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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歸來解甲抵足眠

  月夜下,火光里,千軍萬馬中,孫堅躍騎揮矛的英姿深深銘刻在了荀貞的心里。

  荀貞在潁川郡中也有英武之名,穿越以來,他因知亂世將至,在讀經學法之余,從十幾歲起就打熬身體,習練騎射,并學擊劍之術,但他是英武,不是猛鷙。英武者,英俊勇武。猛鷙者,兇猛有力。猛,健犬也,鷙,鷹雕也。這種兇悍撲擊的猛烈之勢和人的性格有關,是學不到的。

  孫堅即是一個猛鷙的人。

  韓當、程普緊隨著他從敵人的包圍中殺出,接著是祖茂帶著剩下的部卒亦殺將出來。

  荀貞抓住機會,大呼道:“接應司馬!”

  高素、陳褒、程偃跟著大呼:“接應司馬。”

  許仲、江禽、劉鄧在前邊亦跟著大呼:“接應司馬!”

  蹶張士、長戟士、持刀甲士隨之同聲呼:“接應司馬!”這呼聲如浪潮一般,前浪剛退,后浪又來。這后浪卻是吳景帶的那五六百部眾,這五六百人散沖到了荀貞的陣后,也在大呼:“救司馬!殺過去!”

  兩邊合攏,七八百人鼓勇再戰,將當面的黃巾余卒殺散,與孫堅部會合。孫堅帶了五六百人渡河,加上程普帶過去的百人,原本共有六七百人,戰至此時,傷亡小半,跟著孫堅殺出來的不到五百人,且大半帶傷。他們久戰,早就力疲了,但突圍有望,都振作起了精神,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只管跟著前邊的孫堅、程普、韓當,在祖茂的督促下拼力向前沖殺,終與荀貞等人合兵。

  荀貞在本部陣中遠遠地對孫堅叫道:“司馬!我給你開道,你跟著我們來!”說著話,指揮部眾回首向后。

  這次以持刀甲士為前鋒,長戟士、蹶張士居后。

  上岸以來,大部分的敵人都是長戟士、蹶張士擊殺的,他們也力疲了,持刀甲士一直養精蓄銳,故此改以他們居前。

  高素自詡大俠,向來也是自以為驍勇的,早前看著江禽、劉鄧、許仲在前沖殺,早就急得抓耳撓腮,這會兒總算輪到他上陣了,大喝一聲,揮刀從荀貞身側沖到前去,叫道:“我來陷陣!”

  吳景帶眾從荀貞的陣旁沖過去,與孫堅、韓當等人會師,護衛在沖出包圍的眾卒左右,包裹著他們跟著荀貞向后撤退。

  孫堅卻不肯坐享其成,騎在馬上,睥睨遠近的黃巾兵卒,橫矛笑與荀貞道:“君為救我而來,堅豈能坐觀君奮戰?自當與君并肩殺賊!”催騎向前,繞過吳景等人,直奔到荀貞的陣前,另有兩騎在后緊從,卻是韓當、程普。

  孫堅以矛指揮,吩咐令道:“義公,你居我左側。德謀,你從我右行。荀君不顧死,為救吾等殺入賊中,吾等今且為荀君前驅!”

  三騎組成一個三角,孫堅挺矛在前,韓當挽弓在左后,程普揮鐵矛在右后,猱進鷙擊,行如虎奔,動如狼噬。荀貞等人轉變進攻的方向后,原先在他們陣后的黃巾兵卒變成了在陣前,這些黃巾兵卒本就不多,而且多是接連經受了荀貞、吳景的兩次沖擊,是被擊散后重又聚集的,現又被孫堅三騎一沖,立時大亂。

  高素看著孫堅三騎越過他們,一往無前,如風卷殘林,無不披靡,急得哇哇大叫,不停歇地催促甲士疾行,奈何他是步行,怎么也追不上,只能落在后頭吃灰咽土。

  本是荀貞救孫堅,轉眼成了孫堅給荀貞開道。

  荀貞望著孫堅勇猛進擊之姿,心道:“好一個江東猛虎,不肯落在人后!”

  從對岸看去,先是荀貞沖上岸去,在黃巾軍的重圍中殺入二十余步遠,接著吳景帶部到,緊跟著荀貞前進的路線亦殺入黃巾軍的圍中,再接著就是孫堅躍馬揮戈從黃巾軍包圍中殺出,再接著兩邊合兵,荀貞部轉而向后,再其后就是孫堅、程普、韓當三騎從荀貞陣畔一沖而過,殺至最前。

  此處離岸只有二十余步遠,前方的黃巾兵卒隊形松散,不到兩百人,幾乎瞬息之間,孫堅、程普、韓當三騎就沖到了岸上。

  文太守看得心神搖蕩,原本劉鄧勢不可擋地從河里沖到岸上已夠勇猛,沒想到孫堅躍馬出現后,他只不過眨了兩下眼,再看時,孫堅竟已沖到了岸上。他驚道:“此人便是孫司馬么?”他雖是老花眼,但隔著十幾丈的距離還是能認出孫堅的,之所以有此問,是因為不敢置信。

  朱俊和孫堅是小老鄉,會稽郡與吳郡接壤相連,他二人同為揚州人,在看過劉鄧等潁川男兒的勇猛后,再看孫堅,他覺得很有面子,又因見孫堅殺出重圍,過河的將士必是能順利歸來了,提了半天的心也為之放松下來,撫須笑道,頗是自矜地說道:“不錯。”

  文太守驚嘆贊道:“酣戰多時,猶猛烈如虎,雄俊剛健之將也!”

  孫堅到了岸上,沒有直接下河,而是撥轉馬頭,帶著程普、韓當與從周圍趕來的黃巾散兵擊斗,等荀貞到來。

  高素沖到,持刀甲士絡繹殺到,荀貞在程偃、許仲、江禽、劉鄧等人的簇擁護衛下來到。

  “君請先行!”孫堅以矛指向不遠處,“賊騎將至,吾為君壓陣。”不遠處,黃巾軍的騎兵大隊用馬鞭驅散擋道的步卒,急忙忙往這邊趕。

  打斗了這么半晌,在被黃巾軍包圍時,孫堅多次出陣突圍,戰到現在,他半點不顯疲憊之態,渾身浴血,越發豪氣沖天。

  荀貞仰首望了一眼他的雄姿,不推辭,當即帶眾下河。

  他們過完河,吳景等跟著過河,孫堅、程普、韓當三人在岸上馳騁再三,韓當拉弓射箭,連射三矢,把終於沖到近前的黃巾軍騎士接連射落三人,再摸箭囊時,箭囊空了。他這次渡河帶了三個箭囊,一場戰畢,三個箭囊全空。孫堅說道:“走!”三人撥馬下河,向對岸行來。

  朱俊早就在等著孫堅渡河,此時見他三騎下到河中,而岸上的敵人似有追趕之意,立刻下令:“射箭!”

  戲志才、宣康聽到后,馬上親自舉旗揮動,列在岸上的三河騎士、蹶張士先后拉弦,箭如暴雨,射往對岸。欲要追趕荀貞、孫堅的黃巾軍步卒、騎士中矢者甚多,人倒馬摔,混亂不堪。見此情況,知事已不可為,帶隊的渠帥、小帥們停止了追趕,向后退至了安全地方,望著荀貞、孫堅上岸,徒呼奈何。

  荀貞、孫堅等相繼上岸歸來。

  列在岸上的三河騎士、蹶張士和觀戰的越騎營將士、數千步卒看他們在對岸作戰,早看的是熱血沸騰,齊齊舉起兵械高聲歡呼。

  朱俊見部眾興奮歡呼,暗暗點頭,心道:“渡河雖未成功,士氣幸未低落。此皆貞、堅之功也。”

  兩軍對陣時,若一方列陣遲緩,另一方常會“選銳沖之”,這叫做掠陣示勇,是為了鼓舞己方的斗志和士氣。荀貞這次去救孫堅,雖是孫堅被困在前,但劉鄧、孫堅等人的勇猛表現卻同樣起到了振奮士氣的作用。黃巾軍雖眾,幾千步騎留不下一個孫堅,令人藐視。

  孫堅最后一個上的岸,荀貞等他多時了,快步迎上。孫堅翻身下馬,丟掉長矛,兩人握住手,看向對方,彼此都是衣甲染血,戰后的模樣,不覺相對大笑。荀貞笑道:“今見司馬之勇,方知何為虎也。我這個潁陰乳虎是假老虎,司馬,你才是頭真老虎啊!”

  這一次渡河援救孫堅,最后的風頭全被孫堅搶走了,荀貞對此并無怨言,心中想道:“記得曹操在聽說孫策定了江東后,茫然若失,意甚難之,說了一句:‘猘兒難與爭鋒’,子猶如此,何況其父?今見孫堅沖陣,才知何為江東之虎。”猘,狂犬、猛犬之意,曹操說孫策是“猘兒”,雖是謾罵之詞,加上“難與爭鋒”四字,卻也可見孫策之勇。虎父無犬子。

  孫堅笑道:“若非君救,堅縱是一頭真老虎,今夜也要變成一頭死老虎!”抽回手,肅容下拜,說道,“與君只是初識,而君為了救堅不惜自陷險地、浴血死戰,救命之恩,必有后報!”韓當、程普、祖茂、吳景等人亦隨之下拜,齊聲說道:“救命之恩,必有后報!”

  孫堅這一拜看起來很正常,是為了謝救命之恩,實際上卻是大為不易。

  孫堅在從軍前,“少為縣吏”,因計殺海賊而“顯聞”,年士氣被郡府署為“假尉”。次年,許昌、許韶父子之亂,他又被任為郡司馬,帶兵參與平亂,時年十八。郡司馬,司馬主兵,此職內郡不設,設在邊疆或南方多戰亂的郡,也就相當於郡兵曹掾了。

  在平定許昌、許韶父子之亂中,他立下了功勞,再被遷為鹽瀆丞,當時也就二十一二歲。縣丞已經是“命卿”了,任免出自朝廷,依照縣之大小,秩在二百石到四百石間。接著就是現在,他被朱俊請來,任職佐軍司馬,秩六百石,六百石已是“下大夫”,六百石以上算是高官了。

  荀貞目前只是個郡兵曹掾,也就是說,等於孫堅年方十八時任的職務。

  盡管孫堅出身寒門,后期的仕途不太順當,從任鹽瀆丞到為佐軍司馬前,七八年間歷任三縣縣丞,沒有能再往上一步,而反過來看荀貞盡管職務低,卻是士族子弟,未來的前途可能不可限量,但不管怎么說,只從身份、年齡上比較,孫堅年長位高,卻向年少職低的荀貞下拜致謝,這要換了尋常別人恐怕是絕對做不出來的。這與孫堅的本性有關,他出身寒門,不太重視禮節,為人又“輕脫任俠”,故此不以身份輕慢人。

  荀貞忙把他扶起,說道:“雖與君初識,然與君為同袍,同袍有急,貞援之,此乃本分,豈敢受此禮!”把孫堅扶起。

  大恩不言謝,表示過心意就行了,孫堅不是個婆婆媽媽的人,再度握住荀貞的手,兩人再次相顧而笑。

  漢之握手,其形式雖與后世之握手相同,然而意義大不同。非親密之人不會握手,握手代表著信任和親近。

  荀貞和孫堅兩度握手,說明荀貞已獲得了孫堅的友誼。

  荀貞握著孫堅的手,自嘲似的心道:“不枉我出生入死一遭!”

  他自嘲歸自嘲,對孫堅是非常佩服的,能得到孫堅的友誼他也很高興。畢竟,孫堅乃是名聞后世的江東之虎,三國之一孫吳的奠基者。在漢末群雄中,他是屈指可數的一個。

  波才帶著主力來到,惜乎為時已晚。

  朱俊等人觀望之,見對岸的黃巾軍越聚越多,旗幟如林,刀矛如山如林。不時有披甲跨刀的人,帶著親兵,馳馬到岸上觀望這邊的軍情,隨后又馳馬返走,這些是新到黃巾軍中的渠帥和小帥。遠遠望見了波才的將旗,但波才沒有到岸上來,可能是已知朱俊這邊弓弩厲害,害怕若是靠的太近會中了箭矢。

  朱俊等人觀望等待多時,黃巾軍只在岸上喧鬧嘈雜,許多人來來回回地穿梭於陣中與岸上,卻一直沒有聽到對方擊鼓進軍的命令。眾人心知,這必是波才見河水半干,猜出必是朱俊堵住了上游,萬一渡河,很可能會被水淹,就成了他們”被半渡而擊”,所以不打算過河進擊了。

  這不是說波才比龍且聰明。龍且當時是“擊敗”了韓信,以為韓信大敗了,想要趁勝追擊,故此麾眾渡河,而現下孫堅已回,雙方脫離了戰斗,明眼人一看河中就知必有埋伏,故此波才雖然很想進擊,猶豫再三,還是沒有下達過河的命令。

  天將亮了。

  敵我數萬人夾河對望也不是個事兒,荀貞說道:“將軍,賊兵主力已到對岸,吾等怕是不好渡河了,不如暫且退兵。”

  朱俊點了點頭,說道:“今夜雖遭賊伏,未能渡河,然荀掾與文臺渡河一戰,在數千賊兵中來去自如,卻也可見賊兵實不堪戰!也罷,便且還兵巾車鄉,讓將士們休整一下,再破此小賊。”

  勝敗乃兵家常事,朱俊又是個性格剛毅的人,他不會因為今夜渡河失敗就沮喪失落,在眾人面前更也無慚愧神色,依舊面沉如水,若無其事。接了他的命令,各部整隊,次第向后,離開了岸邊。為了防備波才渡河襲擊,朱俊親自殿后。

  波才沒有追擊。

  天亮后,回到了巾車鄉。

  昨夜一戰得感謝黃巾軍,黃巾軍到底是支農人組成的部隊,波才、何曼雖小有智謀,但是渠帥、小帥們大多不通軍事。昨夜埋伏之黃巾軍,若是在孫堅渡河后沒有起來,而是繼續靜等,等更多的人渡過河來后再出擊的話,朱俊帶的這萬余步騎即便能夠獲勝,怕也要折損不少了。

  諸部安營扎寨,朱俊請來文太守、費暢、荀貞并及部下諸將召開軍議。

  現今黃巾軍有了防備,再渡河就不容易了,十之八九得強渡了。強渡,傷亡必大。

  朱俊召請諸人來就是想議一議渡河之事,看看有沒有別的方法。

  有人提議不如改道定陵,從定陵渡河。定陵在昆陽的東北邊,處在滍水與汝水的交匯處,距昆陽八九十里。

  朱俊否決了這個意見。

  如果選擇定陵,他昨晚就去定陵了,沒去是因為遠,去到得兩三天,渡了河去昆陽又得兩三天,共五六天路程,也即又多給了波才、何曼五六天攻舞陽的時間。他急著打昆陽,就是為了救舞陽,別說五六天,舞陽被圍攻了多日,早到極限,怕是連兩天都守不了了。所以不能在定陵渡河。

  他說道:“吾等若走定陵渡河,賊兵聞訊后必會再分兵去打舞陽。五六天,足夠賊兵打下舞陽了。舞陽若陷,則賊兵南下不足二十里即入南陽郡,東南行不足十里即入汝南郡。汝南、南陽賊兵各十數萬,加上波才、何曼這股賊兵,合兵后將達二十萬眾,我與皇甫將軍所帶之軍總計只四萬余人,雖不懼賊,但要想殲滅他們就要費些功夫了。大軍久在外,勞師糜餉是其一,地方百姓受賊害是其二。上不能解君憂,下不能救民苦,諸君,若出現此等情況,豈不羞愧?所以,吾等絕不能給賊兵打下舞陽從而南下的機會!所以,不能從定陵渡河。”

  不從定陵渡河,只有強渡。強渡,也得等波才帶主力回城后才能再說。

  議了半晌,最終決定:遣哨騎去對岸觀察敵情,等波才率部歸城后,再選擇地點、時間渡河。

  議完軍事,朱俊笑道:“勞累征戰一夜,諸君辛苦。荀掾和文臺渡河沖陣,殺敵愈千,小創賊兵,揚了王師銳氣!我會把你倆的功勞報給朝廷,請朝廷給你論功行賞!天近午時,你們不要走了,留下用飯。”

  諸人應諾。

  荀貞心道:“‘渡河沖陣,殺敵愈千,小創賊兵,揚了王師銳氣’。昨夜戰的雖然艱苦,但殺敵之數遠不及千人,也就四五百人。朱俊這是在夸大我和孫堅的戰功。”夸大戰功也是常見之事,只有把戰功夸大了,才能得到朝廷的重賞,也才能使敵人聞風喪膽,使部下斗志昂揚。

  中午朱俊留飯。飯畢,諸人各歸本帳。

  昨天行了一天軍,晚上又打了半夜仗,荀貞累壞了,到了帳中,問過部卒死傷者的情況,令許仲、江禽等人安排好崗哨,倒頭就睡。

  睡得昏天黑地,一覺睡到入夜才醒。

  醒來一睜眼,對面席上靠著案幾坐了一人,正一手放在案上,笑吟吟地看著他。

  “啊?孫司馬,你怎么來了?”

  荀貞一骨碌起來,眼澀,用手揉了兩揉,埋怨守在帳門口的程偃:“你怎么不叫我?”問孫堅,“司馬何時來的?等了多久了?”

  程偃忠誠,他昨晚跟著荀貞也渡河作戰了,也很累,荀貞在睡前令他去睡,他卻怎么也不肯,非要守在帳口護衛。這會兒受了荀貞埋怨,他撓頭傻笑。荀貞揮手說道:“去,去,我已醒了,你睡去罷!”程偃看了眼孫堅,行個禮,應諾退走,在帳外囑咐了幾句接班的侍衛,這才離去。

  孫堅目送他離去,轉回頭笑道:“是我不讓阿偃叫你的!荀君,昨夜一戰,你我是生死交情了,為何還如此見外?”

  “司馬位尊年長,怎能讓司馬枯坐等我呢?”

  “誒,說了生死交情,你還這么見外!什么司馬不司馬的,一個佐軍司馬算得什么?我倒是的確比你癡長幾歲,荀君,你若沒意見,以后你我便兄弟相稱,如何?”

  荀貞當然求之不得,聞言欣喜,笑道:“既然兄弟相稱,大兄為何還稱貞為‘君’?”

  孫堅哈哈笑道:“是我的不是了!賢弟。”

  “阿兄。”

  結拜之風漢時尚無,然意氣相投者亦有兄弟相稱的。叫完這一聲,兩人再看對方時感覺已大不同,又一次相顧而笑。

  是夜,孫堅留宿荀貞帳中。

  月光從帳外透入,兩人同榻而眠,談談戰事,談談昨夜驚險處,談談彼此經歷,談談潁川郡和吳郡的英雄人物,歡聲不斷,笑語不絕,通宵達旦直至天明。

  1,結拜之風漢時尚無。

  晉人周處在《風土記》中記道:“越俗率樸,初與人交有禮,封土壇,祭以雞犬。祝曰:‘卿即乘車我戴笠,后日相逢下車揖。我步行,君乘馬,他日相逢君當下’。”漢人的結拜大約是從少數民族處學到的,到了南北朝末期,已成為較為流行的風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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