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渙、丁斐聞言,一起拍手,說道:“這個名字好!”
丁斐說道:“摸金、摸金,摸者金也,好名字啊,形象的很!”
史渙說道:“名字是起好了,但是明公,這差事交給誰去辦呢?”
曹操的視線在丁斐、史渙兩人的臉上轉來轉去,轉到誰的臉上,誰就尷尬地低下頭,或者扭開臉。曹操笑了起來,說道:“怎么,你倆看樣子都不愿意干啊!”
史渙摸著腦袋,訕笑說道:“明公,不是我倆不愿意干,實是這件差事有點、有點……。”
曹操替他補上,說道:“有點陰損,是么?”
史渙趕忙應道:“明公明見!這差事確是有點陰損。道家云,為將者,殺伐重,將有損陰德。我等為了明公,甘愿拋頭顱,灑熱血,一身不足惜,不在意道家講的這些東西,可是摸金這差事,實在、實在……。”找不來何時的詞說,看向了丁斐。
丁斐說道:“實在是下不去手。”
史渙連連點頭,說道:“正是,正是!明公,實在下不去手。”
曹操撫須而笑,說道:“卿二人是我的愛將,我自有大任付與你倆,豈會讓你倆去做這等事?”
史渙神情一松,問道:“那敢問明公,欲擇何人擔此差事?”
曹操心道:“你兩人都不愿意干,我還能差誰?難不成,我還能叫元讓、妙才他們去做么?”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不過,曹操倒是已經有了人選,他說道,“李象、梁逵二人何如?”
李象、梁逵,便是從冤句跑去投到曹操麾下的那兩人。
只要不選自己去做這差事,曹操愿意選誰都行,丁斐、史渙兩人頓時說好。
“那就定下這兩人吧!”
曹操也是真的沒有其它的合適人選,所以只好用此兩個新投靠於他的來做此事。
便就定下任李象為摸金校尉,梁逵為摸金都督,除了他兩人本部的兵士外,曹操再撥給他兩個一千步卒,順便從郡中挑幾個懂風水的,給他兩人使喚。
卻是說了,為何要挑幾個懂風水的給他兩人?自是因為這摸金校尉,即是后世鼎鼎大名的那個摸金校尉,曹操打算用之挖掘墳墓,以聚財貨,從而用之養兵。
陳宮估計得很對,以一個東郡,區區縱長三百多里,最寬處不過百里,窄處才三二十里,總計不過十四五個縣的地盤,曹操確是沒辦法養得起三萬兵卒;同時又被陳宮料對,這三萬兵卒,曹操為了守御東郡、反攻兗州,又也的確不愿裁兵,這就造成了他的糧財極度緊張。
想來想去,曹操找不到解決的辦法。
這些天眼見著倉庫里的糧食飛快地見少,錢帛也漸漸地不夠發作軍餉,著實是把他給愁壞了。
便在這時,程立給他上了一策,就是這盜墓取金之法。——換而言之,通過盜墓來緩解財政緊張的狀況,這個辦法不是曹操想不出來的,而是程立偷摸摸地建議給他的。
盜墓,固是盜不來糧秣,但能盜來金銀錢財。有了金銀錢財,一者,解決了部分軍餉的問題,二來,手里有了錢,也就能從地方豪強、或者冀州、陳留等地買到糧食了。一下子,糧和餉這兩個難題,至少就都能得到緩解。
曹操不是迂腐的人,聽了程立此策之后,半點猶豫沒有,當場就同意了。
只是程立盡管性格毒辣,到底還是知些廉恥,即使是為了他的子孫計,他也不愿意落個攛掇曹操盜墓的惡名,故是請求曹操,不要對外人說,這個主意是他出的。
程立、陳宮是曹操本來最得用的兩個謀士,現今陳宮棄他而去,只剩下了程立,正是依靠程立為他出謀劃策的艱難時刻,對於程立的這個要求,他當然不會拒絕,遂就沒有對外說這是程立的主意,甚至,在具體商討該如是落實程立此策的時候,他都沒有叫程立參與,只是喚了史渙、丁斐這兩個親信謀議。
曹操吩咐丁斐,說道:“你去把李象、梁逵給我找來。”
丁斐應諾,出門而去,不多時,領了李象、梁逵回來。
李象、梁逵進到堂中,下拜行禮。
曹操親熱地叫他倆起身,上下打量,顧與丁斐、史渙說道:“李、梁二君當真一表人才!”
李象壯碩魁梧,一部大胡子,說他一表人才還算不錯;梁逵酒糟鼻子,形貌猥瑣,說他一表人才,簡直是昧了良心。史渙、丁斐連聲稱是。
曹操說道:“二君投我帳下已有些時日了,前雖委任了李君為別部司馬,然此職低微,實是不配李君的才干,唯是一直無有合適的職務授君,故而累君屈就此職至今。現在,我有件大事,欲待托付於二君,暫且以校尉、都尉二職授予你倆,不知二君可愿接受?”
梁逵聞言歡喜,知那都尉之職定是給他的了,想他之前不過是個斗食小吏,哪里想過有朝一日居然能做到千石之官?“做些時日都尉,攢些錢,便能再娶個妻,這次定要找個貌美的”,這個念頭在他的腦子里一閃而過,他趕緊再次伏拜,謝恩說道:“愿為明公效死!”
李象狐疑,不知曹操為何突然會授校尉與他,要知,便是夏侯惇、曹純等曹操的宗親、親信,而下許多也才只是校尉罷了,乃至還有假校尉的,他一個新投之人,無有功勞,何德何能,一下子就能升遷成為校尉?他心頭嘀咕,口中跟著李象,說道:“是何大事,但請明公吩咐!”
曹操徐徐說道:“現今我軍糧餉乏用,只靠東郡一地,不能養如許多之兵士,可為了反攻兗州,兵士又不能解散,我思來想去,得了一策,可以解決這個為難。我所欲托付於二君者,便是此也。”
李象問道:“敢問明公,是何策?”
“我欲授給君的校尉,打算把之號為摸金。”
“摸金?明公,這是何意?”
“摸金、摸金,顧名思義,往地下摸金是也。”
李象呆了一呆,心道:“往地下摸金?地下哪里有金?未曾聞東郡有金礦啊。往地下?……啊呀,莫不是?”他卻是聰明,猜到了曹操的意思,愕然說道,“明公,你不會是想掘墓吧?”
曹操席上站起,下到堂中,昂首挺胸,按劍揮袖,慨然說道:“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方今海內大亂,漢室陵遲,此非常之時也!每當想到天子在長安,被李傕、郭汜等奸賊脅迫凌辱,我就夜不能寐,心如刀絞,時刻都渴望能夠率兵到至長安,梟李、郭之首,告之於天下,迎天子還故都!可荀鎮東趁黃巾亂我兗州,而大舉侵我,致我山陽、濟陰等郡失陷。當此之際,為光復兗州,然后北擊長安,就需要行非常之事才行了!
“君適才猜對了,此非常之事,就是掘墓取金,以充軍實!李君、梁君!蓋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君二人可肯做這個非常之人,為漢室、為天子立下非常之功么?”
史渙、丁斐暗中稱贊,皆心道:“明公這番話,端得正氣凜然!”
梁逵大吃一驚,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地說道:“掘、掘墓?那不就是盜墓么?”
李象默然了稍頃,說道:“未見明公之前,嘗聞明公不拘小節,豁達灑脫,今乃知明公真不拘小節!明公既將此大任付象,象豈敢辭!”
曹操大喜,上前數步,握住李象的手,落目他的臉上,誠懇地說道:“李君,我就知道此事除了托付與君以外,別無它人可用!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做此事太久了,至多一年,就換別人替你,到那時,我對你會另有重用!”示意梁逵近前,拍了拍肩膀,說道:“梁君,勉之!”
曹操就把委任狀當場寫了,給他兩人,至於印綬之物,回頭補上,又給他倆說了,兩三天內會給他兩人再撥兵千人,并及懂風水的術士數人,叫他兩個且回去等候,等給他們的人手齊了后,就可以開工選址,埋頭干活了。
李象、梁逵兩人辭拜出堂,到了府外。
梁逵埋怨說道:“李君,你怎么就答應明公了?這差事怎能做的?一旦做下,還不被人戳著脊梁骨罵么?明公帳下那么多將校軍吏,他為何皆不選,偏用你我?還不就是因了咱倆新投,沒有背景,一旦激起眾怒,說不得,明公就會把咱倆給殺了,以塞人言!”
李象嘆了口氣,說道:“你也說了,咱倆是新投,這等隱秘之事,明公既然告訴了你我,咱倆還有拒絕的可能么?你擔心激起眾怒后,明公會把咱倆當替罪羊,你就不擔心,咱倆拒絕后,會被明公當堂殺掉么?”
梁逵倒抽一口冷氣,說道:“還真是!”問道,“那怎么辦?咱倆還真干這差事么?”
李象帶著深思的神色,說道:“我不瞞你,原本來投明公,我只是權宜之舉,然投到明公帳下以后,我觀明公其人待人交心,行事極有梟雄之姿,今又行此掘墓之事,絕非尋常人能為!梁君,別看明公現下一時窘困,我看明公欠缺的就是個機會,只要機會來到,明公必定是能做出一番偉業的!明公以其身位之尊,都肯用此掘墓之策,你我又有什么不能干的?不但干,而且咱倆還要干好!這樣,等到明公一飛沖天的時候,你我也就少不了一份富貴了啊!”
說來李象看人的依據有點奇特,不過似乎也有點道理。
梁逵還是挺信服李象的,無奈應道:“那好吧。”
兩人回往住處,與一人擦肩而過。
這人急匆匆趕到郡府,求見曹操。
曹操聞報說是張邈的信使,便召之入見。
這人到了堂上,奉上了張邈的書信一道。
這道書信,正是陳宮所寫的那封。
曹操打開觀瞧,看完了,溫言與那信使說道:“你路上辛苦,先去客舍休息。待我寫好回信,再叫你來,你拿去與張府君。”
那信使應諾而出。
曹操吩咐丁斐、史渙,說道:“請程公、子禮、伯寧等人來。”
伯寧,是滿寵的字;子禮,是畢諶的字。
畢諶本為東平國的功曹,隨著陳宮、鮑信、萬潛等迎曹操主兗州有功,被曹操辟為了州府大吏。畢諶敬服曹操的為人、能力,對他甚是忠誠,即使在曹操接連失敗、陳宮背棄而去之后,他仍是跟在曹操的帳下,盡心盡力,為曹操盡忠效勞。
丁斐、史渙分頭去請,約小半個時辰,程立、畢諶、滿寵等人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