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媽的什么意思?
懷疑到老子頭上來了?
聽到這話,付辰騰地一下心頭火起。
不過好歹他江永寧是老爹身邊最寵信的副將,而且跟了他多年,顧著黑豹子的面子他也沒有當下發火起來,而是冷笑了兩聲:“江叔叔是懷疑到家赫頭上來了?”
要知道當年的奉系軍閥們,都是帶著點土匪脾氣的,而且他黑豹子當初也是海倫的胡子頭——三少爺的脾氣他還是知道的,江永寧趕快擺了擺手道:“三爺您看,我就說我是多了句嘴,怎么還當真了。”
看著父親立時的窘迫,江景澤趕忙道:“家赫兄,老爹也是多嘴問問……我也納悶呢,你怎么突然照城外跑?”
“我覺得他是奸細,要去看看是不是跟小鬼子碰頭去了。”付辰沒好氣地說著,“哼,哪知道居然給你們家元寶舅舅收尸去了!”
這話說出來擺明了是在敲山震虎。畢竟大戰在即,要真把奸細炸出來也是件好事——就算炸不出來他付家還不至于怕得罪了他江永寧,之前給他留幾分薄面,也是看在他跟了自家老爹多年的份上。
而且,畢竟自己和景澤生死兄弟,付辰也不想讓他夾在中間難做。
“江叔叔,小鬼子現在兵臨城下,還是及早處理了夏營長的喪事,然后盡快準備戰事吧。”付辰一笑置之,轉而又道,“景澤,還是照著我上午的安排,把陣地再完善起來。”
聽團長又吩咐任務下來,江景澤趕忙立正敬禮:“是,團長!”
見這三少爺如此輕松地結束了談話,江永寧也不好再說些什么,便也擰眉讓人帶著夏元寶的尸身離開,先帶回去停靈在自己的指揮部,然后發電報回夏家報喪。
夏元寶的死訊在夏家引發了不小的震動不說,付辰把事情報告給了自家父帥和大哥。
就算他夏元寶再怎么不成器,也是江省軍隊正兒八經的營長,一番震動后,父兄的意思也是想從夏元寶身上追查奸細。
只可惜,父子三人還沒有開始行動,卻收到消息說:小日本的仙臺軍團和廣島師團,再加上從白城逃出去的一小撮偽軍,已是全部集結完畢;
這次戰事兩大師團極為重視,由多門二郎親臨前線,由昂昂溪向著齊齊哈爾逼近;另外還有一支軍團剛剛抵達東北,也正在修整階段;
滿蒙軍總司令本莊繁亦是從沈陽遷至旅順坐鎮前線,手下的幾個師團隨時有可能支援前線兩大師團。
自柳條湖事變以來,一場最慘烈的大戰即將爆發。
民國二十年。
1931年12月2日。
作為華夏最邊陲的省份,黑龍江省已接連下了幾場大雪,入眼的整個世界都變成了一片雪白。
氣溫一個勁地往下掉,就連大白天出太陽的時候,暴露在空氣中的臉都能迅速凍僵。
時下,付辰和團里的幾個軍官都身在陣地中后方的掩體里,號哭的鬼風不斷地從機槍眼,觀察口,甚至是剛掛上的棉門簾往進鉆,冷得徐海水不斷催促順子趕快往炭盆里加柴。
“還是叫陣地上巡邏的弟兄,把火也生起來吧。”付辰一面研究著地形圖,一面偏頭對身后的馮若英吩咐了句,“對了,觀察崗上的不許!”
“是!”馮若英旋即敬禮,然后轉身小跑出門。
戰爭的陰霾在整個齊齊哈爾彌漫,四處人心惶惶,有本事有能耐的也早已逃離齊齊哈爾撤退到了哈爾濱和海倫,或者干脆南下過了山海關去了北平。
前幾天陣地上還有老百姓挑著吃喝前來勞軍,這些日子天寒地凍,再加上小鬼子的逼進,已很少有老百姓來陣地上了。
陣地上一片死寂,只有鬼哭狼嚎般的風聲在盤踞。
“走,看看去。”從上衣兜里摸出煙盒來,付辰拽了一根點上,然后回身把煙盒遞給跟在后面的江景澤。
軍官們把煙一個個點上,這么冷的天氣沒口煙頂著可不成。
東邊漸漸升起一輪慘淡太陽,仿佛連丁點溫度都沒有。白毛風卷著碎雪,飛速掠過突擊部的兩道陣地,割在每個人臉上生疼,幾乎每個蜷縮在掩體的弟兄都擠在火堆邊搓手搓腳,見著付辰的到來,更多的士兵紛紛站起來對他敬禮。
“辛苦了弟兄們!”付辰笑著擺了擺手,讓他們自便。
隨著他繼續往前走,陣地上很快熱鬧了起來,也是快到輪崗放飯的時候了,在雪窩子里幾乎呆了一夜的士兵們活動了起來,打算去熱騰騰地喝一碗粥,再吃兩個饃,然后就能舒舒服服回去睡覺了。
“怎么有好多大雁啊?”
身邊突然有個小兵指著遠方喊道。
大雁?
這都什么季節了,怎會有大雁?
聽到這話付辰刷一下將臉轉了過去:七八只“鳥”排著人字形往這邊飛掠而來,第一眼看過去的確像大雁……
媽的!
瞬間意識到那些是什么鬼東西,付辰立馬爆發出怒吼:“小鬼子的飛機,快!快拉響警報!”
眾人立馬換了副冷酷的面孔,根本不用付辰吩咐第二遍,手下所有的軍官一陣風似的就是狂奔往自己戰斗位去了。
“點火,點火!”
伴隨著驚天動地的空襲警報,付辰對著站在火堆邊的弟兄怒吼——付汗青提議所有的陣地升起狼煙,一則是互相提醒準備戰斗,另外,就是為了應對這些該死的小鬼子飛機,黑漆漆的煙霧在頭頂彌漫,能夠一定程度地阻礙飛行員的視線。
幾乎是轉瞬間,那七八架戰斗機就已轟鳴而至——突突突突的機槍迅速掃射而過,這些迅速射來的機槍彈迅速把眼前變成沖天的火光世界!
“啊!”
有個別新兵來不及躲入掩體中,被這大口徑的子彈立時射成蜂窩煤,身體幾乎是炸裂開來的,血肉迅速迸發開來,眨眼間就把原本潔白的積雪變成刺眼的紅。
陣地眨眼間就混亂起來,抱頭蹲在掩體里的士兵們都不敢冒頭,但即便如此,還是有個別不走運的被機槍彈命中身體。立死也便好了,更多的則是被炸了了腿的,陣地上瞬間一片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