、將許仲收至手下,盡管暫時還不能公布他的真名,不得不以“姜顯”示人,但許仲稱雄鄉中多年,死黨甚多,除了江禽諸人外,還另有不少心腹親信。比如他詐死時,扶柩來亭舍的那兩個人,荀貞就沒見過。等在亭舍中安頓下來后,許仲牢記他母親“荀貞正用人之際”的訓導,將那些“生死之交”的死黨們一一召來。不過三四天功夫,荀貞手下就又多了十幾個剽勇的劍客死士。

  這些人都是悍勇桀驁之輩,一般人統率不了,荀貞將之連同江禽、高甲、高丙諸人,加上大小蘇兄弟以及史巨先等幾個本亭的輕俠一并都交給許仲管帶,別立了一個小隊。

  正常的“隊”一“隊”五十人,這個“隊”人少點,共有三十四人。

  人雖少,盡皆輕俠敢死之士,無不刀劍嫻熟,勇敢過人,能以一當十,又多有坐騎,荀貞為壯其聲威,遂以美名稱之,號為“沖陣”。以許仲為“隊率”,任江禽為副,歸由自己直轄指揮。聯系到許仲“丑虎”的綽號,里民們底下里都稱其為“荀君虎士”。

  隊中的這些人都是鄉中的輕俠,從各亭匯聚而來,云集繁陽,自不可避免地會引起諸亭亭長與鄉里的注意。

  荀貞本還擔心,怕會被他們告上縣廷,結果等來的卻是諸亭亭長的感謝和鄉里的稱頌。——原因很簡單,所謂輕俠,說的難聽點,大部分其實也就是無賴兒,平時沒少惹是生非,而如今都投來繁陽,受荀貞約束,各亭的亭長包括鄉里頓時都輕松許多,地方上也為之安寧起來。

  這樣看來,倒是正好落實了縣君對荀貞的褒揚:能“折惡導善”。

  整個繁陽亭的氣氛蒸蒸日上。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戲志才一直沒有來過。荀貞這日正在舍中后院的樹下坐著,琢磨要不要過兩天等到休沐了去一趟陽翟,陳褒過來了。

  “荀君。”

  “嗯?”

  “在想什么呢?”

  “在想一個人。”

  “……,可是文聘么?還是幼節?”

  文聘自拜師后,隔三差五地常來,亭舍諸人與他都熟悉了,也都知道了他是荀貞的“同門師弟”。在許仲來了亭舍后,許季也常過來。荀貞每日忙於公事、操練,忙得腳不沾地,也就在他們兩個人來時能稍微放松一點。

  “不是,是另外一個人。……,怎么?你有事找我么?”

  “馮家送來的米糧快用完了,最多夠再獎賞兩次蹴鞠。下邊怎么辦?是再去馮家要點?還是令諸里再湊點來?”

  以荀貞今日的名望,不比當初,只要他一句話下去,無論馮家還是各里肯定都會老實應命。不過他的心思已不在蹴鞠上了。仰頭看了看頭頂的樹冠,他說道:“天冷了,葉子快落完了。”

  “是啊,早兩天過了霜降,馬上就要立冬了。”

  “霜降,秋之末;立冬,冬之始。天越來越冷了。天一冷,穿衣就多,人的手腳也會不靈活,再上場蹴鞠怕就會有不便。”

  “荀君的意思是?”

  “蹴鞠已一個多月,米糧將盡,可以先停下來了。”

  荀貞對陳褒、程偃、許仲略微透漏過自己的“操練計劃”。陳褒“噢”了一聲,說道:“如此說來,荀君是想改令鄉民練手搏、刀劍,習射了么?”

  “不錯。”

  先用蹴鞠來提高里民們的積極性,并使其習慣服從命令,這是第一步。第一步完成后就可以開始第二步,第二步即操練“硬件”。

  荀貞操練的目的就是為借機打造自家班底,好容易召集來了百余人,立下了威信,得到了他們的敬畏,若不能使其上陣殺敵,蹴鞠得再熱鬧,又有何用?而若想能使其上陣殺敵,刀劍、騎射的技能必不可少。若將第一步比作“序幕”,這第二步算是操練的“正式開幕”。

  陳褒擔憂地說道:“蹴鞠時有米糧作為獎賞,如今米糧將盡,突然改為習練手搏、射箭,鄉民們會不會有不滿?”

  “我自有計策。”

  “什么計策?”

  “你擔憂的是若無賞賜,里民們會否不滿,那依照蹴鞠的例子,一樣給他們賞賜不就行了么?”

  “如何給賞賜?”

  “手搏、刀劍,訓練一段時日后,一如蹴鞠,也令各隊上場比試,每六日一次,每次上場一‘伍’,勝者給錢。習射,則以錢置靶上,凡能射中錢的,錢即歸其所有。”

  “這樣最好不過!……,只是荀君,這用來獎賞的錢從哪里來?還問馮家、諸里要么?”

  “可一不可再。你看我像貪得無厭的人么?”

  “那從何來?”

  “由我出就是。”

  “啊?”陳褒一臉的吃驚,勸道,“荀君,我知君家頗有良田財產,君亦非惜財之人,但這用來獎賞的錢肯定會需要很多!還請三思。”

  荀貞笑道:“天地之初本無錢。錢,為人所造,供人所使,把它用在該用的地方不正是應該的么?些許浮財,何足道哉!”

  他話說得漂亮,他也確實不可惜這點“浮財”,不過事實上,他也有過仔細地盤算。

  首先衡量過自家的財力,“量力而為”。

  其次,這賞賜給錢,聽起來會很多,其實不然。

  一則,手搏、刀劍是六日一比,每一次只獎賞五人,一個月二十五人而已。如今十月,最多再有兩三個月,里民們就該解散,去忙乎農活了,也就是說,統共下來,只需要拿出七八十人次的錢來當獎賞就足夠了。假設一人一次獎賞五十錢,總共還不到五千錢。

  二來習射,里民們平時缺乏訓練,很多人連弓矢都沒有,箭術水平可想而知,要想一箭把錢射中,難之又難,非得經過半月、一月的練習不可。即便在這其間,有歪打誤中的,也不會多。退一步說,即使每一箭都能射中,一次也就是一個錢,能費多少?

  總之,實際用不了多少錢。

  這些盤算他自己清楚,別人不知道。陳褒和立在樹邊的許仲,聽了他的豪言后都甚是敬佩。

  許仲說道:“荀君為里民備寇,舍自家錢財。里民們剛開始可能只會看到錢財,不能醒悟,但日后必會感念荀君的厚恩深德。”

  再又經過一次蹴鞠后,荀貞宣布了改習手搏、刀劍、射術的決定,并告訴里民們將會改用錢來代替米糧作為獎賞。

  里民們聽到有錢拿,除了特別喜歡蹴鞠的之外,不但沒有不滿的表現,反而更加歡喜了。畢竟,米糧到底不如錢來的直觀,加上荀貞威信已立,他們本也沒有不服從命令的想法,都痛痛快快地應諾接受了。

  一切的進展都一如荀貞的設想,沒有出現半點的波折,順順利利。只是唯一一點他沒有想到的,當天夜里,繁譚、繁尚兄弟偷偷摸摸地溜進了他的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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