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付辰他們駕車往齊齊哈爾的方向去的時候,在白城地牢那粗重的鐵門,突然被人用力地拉開了。
一個幾乎被打得完全不成人形的男人,被兩個鬼子拖了進來,隨著那兩條無力的腿,留下扎眼的可怖血線。
又臭又臟的牢房門被小鬼子打開,然后粗暴地將他扔在干草上。
被關在這里的都是之前在白城附近抓到的東北軍,他們又困又餓,身上都個個帶著傷。
再加上這些天來的一番審問,人人更是疲倦不堪。就在他們昏昏欲睡的時候,驟然被扔進這么一位來,關在這間的幾個戰友皆是一愣。
“這誰啊?”丁春喜抬起戴著鐵鐐的雙手揉了揉眼睛,“七寶,咱看看去。”
說著,幾人往前湊過去,將這個被動了刑的男人翻了個身,借著一點豆光,他們都是搖了搖頭:“沒見過啊……應該不是咱團里的。”
獨立團剛剛成立不久,除了錦州拉進來的騎兵營,幾乎都是三爺手把手收編的,弟兄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早就個個認識了——這貨就算被打成如此,大概模樣還是在的,人們都覺得面生得很。
“水,給我口水喝……”
男人掙扎著低語了一聲,幾個弟兄抬頭都看丁春喜,后者作為長官點了點頭道:“一口水嘛,拿給他喝就是。”
當然,不光給他水,還找了些破布什么的給他擦了擦傷口。丁春喜見七寶要開口問這廝,忙對他使了個眼色。
小鬼子什么的,最是狡猾不過。
現在突然往他們牢房里扔這么一個貨,誰知道是不是有詐;若故意打成這樣賣個慘,弟兄們難保不會漏點什么,還是不吭聲的好。
七寶倒沒這心眼,但見丁春喜副不讓說話的樣子,便是趕緊閉上嘴了,哪知剛把打算發問的嘴閉上,就聽這男人悶哼了一句:“什么三爺……我不知道什么三爺……我,我不認識他!”
包括丁春喜在內所有人都一齊瞪圓了眼睛,幾乎同時圍在了他身邊;連向來冷靜如斯的丁春喜都控制不住,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道:“喂,你醒醒!你醒醒!你說什么你到底說什么!?”
這男人,正是白天在野戰醫院被抓的許震山。
野田良子將他扔給了一群畜生般的關東軍,經過慘絕人寰的審問,這人還真是條漢子半句都沒說,口口聲聲揚言自己就是白城附近的土匪,肚子餓了換了身皮去醫院找吃的。
被激動的丁春喜一陣搖晃,許震山被觸動傷口疼得發出哀鳴:“疼……疼人得很!”
“兄弟,對,對不住!”丁春喜竭力控制住情緒,趕緊把手收回來,然后讓一個手下再去弄點水來,“你,你剛才說三爺?”
這下,一臉戒備的成了許震山了。
媽的真當老子傻嗎?
他定了定神,把身子縮起來輕聲道:“我不懂你們在說什么。”
丁春喜一下就猜出了他的心思,這男人如此戒備,反而讓他更多了幾分信任。
“你們是誰?”許震山撩起眼皮瞪著丁春喜等人。
“老弟,白城機場可知道?”丁春喜眼睛一眨,卻并沒有直接言明,但面前的許震山還是暗驚:“你們……也是三爺手下的?”
他這才說了實話,丁春喜才是恍然大悟,居然是新加入的戰友。
“這些小鬼子,葫蘆里到底是賣的什么藥?”丁春喜多少有點困惑。
分明有些不符合常理,小鬼子必定是知道他們是一塊的,卻偏偏把他們都安排在這地牢里。
可是他們不知道的是,由付汗青和江景瀾帶領的隊伍,已是對白城發起了進攻,拷打許震山的小鬼子得到了通知,趕快前往城頭那邊支援。
“三爺居然混進城來救咱了?”聽到這消息,丁春喜除了震驚,還帶著幾分抱憾,“吃了敗仗,三爺居然還親自來救咱們!”
其他牢房也都是一塊抓來的弟兄,丁春喜忍不住把這個提神的消息一股腦地告訴他們……然而就在這時候,對面牢房的高勁遠突然大喊了一聲:“哥幾個,這不對勁啊!”
丁春喜猛然抬頭,卻在同時嗅到一股極嗆人的味道——
“不好!”七寶大叫一聲,“著火了!”
果然,就算隔著牢房的大鐵門,他們也是看到了火光很快蔓延過來。
“這些王八羔子,是打算一口氣燒死我們!?”對面的高勁遠又是一陣大叫,嗆人的黑煙迅速包圍了整座地牢,人們甚至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快,快!”一面劇烈的咳嗽,七寶起身照著牢門使勁撞了過去,哪知這鐵鏈太過堅硬,門根本紋絲不動。
完了,真死在戰場上也算,哪怕是被流彈命中倒地也算不枉了,可現在要給活活燒死在這里的話……
就在所有人這么想著的時候,仿佛是天神般的一聲怒吼從地牢的入口處傳來:“快,滅火!快!”
丁春喜隨之精神大振:這一聲怒吼,分明是付汗青的。
就算是給嗆得暈暈乎乎,丁春喜還是扯直了嗓子大吼一聲:“師長!大爺……我,我們在這里!弟兄們都在這里!”
這一聲怒吼讓他嗆了一大口煙,暈暈乎乎站不住就是趴在地上。
聽到聲音的東北軍們就是沖了進來,很快從地牢里搶出十幾個弟兄。
渾身是血的江景瀾罵道:“這些混賬鬼子,吃了敗仗,居然打算燒死咱們的弟兄!”
“一個都不要放過!”付汗青眼神兇惡,“還有,張天弘那個老小子一定要給我找出來!”
沉重地吸了幾口外面極寒的空氣,丁春喜才是站穩了身子,他這才震驚地發現,整個白城都成了一片火的海洋。
不知道這些遠道而來的黑豹子軍究竟做了什么,但總而言之,城里這些小鬼子和偽軍都吃了個大敗仗。
安全了嗎?
但付汗青這副表情怎如此凝重?
想到這里,丁春喜站直身體趕緊說道:“師座,有什么屬下能效勞的嗎?”
刷地一下將臉轉了過來,付汗青這張極似付玉廷的清俊面孔帶著幾分冷毅,卻忽然笑了出來:“之前,被圍在城里的是小鬼子和偽軍,現在……成了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