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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智勇兼備褚飛燕

  荀貞不殺黃髯,當然不是他說的那個原因,“如此美須,千個人里未免能有一個,殺之可惜”云云,只是調笑之詞罷了。

  之所以不殺黃髯,是因為荀貞現在的眼界高了,一個“小賊”殺不殺都無所謂。

  出城十幾天,剿滅了兩股大賊,王當身死,黃髯被擒。

  對這份戰功,荀貞也是頗為自得的。

  勝軍凱旋,國相劉衡、國傅黃宗、郎中令段聰等出城相迎。

  在縣城門口,劉衡眉開眼笑,對荀貞說道:“中尉神威,好一個聲東擊西之計!黃髯倒也罷了,王當這個巨賊盤踞西山,是我郡的心腹大患,困擾我多時了,不意卻在中尉的神威一擊下竟成齏粉!此百姓之福也,此百姓之福也。”

  荀貞沒有帶冠,裹著黑幘,穿著鎧甲,一身的打扮既隨意又英武。

  劉衡越看越是心喜,連連慶幸,心道:“幸好中尉來后我就把國中的兵事盡數付與,要不然也不會今日之功啊!”他把國中兵事悉數交付給荀貞這件事在國相府里引起過不少的反對,比如忠心耿耿的相府功曹魏暢就三番兩次地勸說他收回兵權,他很暗幸沒有聽從魏暢的話。

  黃宗也是滿臉喜色。

  國傅這個職位雖然沒有什么實權,可郡中的安穩卻也是與他的命運息息相關的,更何況他是汝南人,與荀貞乃是“州里人”,見荀貞發威立功,他與有榮焉。

  段聰不止高興,而且羨慕,站在自家的車駕邊上,按著車轅,踮起腳尖往遠處望,望著出征的數千步騎雄赳赳、氣昂昂的往兵營里去,他哎哎地叫了好幾聲,痛心疾首地說道:“早知當日我應該請求與中尉同去!短短十余日,彈指間近萬賊兵灰飛湮滅,這是何等的英雄豪氣!”

  留在縣里的邯鄲榮、盧廣等人也出來迎接荀貞了。

  邯鄲榮身后跟著一個人,頭裹林宗巾,身著寬大的儒服,雖是白衣,不是官身,然立在諸人中卻落落大方,自有一股縹緲出塵之態。

  荀貞一眼就看到了此人,登時大喜,上前兩步,握住他的手,笑道:“君何時來的?我盼君來望眼欲穿啊!”

  這人卻正是華佗弟子樊阿。

  早前疫病起時,荀貞就派人去尋他,只是一直沒有找著,現而今疫病停息了,派出去的人卻找到了他。雖然樊阿沒有能在疫病上給荀貞幫上忙,可只憑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治療外傷的手段,能把他找來也是大喜之事。

  樊阿對荀貞的態度很客氣恭謹。荀貞是皇甫嵩帳下的名將,戰功赫赫,上次他兩人見面時,荀貞剛擊破了黃髯部的千許悍賊,這次見面,荀貞又剿滅了王當、黃髯兩部的五六千賊寇,就算沒有荀氏子弟的身份,只憑這份戰功也足夠折服樊阿了。

  “月余來,冀州大疫,當之懸壺諸郡,行走各地,未能及時響應中尉的傳召,惶恐惶恐。”

  “這有什么惶恐的?我請君來是為了平息疫病,而君行醫各郡也是為了平息疫病。大疫起時,人皆避之如虎,獨君冒著染上傷寒的危險深入疫區,為民解禍。這就是醫者父母心吧。”說實話,荀貞是很佩服樊阿的勇氣的。

  樊阿望了望遠處行軍回營的隊伍,說道:“中尉軍中不知有無重傷難治之卒?如有,當之愿盡綿薄之力。”

  樊阿是個實干家,和荀貞說了沒幾句話就主動提出愿去給傷員療傷,荀貞求之不得,連忙叫來荀成,命領著樊阿前去兵營。

  樊阿醫術高妙,但劉衡、黃宗、段聰等人卻沒有親眼見過他的醫術,在他們的眼中,他只是個沒有官身的白衣,并且也不是士子,遠不如荀貞這么重視他,不過見荀貞如此“求賢若渴”的模樣,他們自也不會說掃興的話,目送樊阿飄然而去,都是贊不絕口。

  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知不覺,荀貞在趙郡的地位舉足輕重,已經不僅他本人被人看重,連帶著他重視的人也被人看重了。

  劉衡說道:“中尉,這次出兵進山、二敗黃髯,易陽/水畔、擊殺王當,本郡之巨賊固是被中尉一掃而空,可是冀州的整體局勢卻不容樂觀啊!”

  “噢?相君得了什么風聲么?”

  劉衡久在趙郡為相,兼之他是世家出身,冀州諸郡國里的吏員里又多有他的故舊、朋黨、同窗,消息來源很多,遠比荀貞消息靈通。

  他憂心忡忡地說道:“前天,我巨鹿的一個朋友送信來,說博陵張牛角舉旗作亂了,此賊自號將兵從事,三兩日間就已聚集了上萬亂民。唉,博陵是個小郡,恐怕現在已經被他打下了。”

  前朝桓帝是蠡吾侯的兒子,他登基后,把安葬他母親的園陵名為博陵,從中山國析出了幾個縣,置博陵郡,以蠡吾為郡治。這個郡本來是中山郡的地方,占地不大,上萬人攻之甚易。

  “張牛角作亂了?”

  荀貞、荀攸、戲志才等對視了一眼,俱從對方的眼里看出了慶幸。

  荀攸喃喃地說道:“要非中尉及早出城進兵,設計在易陽/水畔剿滅了王當,說不定王當現在也與張牛角一道舉旗作亂了!”

  褚飛燕與張牛角、王當來往密切,荀貞等早就判斷出他們之間必有起事的約定,於眼下看來,他們的這個約定就是現在了。

  “自號將兵從事?”

  “將兵從事”這個稱號有點古怪。

  “從事”者,是指大吏的下屬,表面的字義是“跟從做事”,如州刺史的府中就有別駕從事等職,連上“將兵”二字,這個稱號的意思顯然是:率領兵卒,跟從做事。

  張牛角以此號自稱,那么他是在、或者是他想跟從誰做事?

  荀貞略一思忖,即得出了答案:只有、也只能是張角。

  張角自號天公將軍,所以張牛角就自號將兵從事,儼然是以張角的下屬自居。

  張角雖然死了,可他在冀州的影響力仍然是獨一無二,是非常巨大的,張牛角以張角的下屬自居,這分明是想要借張角的名聲,聚攏黃巾道的余黨、余部。

  戲志才也想到了這層,嘿然說道:“張牛角其志非小!”

  荀貞記得張牛角在起事后不久就陣亡了,張牛角的志向是大是小,荀貞不感興趣,他關心的是褚飛燕。

  張牛角臨死前,對部眾們說:“必以燕為帥”,可見他對褚飛燕的重視,而從褚飛燕后來的作為可以看出,褚飛燕這個人也確實是一個少見的人才,或不足以稱為英雄,然亦絕對是一個當世的人杰。

  首先,褚飛燕有個人的勇武,“飛燕”這個綽號之得來便是因他身手矯健、剽悍過人、用兵如風火之侵。

  其次,黑山軍是在褚飛燕的帶領下發展壯大的,鼎盛時有“百萬之眾”。

  黑山軍與黃巾軍不同。

  黃巾軍是張角一手創建、發展起來的,是以信仰為紐帶、以道職為層次組成的,換而言之,也就是說,黃巾軍有無可爭議的領袖,有明確的政治追求,有嚴密的組織,而黑山軍則不然。

  黑山軍成分復雜,有黃巾軍的余部,有盤踞在山區各郡國的群盜,有如張牛角這樣的地方大豪,大大小小至少得有幾十個山頭,分布在綿亙數百里的太行山兩麓之山谷中,他們沒有明確的政治追求,沒有嚴密的組織,在起事之初也沒有公認的領袖,——張牛角也只是他們中的一員罷了,頂多在號召力上比余下的那些人強一點,而褚飛燕在繼承了張牛角的遺產后,卻以一人之力,把這幾十個山頭漸漸地團結到了一面旗幟之下,沒有過人的手段是不可能的。

  再次,褚飛燕在勢大之后,為避免被漢軍主力圍剿,重蹈黃巾軍的覆轍,主動派人進京,請求招安,被朝廷拜為平難中郎將,得到了一個正式的身份,這份眼光少見。

  再再次,褚飛燕以一個“山賊”之身,與名滿天下的袁紹、勇武無雙的呂布爭雄,最后雖然沒能獲勝,可也沒有戰敗,打了一個平手之局,給袁紹造成了重大的損失,這份實力不容小覷。

  再再再次,袁紹兵敗,曹操入主冀州之后,褚飛燕又審時度勢,主動歸降曹操。

  他歸降了曹操后,曹操拜他為平北將軍,平北將軍雖是個雜號將軍,卻也是一個尊崇之位,可以說是僅次於重號將軍。這固然得益於褚飛燕的審時度勢,可卻也可從中看出他在冀州、尤其是在太行山兩麓的勢力之強,便是擊敗了袁紹的曹操也不得不籠絡羈縻他。

  曹操并封他為安國亭侯,他不但得到了善終,而且亭侯的爵位還被他的子、孫傳襲了下去,比起那些身亡族滅的群盜、豪強,乃至諸侯們來說不知強上了多少倍。

  綜上所述,褚飛燕是一個有能力、有手腕、有眼光、有實力的智勇兼備之人,只可惜出身不高,要不然成就絕不會止步於此。

  褚飛燕的這些經歷,荀貞限於前世的知識面,不能盡知,可只前兩條,一個他勇武剽悍,用兵迅捷,一個他把百萬黑山軍整合在了一面旗幟之下,建立成了一個聯盟,同進共退,就足以使荀貞視他為一個大敵了。

  1,褚飛燕。

  褚飛燕的后代一直到晉朝還頗有名聲、地位,他的曾孫還參與到了八王之亂里。

  “門下通事令史張林,飛燕之曾孫。林與趙王倫為亂,未及周年,位至尚書令、衛將軍,封郡公。尋為倫所殺。”

  2,雜號將軍。

  重號將軍之下,雜號將軍的名謂繁多,較為出名的大約是四征、四鎮、四安、四平這幾個。蜀之馬岱,吳之丁奉都做過平北將軍。魏國的平北將軍是在建安十年始置的,屬第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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