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烹茶的聲音,俞清瑤眉頭輕輕一皺,隨即想到這輩子,她又不打算跟表哥發生什么,不用又是小心翼翼的防范,又要竭力的拉攏,避免她倒向別人去。既然如此,何不放寬心胸?前生那些小的不愉快,盡皆讓它過去吧!
“翡翠,你去迎應表哥,說我一下就好。”
瑪瑙跟翡翠,早起就被杜氏派來的人奪了差使,伺候梳洗穿戴竟沒有插手的地方!她們兩人呆呆站在一邊,眼看默兒、柳兒,麻利的將俞清瑤打扮一新,感覺像個外人似地。聽到吩咐,翡翠這才找回思緒,高聲應了,“奴婢這就去。”
“小姐,您看可以了么?”
那架紫檀落地玻璃鏡的確罕有,侯府也沒有第二面那般大的了,不過小的還有幾面,半人多高,用雞翅木鑲著,擦得纖毫畢現。端坐錦凳上可以將半身看得清清楚楚。默兒在一匣子金玉首飾中,挑了顆顆小米粒大的琉璃制成的流蘇耳環,小心戴在俞清瑤的耳朵上。
俞清瑤在玻璃鏡上看到自己的嶄新形象,十分滿意。本該打賞的,可她真的囊中羞澀了,總不能剛到舅舅家,就伸手索要月例吧?而且一味用金銀打賞,不是長久之計。婉柔的一笑,
“默兒,你的手真是靈巧。舅母是臨時把你放在我這兒,還是長遠的?你自己的意思呢?”
默兒立刻噗通跪下了,“奴婢愿意長長遠遠的伺候小姐,求小姐不要嫌棄。”
“快起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若是你樂意,就跟著我吧。我雖不才,總不會讓你衣食無著、被人欺負了去。”
俞清瑤扶起默兒,搜索了下記憶。這丫鬟,倒是個可以信任的,前世跟在麗君身后,從不曾仗著主人的勢就驕橫起來,為人踏實、肯干。初到侯府,她需要這樣不張揚的人。
這樣想著,轉眸看到柳兒。
昨日是柳兒伺候沐浴的,這丫鬟相貌中上,笑容討喜,說話透著一股子伶俐勁兒,若是能跟在身邊,也是一大助力。但很可惜,目睹“默兒認主”這一幕,柳兒視若無睹的垂著眼眸,一點表示也沒有。
罷了,人各有志,強扭的瓜不甜。
俞清瑤輕輕一笑,不以為意。她知道自己初來乍到,性情什么誰都不知曉。關鍵是,她受不收舅父寵愛?在侯府的地位,比起麗君、麗姿如何?抱著觀望態度,等待時機的人估計不少。等到發現舅父有意把她嫁給表哥,那時諂媚求上門的,才多了呢!
自然,她這輩子一定會避免那時的尷尬,想辦法阻止舅父的念頭。
不過,表哥究竟是侯府的下任主人,她不能言語無狀,無緣無故得罪了他。
“表哥!”
禮數周全的行了一禮。
沐薄言今兒穿了一件月白色萬字紋繡樣的直襟長袍,腰間系著松香色云錦暗紋的錦腰帶,垂著玉佩、香囊,手執一把玉骨扇子,越發襯得豐神如玉,迷倒萬千少女的玉面郎君。
“呀,像!越發像了!”
沐薄言驚喜的瞧著俞清瑤,眼中的喜悅幾乎滿滿的溢出來。
俞清瑤垂頭看了看自己,她是跟舅父相似,不過終究是個幼齡女孩,除去五官輪廓,跟常年身居高位的舅父氣質、神采,找不到相仿的吧?
沐薄言敲了敲扇子,極瀟灑的展開又收攏了,“表妹,我今兒有暇,帶你在府里轉轉。日后你煩悶了,自可到后花園里走走。若是想到外面街上逛逛,也告訴表哥一聲。”
“是!”俞清瑤也不跟他客氣,應了。
大丫鬟烹茶美眸自一進門就盯在俞清瑤身上,上上下下看了個遍,大膽的不像個下人。都瞧清楚了,心理才松了口氣——左右是個沒張開的小姑娘,不具有威脅。這才端起一副笑面,雙手捧上一個長錦盒,
“三表小姐,這是我們少爺準備的見面禮,不知喜歡不喜歡?”
瑪瑙機靈的過去接了,在俞清瑤的示意下打開,見里面裝著胭脂、青黛、水粉,還有三個拇指大的玉瓶兒。
“這是‘胭脂齋’的胭脂水粉,光是盒子就要五兩銀子呢!這水粉,不是世面上尋常見的鉛粉,是紫茉莉的種子研成末,兌上香料調制的。這玉瓶里裝的是木犀香露、玫瑰香露、茉莉香露,姑娘平日洗面可以用一些,一次一兩滴就夠了,常用肌膚潤澤,顏色嬌艷呢。”
“好了,叫你送個禮,沒完沒了的。早知叫煮酒過來了。表妹瞧著,可喜歡?”
俞清瑤看了一眼面色緋紅的烹茶,心道這才是“顏色嬌艷”呢,就算收到禮物開心,看到她也不剩下幾分了。
“多謝表哥。”
默兒抬眸,目光在錦盒里掃了一眼,低聲道,“姑娘膚色白皙通透,水粉暫時用不上。倒是青黛……姑娘可以用上的。”
“哦?”
畫眉是個細致活,輕了畫不出顏色,重了……疼痛。默兒先是在俞清瑤淡淡的眉毛上畫了弧線,隨后慢慢的描。描完后,俞清瑤睜開眼睛再看自己,恍惚起來。印象中的自己好像總是寡淡的,言語無味、精神不佳,沒什么神采、美麗可言。
現在才知道,不是她長相難看,而是不會打扮啊!
只是畫了個眉,五官都生動、精致起來,配上新發型、新衣裳,整個人都奕奕的,換了個人似地。
從大理石屏風后出來,沐薄言眼睛一亮,露出大大的笑容,自己稱贊自己,“看來少爺我越來越會送禮了。表妹喜歡吧,明兒再送幾盒過來。”
俞清瑤噗哧笑了,“這一盒子,足夠清瑤用上一年半載了,表哥多謝你費心!”
“不費心、不費心!這丫鬟倒是巧手,哦,好像是母親房里的人?表妹用得順心,以后就叫她過來伺候吧!”
“多謝表哥。”
說笑后,兩人去了接了小家伙俞子皓,去凝暉堂見過杜氏。舅父安慶侯早早上朝去了。一齊用了早餐出來,開始在侯府游逛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