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純的決心也許確實可以使曹操無憂,但臨敵作戰,只有決心是不夠的,為了使曹純、劉若也能“無憂”,曹操另外又下了兩道軍令。
頭一道,是命令夏侯惇,叫他除了抓緊入屯亢父、攻打任城之外,再別遣一營兵馬,速到泗水東岸,扼住高平、湖陸附近的幾個重要渡口。
湖陸縣位在高平縣之南,與高平接壤,亦屬山陽郡,并與高平一樣,也突出在泗水東岸,同時,在其城南又有一條河水,名叫南水,也就是說,此縣兩面環水,也是個戰略要地。
次一道,曹操傳檄山陽太守袁遺,請他立即調集郡兵,分別先頭進屯到高平、湖陸兩縣之內,以增強此兩縣的守備能力。
劉若、曹純跟在曹操的軍中,其兵馬部曲都在定陶,相比合鄉縣到任城縣的距離,定陶離任城縣、高平縣都較為稍遠,因此,曹操給了夏侯惇和袁遺這兩道檄令,其目的是為防劉、曹尚未抵至高平,而合鄉的荀敞、孫康部就已馳援到達任城。
曹操對劉若、曹純說道:“伯順、子和,有元讓遣兵先扼守渡口,足可保證卿二人安然東渡,到了高平縣內后,高平與湖陸皆有山陽郡兵的增援,城防無虞,卿二人可全力阻截徐援矣!”
夏侯惇的別部、袁遺的山陽郡兵、劉若和曹純的精銳,三支部隊,各有任務,雖是在同一個戰場上,面對的雖是同樣的一個敵人,側重點卻各不同,夏侯惇的別部主要是負責守住渡口、接應劉若和曹純,袁遺的山陽郡兵主要是負責高平、湖陸兩縣的防御,并在劉若和曹純未到前,使荀敞等部不能渡泗水西入任城縣,劉若和曹純的精銳則是擔負主責,也即打援之任了。
有了夏侯惇別部、山陽郡兵的協同作戰,劉若多了幾分信心,略微輕松了些,應道:“明公但請傳檄折沖,叫他只管放心攻任城縣便是!任城縣一日不下,徐援就一日不能渡泗西向。”
夏侯惇現為“行折沖校尉”,因是,劉若呼他“折沖”。
荀貞帳下也有一個“折沖校尉”,即是文聘了,與夏侯惇不同的是,文聘的這個校尉前頭現在已經沒有一個“行”字了,換言之,也就是說,他的這個校尉已經過了試用期,不是暫領,而是真校尉了,俸祿按比二千石的數額滿格發放,并地位也高。漢家制度,將軍不常置,唯當有大的戰事時,才會臨時任命,以便統領出征的全軍,戰罷過了,即收將軍印綬,大多數的時候,校尉已是帝國的高級軍職了,放在往年,又哪里會出現同一個校尉職號,居然在同一時間會有兩人,甚至更多人同時擔任的?由此,也可看出當下“王綱不振”到了何等程度。
劉若的軍功不及夏侯惇,然憑其家聲,他現下也已被曹操表為了“行校尉”,號為“行建武校尉”。
曹純年紀雖輕,一來是曹操的從弟,得曹操看重,再一個他曾出仕朝中,任過黃門侍郎,黃門侍郎品秩不高,只有六百石,然為天子近侍,常從左右,關通內外,類若后世的秘書性質,誠為要職,鐘繇現於朝中任的就是此職,纂著過《戰國策》、《山海經》等書的前漢名儒劉向,在其子劉歆被朝廷拜為黃門侍郎后,曾告誡劉歆,對他說,黃門侍郎是“要處也”,秩低而位重,曹純有此資歷,可謂“年少顯貴”,絕非尋常人可以相比,因是,在曹操帳下,他如今也已是比二千石的高級軍官,只是他沒有出任校尉,而是被曹操表為了騎都尉。
近代以來,騎都尉軍職的色彩漸漸變淡,常授給勛貴子弟,曹純被表此職,正合乎他的資歷、身份。按理說,他的這個騎都尉與校尉平級,是高於“行校尉”的,此次阻截徐州援兵,本該以他為主將,劉若為副將才對,但為借用劉若的族望,故此曹操使他為輔。
曹純、劉若辭別曹操,領兵出營,日夜兼馳,急赴高平。
出了定陶向東,行百余里,到了山陽的郡治昌邑,暫停下部曲行軍。在高平、湖陸間,泗水有一道支流,向西直到東郡,與濮水相合,此水又名濟水,定陶在其北岸,昌邑在其南岸,
曹純、劉若把部隊留在北岸,帶了數個從騎南渡水,入昌邑城中謁見袁遺。
袁遺已經接到了曹操的檄文,他對曹純說道:“我昨日已調郡兵進駐高平、湖陸。夏侯校尉的別部也已經抵至泗水東岸,扼守住了渡口。高平才送來了一道軍報,說是荀敞、孫康拔營西行,號稱部眾萬人,而斥候察觀其隊伍,或在三四千之數,目前已經入了魯國境。”
曹純和劉若對視一眼。
曹純問道:“下邳可有動靜?”
“尚無有關的軍報送達。”
“泰山、東平有無異動?”
“也無軍報。”
看來山陽郡的情報工作做得不怎么到家,曹純於是也就不再問了,謝絕了袁遺的留飯,與劉若出城。回到軍中,兩人商量。曹純說道:“荀敞、孫康既已率部至魯,則離任城縣不足百里遠矣,吾意提精騎先行,君率步卒從后,如何?”
劉若不解他的意思,問道:“都尉為何想要分兵?可是擔心折沖與袁太守的兵馬不能抵御荀、孫?”
曹純搖了搖頭,說道:“我有兩城為倚,泗水為險,荀兵再強,亦斷難輕易渡泗。我并不擔心折沖與袁太守的部曲不能遏住泗水東岸,被荀敞、孫康擊破。”
“那都尉緣何與我分兵?”
“徐州方拔泰山,士氣正盛,而我州故刺史劉公數擊黃巾不破,反為其所刺而死,兼之任城縣近又被劉備、陳褒襲據全城,我軍的軍心卻甚是不穩,非得有一場勝仗,才能振奮兵士的斗志。我之所以想與君分兵,正是欲趁荀敞、孫康方入魯境之機,給以迎頭痛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