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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辰彼碩女

  當晚,在議過郡北諸縣的善后事后,以給荀貞洗塵為名,陰修留諸人用飯。

  席上,也許是因為和荀貞“共貪過沈馴家產”的緣故,杜佑、郭俊與他頗是親近。

  荀貞心道:“后世有人生四大鐵,其一為‘一起分過贓’。蓋因一塊兒做過壞事兒,互相各有對方的把柄,故彼此少些提防。這個道理,在現在也通用啊。”

  飯畢,諸人告辭。陰修叫鐘繇在閥閱簿上給荀貞記上他此次行縣的功勞,又特許給荀貞了五天的假期。閥閱簿就是功勞簿,兩漢官吏的升遷有兩條路,一條是被上官直接拔擢,一條是“積功勞閥閱”獲得升遷。按規定,吏員五天休沐一次,連帶出陽翟、回陽翟,荀貞這次出差共計十六天,該補三天假期,因其有功,陰修多給了他兩天假,算是獎勵。

  出了太守府,諸人各歸本舍。

  荀彧有話對荀貞說,荀貞也有話對他說,兩人共行。

  夜黑沉沉的,街上無人。沒有一點風,路邊的樹木就像陰影似的,一動不動。剛才在太守府里用飯時,堂上四角放的都有冰,后邊又有侍女打扇,倒沒覺得太熱,這一出來,迎面就是鋪天蓋地的熱氣。沒走兩步,荀貞的額頭已冒出汗滴,他只覺得渾身都黏津津的,極不舒服,松了一下衣襟,說道:“今兒跑了一天,回來就拜見太守,沒先沖個涼,卻是有點失禮了。”

  “半個月了,天只熱,半滴雨不降。阿兄,你這回走了半個郡,各地旱情如何?”

  “不容樂觀。”

  “唉,好容易有了兩年好收成,百姓還沒緩過來氣,今年眼看又要旱災。”

  “是啊,三年豐收,民才能儲一年之糧。前年、去年,這才兩個好年景,郡北又橫征暴斂,百姓家無余糧。今年若旱,來年的路邊恐怕就要有餓殍了。”

  “好在府君已傳檄諸縣,令各地抗災救旱。”

  “以我之見,抗災雖然應該,可為完全計,最好還是提醒府君先去外郡買些糧,以備萬一。”就算郡里救災得力,今年的收成肯定也要歉收,明年必有不少百姓家中沒有吃食。再有一年多就是甲子年了,多一個百姓沒有吃食,將來黃巾起事的時候,就可能會多一個“亂民”。

  荀彧點了點頭,說道:“此是老成之言。我明日當諫言府君。”他是郡主簿,職在“拾遺補闕”,何謂“拾遺補闕”?就是太守沒想到的,他得想到。

  抗旱是大事,買糧也是大事。不過,今夜荀彧想對荀貞說的卻不是這些事,荀貞想對荀彧說的也不是這些事。他倆想說的,自然是荀貞此回行縣之事。

  荀彧問隨從的打燈小吏要過行燈來,打發他先回去,免得他聽見了談話。等這小吏走后,他看了一眼趕著車跟在荀貞身后的李博和宣康。

  宣康茫然無知。李博有眼色,長揖到底,笑對荀貞說道:“椽部,在下和叔業都餓壞了。君怕熱,但請慢行,在下和叔業卻等不及了,先行一步,回舍里找些飯吃。”作別荀貞、荀彧,拽著宣康登車先走了。他兩人位卑,以陰修之尊貴,自不會與他倆同席吃飯,但也不至於餓著他倆。太守府里還是給他們備的有飯的,他倆也吃了點。這句話僅是借口而已,不必當真。

  荀彧是個細心謹慎的人,等無關人等都走了后,這才開口說道:“阿兄此次案行郡北,逐、殺不法,聲威大震,半郡百姓作歌歌之,此誠善事。唯有一事可憂。”

  “文若是說趙忠么?”

  “不錯。類如國叕此輩,都是自辭,他們的舉主如汝南袁氏,也多為名門,縱有不滿,也應該不會含恨報復。只有沈馴,他是趙忠的親戚。今兄為自保,雖舉薦了沈容繼任鐵官長,但趙忠對此會有何表現,實難猜測。”

  “文若,我和你一樣,這回行縣歸來后也是只憂一事,不過卻非此事。”

  “噢?那是何事?”

  “我不怕趙忠打擊報復,但是卻怕家長會因此而生氣啊。當日你我臨赴任郡府,家長對咱倆都有交代,命咱倆不要為宗族惹禍。我才出任督郵一個月,就為宗族惹來了這么大的麻煩,非常不安。府君給了我五天休沐,我卻都不敢回去了。”家長,即族長,說的是荀緄。

  “吾父處,兄不必擔憂。我已寫信將兄案此次行郡北諸事告訴了家父,家父也有回信。”

  “家長怎么說的?”

  “吾父所言,正與我那夜所說相同:吾荀氏所以名重天下者,因有清名而已,所謂‘以宗族為念’,并非是叫你我畏懼退縮,不敢任事,而是提醒你我不可莽撞行事,不要因為意氣之爭而為宗族惹禍,該做的事兒,還是要義無反顧地去做的。孟子曰:‘人有不為也,而后可以有為’。孔子曰:‘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即此理也。”

  荀貞放下了心,說道:“這樣我就放心了,明天我就敢回家了!”

  說起“回家”,荀彧說道:“說起回家,阿兄也確實該回去一趟了。”

  “此話怎講?”

  荀彧笑道:“吾父在信中提到了阿兄的婚事,家里已去陳家納過采了,也問名占卜過了,得卦大吉。現在只差送聘禮,定婚期了。”他頓了頓,欲言又止。

  荀貞心道:“文若欲言又止的,似有話難言。”狐疑猜測,“他想說的必是與我婚事有關。結婚是件光明正大的事兒,我又是事主,有何不可言者?”想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哎呀,莫不是正因為我是事主,所以才不好對我說?依照風俗,‘納采’也者,即男方派人會見女方,觀其儀容。他這欲言又止的作態之前,正說到‘家里已去陳家納過采了’,莫不是?這陳家女的儀容不甚令人滿意,又或者干脆丑陋不堪?他怕我會失望,所以不忍對我明言?”

  他雖不在意女方的模樣,事到臨頭,一想起這輩子要面對一個極不趁意的女子度過,不覺間也是膽顫心驚,強顏歡笑,說道:“文若,我觀你欲言又止,似有難言之語?有何不可言者?”

  荀彧笑了笑,說道:“吾父也給阿兄寫信了,阿兄回到舍中后,一看便知。”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來,遞給荀貞。他的笑容落在荀貞眼里,只覺神神秘秘,越發心跳,伸手接住,恨不得現在就打開觀看,又怕荀彧笑他,勉強按住心神,裝出從容的姿態,把信緩緩收好,放入袖中。

  荀彧轉回話題,說道:“當在陽城之時,沈馴私調鐵官徒進城,意欲作亂。當時要是換了我,我也會和阿兄一樣,選擇將他當場斬殺。沈馴已死,再說趙忠也是無用。我適才所言,并無它意,只是想提醒阿兄從今夜以后要多加小心提防,出入之間最好多帶些隨從侍衛。”

  “文若的意思是?”

  “沈馴自尋死路,阿兄誅他是為國除不法,為民保陽城,趙忠或他的侄子就算想報復,也找不著錯處。不能從明面上報復,我擔心他們會從暗中來。”

  “文若是說趙忠叔侄會用刺客?”

  “不排除這個可能。”

  兩漢離上古未遠,承先秦余風,游俠多,刺客也多。西漢就不說了。東漢初年,漢軍攻蜀,接連有兩個名將,一個劉秀的老鄉加親戚來歙,一個云臺二十八將之一的岑彭都死在刺客劍下;漢末,孫策死於許貢的門客之手,亦算被刺而死。劉備在平原相任上時,也險被刺客所害。因替人抱怨殺人而被通緝的典韋,美其名曰“有志節任俠”,說白了,也是個刺客。

  荀貞在西鄉時,甚至聽門下的游俠說過:洛陽至有主諧和殺人者,謂之會任之家,也就是后世的中間人,接受委托人的委托,給委托人選擇合適的刺客。趙忠、趙忠的侄子都在洛陽,可能趙忠不屑於用刺客,他的侄子卻不一定。荀彧的這個擔憂不無道理。

  如果從明處來,荀貞或許還會擔憂。從暗處來,他是真的不懼,手下這么多的游俠勇士,誰能近處刺殺於他?他笑道:“趙忠權傾朝野,天子呼為‘阿母’。我一個小小督郵,哪里值得他雇兇行刺?”

  “話雖如此,還是謹慎為上。”

  荀貞點了點頭,轉開話題,嘆了口氣,說道:“志才一時之杰,惜乎只因出自寒家,便不為府君所看重。難怪我今天邀他同來太守府時,他似有落寞神色,原來是文若你已舉薦過他而太守卻不能用之啊。……,唉,太守只給了一個水曹書佐的微末小職,想來志才必是不肯屈就的。罷了,我也不對他說了,省得自討沒趣。”

  他頓了下,又說道:“當今之世,選士而論族姓,用人則必閥閱,非名族不能進,非大姓而不用,多少杰出之士因此泯然無聞,可惜可嘆。”閥閱,在此處不是指功勞簿,而是指門閥士族了。祖上有功業,后世據以為資本,故為閥閱。

  荀彧有同感,說道:“是啊。志才有大志,也有大才,憑他的‘志才’,卻不能登郡朝為大吏,不得不屈居家中,日夜以博戲為業,用酒來澆塊壘。可惜可嘆。”

  荀貞默然片刻,想想戲志才,想想樂進,又想想空有才識卻在決曹史上蹉跎到老的宣博,又回憶想起時尚出任鄉佐時的歡喜和今夜李博在聽到被除為督郵院小吏時的驚喜神態,再又轉顧荀彧,復又看看自己,又是感慨,又是慶幸。要不是穿越到了荀家,要是穿越到一個貧寒之家,便是他有戲志才之才,在這個以閥閱族姓取士的時代,怕也是沒有用武之地。

  荀彧察覺到了他的異樣,誤會了他的意思,笑道:“也是啊,阿兄你剛二十三四,我才弱冠,即能一個出任北部督郵,一個充任郡主簿,為什么?還不是因為你我的族姓!說起來,咱倆也是沾了這世之流俗的光啊!說不定便在此時,就有寒家才士在怪你我堵了賢者之路呢!”

  夜深人寂。

  荀貞說道:“夜已深。文若,走,我先把你送回主簿舍。”

  “阿兄為兄,弟為弟,怎能阿兄送我?阿兄無燈,我先送阿兄吧。”

  “就是因為我是兄,所以才應該由我來送你啊。”

  兄友弟恭,彼此爭著送對方,最終荀彧還是沒能拗過荀貞。荀貞送他走著,問道:“我明天一早便歸家,你有信或者別的什么東西要我捎回去么?”

  “有一封給家父的回信,還有一卷才從書肆上購來的書與兩塊瓦當,要麻煩阿兄幫我捎回。”

  荀彧答道:“書是送給我從兄仲豫的。”

  仲豫即荀悅,八龍之首荀儉之子,在荀氏同輩、晚輩之中,若論軍機智謀,他不及荀攸;若論處理政務,他不及荀彧;但若論學問,無人能及。荀彧比他小十五歲,非常佩服他。荀貞對此也是知道的。到了主簿舍,取了信、書、瓦當,荀貞借了荀彧的行燈,轉回督郵舍。

  到了舍內,許仲等人還沒休息,在夜下的院里等他。

  荀貞隨手把燈交給看門的老蒼頭,吩咐說道:“明天還去主簿舍。”蒼頭應諾。

  天氣炎熱,院中輕俠大多光著膀子,只穿著牛犢短褲,唯有許仲、“小蘇君”蘇正兩人衣衫俱全,穿戴得甚是嚴整。荀貞熱壞了,一身都是汗,接過小夏遞來的蕉扇,呼啦啦猛扇了好幾下,略得清涼,有了余暇問許仲、蘇正。他笑問道:“你倆也不熱?裹得跟個桶棕似的?”

  蘇正年歲不大,二十多歲,與荀貞相仿。他一本正經地答道:“我父母從小就教我,‘正’者,正也。名為正,不敢不衣冠正。”

  荀貞覺得好笑。他和蘇正也認識一兩年了,尤其在西鄉這一年多,差不多朝夕相見,不敢說盡知他的脾氣性格,也了解得差不多了,知道他是一個表面上總一本正經,實際上卻常做出令人哭笑不得之事的人,簡而言之,用后世的語言形容,兩個字:悶騷。

  此時見他又是一副莊重嚴肅的模樣,換在平時,荀貞會打趣他兩句,今夜有心事,提不起說笑的興趣,轉問許仲:“君卿,你呢?你的名字可不叫‘正’啊。”

  許仲言簡意賅,答道:“君尚未歸,我不能寬衣。”

  荀貞一笑,想起了荀彧提醒他要提防刺客之語,心道:“文若說的也對,謹慎為上。”有心叫許仲留下,和程偃一塊兒隨從侍衛,想了一想,又放棄了,想道,“西鄉別院不可無君卿。”西鄉別院的那些輕俠,是他至今為止最重要的羽翼爪牙,不交給心腹人掌管無法放心。

  他說道:“府君給我了五天假,我明天回家。君卿,你們也收拾收拾,明兒跟我一塊兒回去,不必跟著我進縣了,你們直接去西鄉。到了西鄉,叫阿偃和阿鄧帶他們本隊人去我家找我。”

  “是。”

  荀貞拿著扇子又使勁搖了幾下,把扇子丟回給小夏,說道:“多扇幾下又不涼快了,身上反又多出一層汗。……,大家都早點歇息罷。”

  諸人轟然應諾,送他回去后院,各歸屋中休息。蘇正和另幾人嫌屋里熱,拉了席子出來,鋪樹下,便就以天為蓋,以地為床,睡在了當院,還自稱:“為荀君守夜。”

  荀貞一笑了之。

  回到后院,宣康、李博披衣出來,三人又略談了幾句。

  荀貞說道:“你倆今被除為督郵院吏,已是吏身,行動再不得自由。我明天歸家,你倆不用陪我了,先去功曹要來除書,然后便去院中就職罷。待我歸來,再給二位擺酒慶賀。”

  李博很高興地應了,說道:“在下與叔業今既被任為督郵院吏,便是督郵的下吏,不合適再住在督郵舍里了。我二人明天就搬出去,去吏舍里住。”

  荀貞點頭說道:“也好。”

  李博見他心不在焉的,以為他是累了,拉著宣康告退回屋。

  荀貞是有點累,可他心不在焉的原因卻非在此。他大步進到屋里,兩三步來到案前,從袖中取出荀緄的信,急不可耐地去掉封泥,抽出信箋,接著燭火看了起來。——唐兒聽到他回來時,就點亮了燭火。

  荀緄的信不長,四五行。最右兩三行說的是荀貞巡行郡北事,大意即是荀彧說過的那些,不外乎叫他盡心辦事;隨后講的是說荀衢已去陳家納過采,也問名占卜了,兆遇金水旺相,是康樂、強健的預示,子孫大吉的征兆,叫他早點回家一趟。

  在信末,提了一句:“衢從許縣返家,喜言:‘可召貞速歸,《詩》云:辰彼碩女,令德來教’”。

  荀貞把這句話讀了兩遍,心道:“‘辰彼碩女,令德來教’,我記得是出自《詩經•車舝》,講的是新郎在迎娶新娘途中的喜悅和思慕之情。‘辰’,美善貌;‘碩女’,德高貌美之女;‘令德’,美德;‘來教’,帶來教我。”琢磨想道,“分辨詩中意思,仲兄明明是在說陳家女德高貌美,催我快點回去迎娶她過門啊。這是好話。文若為何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他想了好一會兒,恍然大悟:“是了!文若是我族弟,我是文若族兄,陳家女過門后就是他的族嫂。嫂叔不親授。是以他作為族弟,不好夸獎族嫂的美貌。”自失一笑,心道,“荀貞之啊荀貞之,你也有患得患失的這一天?”

  他到底是從后世穿越來的,縱使受到了當世的一些影響,縱使也知道當世男子能娶妻、可納妾,對士族大家來說,婚姻更多的是結為姻黨,利益聯盟的關系,可畢竟有點放不下。至此,方才松了口氣。心情放松下來,熱又重新上身。他把信收好,連荀彧托他捎回去的那幾樣物事并存入箱中,打算明天回家時隨車帶走,解開衣帶,準備出去沖個涼。

  這時,他才看到唐兒。

  唐兒坐在床頭,以手支著臉頰,正呆呆地看著他。荀貞拿手在她視線前晃了兩晃,笑道:“發什么呆呢?”唐兒回過神來,開口欲言,又閉上了嘴,強笑道:“沒有啊!啊,少君是要沐浴么?賤婢燒得有溫湯,這就給少君盛來。”

  “這么熱的天,用甚溫湯。”荀貞納悶,想道,“今兒是怎么了?一個個都欲言又止的。”問她,“我走了多日,舍里一切都還好?”

  “好。”

  “沒什么事兒?”

  “沒。”

  “那你愁眉苦臉的作甚!”

  “沒、沒有啊。”

  “還說沒有!”

  “……,少君,你去隔壁屋里看看就知道了。”

  荀貞出門,去到隔壁屋前,門沒鎖,推開來,見室內床上睡著一人。

  1,會任之家。

  西漢時,“長安中奸猾浸多,閭里少年群輩殺吏,受賕報仇,相與探丸為彈,得赤丸者斫武吏,得黑丸者斫文吏,白者主治喪。城中暮煙起,剽劫行者,死傷橫道”。

  到了東漢,刺客這個行當更加有組織化,有了專門的“會任之家”,也就是中間人,“受者十萬,謝客數千”,收十萬錢,給刺客數千。這些會任之家“重饋部吏,吏與通奸,利入深重,幡黨盤牙,請至貴戚寵臣,說聽於上,謁行於下。是故雖嚴令、尹,終不能破攘斷絕”。

  有關會任之家的記述出自王符的《潛夫論》。王符卒於163年,則在靈帝朝時,此類會任之家大約還在繼續活躍著。

  2,選士而論族姓,用人則必閥閱。

  王符:“貢舉則必閥閱為前。”仲長統:“天下士有三俗:選士而論族姓閥閱,一俗;交游趨富貴之門,二俗;畏服不接於貴尊,三俗”。仲長統生於光和三年,這個時候剛兩歲。

  220年,曹魏代漢,陳群制訂了九品中正制。實際上,九品中正制的本意一是為了穩定政治局面,二是為了試圖改變漢末以來察舉的種種流弊,“蓋以論人才之優劣,非為士族之高卑”。直到魏晉之初,才學還是考選士人的重要標準。只是越發展越貴族化,最終成為了貴族維護自身利益的工具。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世胄躡高位,英俊沉下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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