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西山，自然是到處都是山，延綿數百里，幾乎很難看到平地，連城市都是建立在丘陵之上，地處西山邊陲的余家村就更不例外了，若不是附近正好有一條國道通往隔壁省份，這里簡直就是荒山野嶺之地。
湘省畢竟人多，因此哪怕是余家村這樣的小山村，也沿著鄉村公路兩旁密布房屋，房屋大小不等，質地也不等，好點的，也只是水泥地紅磚墻再刷白灰，較差的則是土磚建成，甚至還能見到不少很有年份的泥巴打壘而成的老式土房。
畢竟這還是一個經濟不太發達的年代，余家村又是湘省都能排上名的貧困山村。
窮是窮了點，可這里的人似乎卻過得很快樂，窄窄的鄉村公路上，到處都有小孩在追逐、嬉鬧，公路兩旁也到處可見三三兩兩的人群聚集在一起交談、嬉笑。
大過年的，就算是再勤勞的漢子也已經歇下來了，那些在外打工的青壯年也掐著時間趕了回來，準備和家人們過一個熱鬧年。
其實越是閉塞、貧困的地方，民風就越是淳樸，因此，哪怕余建國一家每年回余家村也就那么三兩次，可附近的村民們都早已熟知他們，他們每次一回來，大家對他們都很熱情。
現在好了，梁老師這一路招呼打下來，立即就有不少小孩跟在車后追著跑了起來，當車開抵余文鋼爺爺家時，附近的鄰居們則更是聞風圍了過來。
有居外者返鄉，認識的親戚鄰居朋友第一時間過來迎接打招呼，這是鄉下的禮節，至于圍過來的小孩們，則是跟過來討喜的。
“老余頭，建國一家子回來了，開小車子回來的，快出來。”
車還沒停穩，就有老頭先熱情地朝屋里吆喝。
于是，老余頭家門前一下就熱鬧了，余文鋼的爺爺奶奶聞聲走了出來，除此之外，還有余家的一大堆子親戚。
一下車，余家三口便讓人群給團團圍住了。
對于這樣的場面，老余同志和梁老師倒是非常習慣，一下車，老余就先掏出了一包煙，一邊排煙一邊跟人打招呼，梁老師則是笑著應對來自四面八方的噓寒問暖，并拿著一袋子早已準備好的糖果大把大把地給小孩子們派糖。
余文鋼卻有些不自在，因為這讓他感覺自己又成為了動物園的熊貓寶寶，不僅得接受眾人的圍觀，還得笑臉應對來自眾人的問候。
根本就應付不過來！
沒辦法，他小時候并沒有長時間在余家村生活過，平時每年也就過年期間跟著父母回來一趟，因此對于在場的這些人，他能認全自家那些親戚就很不錯了。
可周圍的這些鄰居們卻都認識他，并且還把他當成了問候的重點。
“文鋼都這么高了啊？”
“聽說文鋼都已經上大學了，上的還是名牌大學啊。”
“文鋼，還認識秀嬸不？你小時候還尿過我褲子呢。”
基本上都是類似于此類的熱情問候，讓余文鋼不知該如何應對。
那就當一個只笑不說的乖寶寶！
余文鋼很快就有了應對策略。
不管大家說什么，問什么，他都只回一笑臉，并不接話。
好不容易熬到了鄉鄰們散去，現場只剩下自家親戚了，他才再次打開了車門，好讓大家把帶回來的年貨往爺爺奶奶屋里搬。
老余頭老夫妻倆很高產，前前后后一共生了五個，余建國是大兒子，老二和老四是女兒，老三和老幺又是兒子。
梅花間竹。
這么一來，余家的親戚自然就多，二女兒和四女兒雖然早已出嫁，但一個嫁在本村，一個嫁在鄰村，相隔都不遠，按照歷年的規矩，大年中午這一餐，都會齊聚老余頭這里，一起熱熱鬧鬧地過大年。
因此，鄉鄰們雖然散去，可老余家卻還是同樣的熱鬧。
人多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搬東西不用余文鋼親自動手了，哪怕是擱在車后座的那臺大彩電，也是由余建國在指揮著兩位弟弟在小心翼翼地往屋里抬。
然后就是琳瑯滿目的年貨，以及老余和梁老師給弟妹們準備的過年禮物。
說起梁老師準備的那些過年禮，余文鋼也覺得有點意思。
比如說他明明帶了不少好煙好酒回家，可那些煙酒梁老師卻沒舍得動，也就給爺爺和外公各準備了兩瓶茅臺，至于其它的，都又重新買了一些中檔煙酒來取代。
“那么好的東西，你就算送給鄉下人他們也未必識貨啊，這不糟蹋了嗎？”
這是梁老師的理由。
聽起來還真有那么一絲道理。
打個比方說，他爺爺因為有了一個進城工作了的兒子，因此家庭條件在余家村已經算是中等偏上的了，可平時喝的酒，要不是自家釀的米酒，要不就是幾塊錢一斤的散裝白酒，老余偶爾帶給他幾瓶幾十塊錢的中檔酒，都能收上好幾年，至于煙，抽的更是自家種的旱煙，嫌卷煙不帶勁。
于是乎，余文鋼為爺爺和外公準備的幾瓶陳年五糧液被梁老師給沒收了，他所帶回來的大中華和熊貓煙，也僅藏了一條大中華在車尾箱。
帶回來的這些過年禮的擺放也有講究，比如說將帶去外公那邊的，全部擱在后尾箱，而爺爺這邊的則都堆在后座。
按照梁老師的說法，這叫財不外露。
還不夠露嗎？
單是這臺車和剛搬下去的那臺大彩電，就夠驚到大家的了吧？
不過事實也證明梁老師是對的。
比如說當三叔和幺叔在往屋里搬彩電時，四姑就來到了他身邊，四姑就來到了他身邊，好奇地問道：“文鋼，你家都開上小車了啊？這車不便宜吧？估計得十幾萬吧？”
這一問題聽得余文鋼直想笑。
不過想想也是，他一路開過來，見到最多的機動車大多是摩托車、拖拉機、農用三輪車，連拉貨用的大卡車都只有寥寥數臺，因此他四姑能給這臺寶馬車估值十幾萬，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不過這樣也好，既然大家的見識有限，那他的那些神奇事跡估計就不會被人刨根問底了。
“嗯，差不多。”
他立即笑著回了一句。
他還是堅持那一原則，多笑，少說，應對的事情交給梁老師和老余去處理。
這些天的他，就是一個乖寶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