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凌峰突然全身一震。
這十四個字不過是掩人耳目,真正的含義其實是暗指四個字:
螳臂當車!
這個人臨死之前也要給我三哥傳遞的話,莫非是“螳臂當車”這個意思?
那么,誰是螳臂?
誰是車?
這件事會不會和三哥所謀劃的那一件事有聯系?
這人是個好漢子,至少對我凌家而言,是有恩的。
這般想著,凌峰望向屈風揚的眼神便復雜起來。
“顧公子要殺便殺,何必婆婆媽媽?你今日若留我命在,他日我還要取你性命!”
凌峰蹙眉暗道:“他為什么非要致顧家人于死地不可?莫非...莫非他們是受了什么人的指派?不行,我須得問個水落石出。”
想罷,凌峰上前一步。
躲在暗中的楊寧看到這里,心里一緊,急忙握緊了劍柄。
只要那凌峰真的對屈風揚下手,楊寧定然有把握一招制敵。
盡管他箭法如神,可在楊寧這種武學宗師面前,還是不夠用的。
只見那凌峰上前一步,一把攥住屈風揚左臂的箭矢,道一聲:“得罪了!”
手上使力,一下便將箭矢抽了出來。
“啊...”
屈風揚吃痛,鼻涕眼淚差點一起涌出來,可是他此刻扮作一個拋頭顱灑熱血的英雄人物,不能哭出來。
絕對不能哭出來。
“好漢忍著點,馬上就好。”
只見凌峰將箭矢拔出后擲在地上,隨后便撕下自己的幾寸衣袍,給屈風揚將傷口包裹住。
屈風揚和暗處的楊寧頓時都松了一口氣。
知道這凌峰已經上鉤了。
為了從凌峰口中套出那凌家老三的計謀,屈風揚向楊寧獻出了這個主意。
楊寧當即大喜過望,連連點首贊同。
屈風揚和楊寧都感覺到,以凌峰這種人的性格,是絕對不會被威逼利誘而出賣家族的。
屈風揚這一計無疑是最穩妥的,但代價就是中這一箭。
對于楊寧來說,這代價也有些太大了。
楊寧不知道屈風揚傷的如何,在他見到凌峰箭法如此出神入化的時候,就已經后悔了。
如果為了女人,折了兄弟,他將羞愧一輩子。
好在屈風揚并無性命之憂,雖然受了傷,竟然還咬牙將計劃進行了下去。
屈風揚低頭看著自己像被粽子一樣包著的右臂,疑惑道:“顧公子,你這是何意?”
凌峰退后一步,神色凝重,拱手道:“好漢,在下非是顧家中人,在下凌家凌峰!”
屈風揚突然“哈哈”大笑,眼中竟泛有淚花,顯然是因為右臂傷口疼痛,所以才會有眼淚。
但是此時此刻,屈風揚眼中的淚水,看在凌峰眼中,已然已經帶上了那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之感。
凌峰心下感動不已,心想:“世間竟真的有這等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壯士!”
凌峰再次抱拳,道:“壯士,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我這里有凌氏信物,請壯士一閱!”
說著便解下腰間懸著的玉佩,遞給屈風揚。
屈風揚哪里知道凌家的信物是什么東西,只得接過來,裝模作樣地翻來覆去地看,半晌后瞪大眼睛道:“你真是凌家的人!”
凌峰接過玉佩,點首道:“正是,你要找的凌家三爺便是我的三哥,前番誤傷了壯士,心里著實過意不去,壯士且隨我回寒舍小憩。”
凌峰見屈風揚依舊眼含熱淚,心道:“這位壯士怎么還在哭,現在見到自己人,難道不該開心些嗎?喔……是了,定是他沒有殺死顧元琛,自覺愧對所托之人,才會這般。”
下一刻,屈風揚說出的話更令凌峰羞愧難當。
“在下曾想過從背后刺死凌公子,現在一想,差點成為罪人。”
凌峰急忙道:“不不,壯士,我也險些錯殺了好人。”
說罷又道:“還未請教壯士高姓大名?”
屈風揚道:“在下岳州屈家屈揚,此次前來江南,便是為那樁大事而來,凌家三爺交代給我們一個任務。”
凌峰暗道:“三哥竟然還聯合了屈家的人。”
屈風揚頓了頓,繼續道:“凌三爺說太湖顧家是鐘離家那丫頭的左膀右臂,尤其是顧家長房一脈,更是誓死追隨。讓我們屈家無論如何,也要除去顧家長房嫡系,若能除去顧元琛更好,他身為顧家下一任家主的不二人選,若能除了他,定會讓顧家在短時間之內陷入危境,對我們而言,更是大大有利。”
凌峰長嘆一聲,望著屈風揚的傷處,道:“談何容易啊,他身為顧家的長房嫡系血脈,身邊護衛如云,每次出行,明里暗里的眼睛更是多不勝數,以閣下……以我們的這點微末技藝,焉能除去他。”
凌峰其實心里想說“以你那點武功連我都殺不掉,還想去殺顧元琛?”
可這種話心里想想可以,真要說出來估計就是傻子了。
屈風揚故作驚訝地張大嘴巴,道:“他顧家這么大的勢力嗎?”
凌峰冷哼一聲,長嘆口氣,又搖了搖頭。
屈風揚追問道:“凌公子這是何意啊?”
凌峰低聲道:“在江南,若說勢力,他十個顧家捆在一塊,在姑蘇鐘離氏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凌峰顯然不愿多聊這個話題,又道:“壯士何故會把我當作顧元琛呢?”
屈風揚道:“我曾向凌三爺詢問過那顧元琛的相貌,凌三爺曾用“氣度卓然,品貌非凡”八個字來形容顧元琛。于是在我見到凌公子那一刻起,心想,江南斷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有如此儀表。”
凌峰先聽到屈風揚說“江南斷不會有第二個人有如此儀表”,心下一喜,暗想:“他既然將我錯認為顧元琛,那定然是說自己也是“氣度卓然,品貌非凡”。”
可隨即轉念一想:“三哥竟然給予了顧元琛那么高的評價,可見在他心目中,我們這些同族兄弟其實是遠遠比不上顧元琛的。”
想到這里,又不禁黯然神傷。
凌峰小聲道:“屈大哥,殺死顧元琛已然是難如登天,策劃鐘離氏東主易位更是難上加難,人家畢竟是長房獨女,六大世家多為長房的嫡系,到頭來,我們只怕會引火燒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