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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米養百樣人,可俞清瑤重生而來,最怕讓人察覺她跟別人不同的地方。太過心事重重的女孩子,不招人奇怪嗎?明明衣食住行樣樣不愁,偏整日傷春悲秋的。流言蜚語多厲害,她前世親身體會的。
俞清瑤立即警醒了。未來的事,畢竟還遙遠,她便是愁死了,也改變不了多少。況且現在才廣平二十八年,距離……有五年。五年的時間準備,還怕不夠充分?于是,她順從的把二丫帶在身邊,并起了個好聽的名字――珍珠。試著學開朗些。
珍珠的臉龐珠圓玉潤,圓圓的大眼睛,笑起來臉色跟珍珠的光暈一樣,美麗,討人喜歡,說話也風趣。許是得了哪個人的教導,她嘴甜的抹了蜜,對俞清瑤的夸贊可謂從頭到腳,不遺余力。
比如,“哇,姑娘你的手好細、好白啊!”再伸出她的短粗手指,臉上的羨慕神色一覽無遺。
俞清瑤笑著,想起了十多年后,她的一雙長滿老繭得到“糙手”,替人洗衣、磨豆子、染衣裳、山上采藥,什么活都干,每天晚上回到家中,用熱水一泡,刺刺的十根手指疼得說不出話來。抹上最便宜的豬油膏子,第二天又是忙碌。
珍珠又夸到,“姑娘走路的姿勢真好看!就像是風吹動柳樹,叫什么,哦,弱柳扶風!”
還弱柳扶風呢!她住米酒胡同時,常有剛剛入伙青幫當打手、喇虎的人,遠遠瞧見了她的背影,追上來意欲調戲,結果一看真面,認出她是剛入幫前前輩們千叮嚀、萬囑咐的。絕對不能招惹的女人,嚇得臉色都變了。慌忙逃竄,連跑丟的鞋子都不要了。
瞧見俞清瑤笑得和氣,珍珠又加了一把勁,
“哇,姑娘,你笑起來真好看。”
真好看嗎?記得有一次,幾個喇虎正在欺負一對賣紅薯的母子,索要保護費。她挑著一擔自己采的紅棗,往固定擺攤的攤位上一坐。不小心碰到喇虎了。她微微朝人一笑,那人嚇得傻了,拉扯著自己幫里兄弟齊齊躬身道歉,保護費也不敢收了。那對母子對她投來驚恐的目光。孩子還天真的問。“姨姨笑得真好看,為什么那些壞蛋像看到老虎似地,跑得那么快?”
回想前事。倒也不全是悲傷難過的。
俞清瑤面上浮起淡淡的微笑,不過多半是為珍珠的“討好”,總是讓她想到其他地方了。
次日就開始學規矩了。
李春家的領著麗君、麗姿、俞清瑤見了大金嬤嬤,行了禮,說了每天辰末至巳中,學一個時辰左右的規矩。下午申時到酉初,跟小金嬤嬤學習針織女紅。空出了午休時間。又顧及了麗君姐妹照顧母親,俞清瑤身子不大康健,受不了太繁重練習,分配得倒也合理。
李春家的交代完畢,就離開了。不知是否錯覺,俞清瑤覺得這位侯府內院管家,剛剛看她的眼神說不出的奇怪,難道她太敏感了?
不是她過于敏感,而是事實如此。
李春家的想起昨日婆母跟她說的話,揉搓著帕子,
“……你精明能干,外表看著圓滑,其實性子執拗,心氣也高。老婆子我離府確實是委屈走的,但不后悔!知道為什么嗎?身為奴婢,要是沒有替主子頂缸,背黑鍋的意識,就算不得一個合格的奴婢!表小姐,怎地,你瞧不起她?人家是外姓人,可身份擺在哪里,是侯爺的嫡親外甥女。你我都是奴婢身,想跟她斗,不是雞蛋往石頭上碰!”
“況還有一層,你白生了兩顆眼珠子,竟沒看著!我回來時早跟你說過了,俞家那邊,已經答應把姑奶奶的嫁妝送過來了――這還不懂什么意思?這位表小姐,說不定日后就是世子夫人了!那嫁妝也是名正言順回了侯府!有這么一大份嫁妝,底氣還不足?更有侯爺的疼愛,將來生了兒子就是當家主母!你憑什么看人家笑話?趁早收了那起子心思,要是不答應我,小松我帶走,免得跟你受連累。”
婆母的話,句句在理。可李春家的心氣難平,難道就這么算了?
若不是俞清瑤一意孤行,非要跟著回京,她丈夫怎么會受牽連,挨侯爺訓斥了好一通,差點沒了管事職位?她自己也受了幾個管家娘子的擠兌,笑罵她“婆婆不能撐腰了,日后別犯錯被逮著,否則沒人圓謊了。”
甚至,根本不必牽扯到“稅銀丟失”一案,鬧得府里人心惶惶了。
對了!夫人!侯爺喜歡她,想她做兒媳婦,可夫人呢?李春家的忽然眼前一亮!將來俞清瑤能不能坐上世子夫人的位置,還要看夫人愿不愿意。夫人可是有好幾個外甥女呢!
想到此處,她抿嘴一笑,罷了,先不著急。橫豎俞清瑤在侯府里住著,以后日子還長著。要是她當了世子夫人,自然恭恭敬敬伺候著;要是當不成……嘿嘿!
再說俞清瑤學規矩。第一日,金嬤嬤也不多交別的,只一個――站!
“你們別以為站立,是一件隨便容易的事情,挺身直立,收腰,再微微躬著背脊,頸部要柔順,不能犟著,或者垂著,眼眸可以下垂,但不能隨意亂瞟。”
教了動作后,半個多時辰不說話,光站著,若有誰不舒服的扭動,就聽一聲咳嗽。
麗姿受不了了,可大金嬤嬤是國公夫人送來的,連杜氏都要好言好語,她還能上去辱罵不成?想到來時母親的囑托,只能忍了又忍。休息的時候,免不了要發泄兩句。
她素來瞧俞清瑤不順眼,嘀嘀咕咕喝茶的功夫,從頭發到裙子,批評個夠。俞清瑤不理會口舌上的糾紛,剛來的珍珠卻忍受不了――她剛剛還夸人家呢,這么一會子就被人打臉了。
“什么什么啊!我們姑娘怎么了,礙到你什么事情了?還是姐姐呢,說話也沒個把門的,我看你才庸俗,小家子氣!”
“你敢罵我?”麗姿氣歪了鼻子。
柳芽、春芽是杜氏賞來的丫鬟,行事大方,不愛挑撥,連忙勸著,“二表小姐,別氣壞了自己身子。小姐都沒說話呢,您別跟個丫鬟計較啊!”
麗姿十分生氣,要是聽風、掃雪在這里,還能容個野丫頭對她叫囂?早幫她罵過去了,也不用她親自“跟丫鬟計較”。
偏珍珠昂著頭,“你都聽見了,你是表小姐,我們姑娘是小姐,差遠了呢!”
“你……”
這一上午,鬧得很不愉快。
金嬤嬤不管誰對誰錯,足足讓三人多站了半刻鐘,才放了回去。
回到清風苑,珍珠耷拉個腦袋,沒了精神,蹭蹭磨到俞清瑤身邊,眨巴眨巴眼睛,
“姑娘,我是不是給你找麻煩了?”
“沒有。”
“可二表小姐好像很生氣啊!臨走的時候,我看她看你的眼神惡狠狠的,像吃人一樣。”
“哦,那也不是你的緣故。”
俞清瑤擺了擺手,讓珊瑚不必為她揉肩了。
“不過你的性子……也罷,你又不是奴婢,不必管這么多的規矩。以后讓珊瑚跟我去吧!”
“那我呢?”
“你?呵呵,我看你愛跑來跑去,性子活潑。跟侯府的家生子不一樣,你去過很多地方的,什么報恩寺、大相國寺、寶香山,關帝廟,沒事的時候跟我來說說京城的風土人情。”
“好嘞,這個我在行!”
珍珠笑著拍打自己的胸脯。
雖是笑著,但她眼中閃閃的光芒,亮得驚人。
晚上,珍珠靠在母親吳嬤嬤的肩上。吳嬤嬤用一把銀質小刀削蘋果,神情專注的聽女兒說話。
“姑娘很和氣,我說了好多明著夸贊,暗中惹人笑話的話,她聽出來了,也沒生氣。”
“姑娘身邊的翡翠姐姐、瑪瑙姐姐,好像有什么心事,看姑娘的眼神有點怪。”
“珊瑚?笨丫頭,一針戳下去不知道哎呦叫的。還有個玻璃,娘,你說奇怪不奇怪,玻璃也是別人送的,怎么也淡淡的?剛剛我路過洗衣房,聽說碧璽在哪里罵,說什么姑娘一定會來救她的,咯咯,笑死人了。她以為自己是誰,姑娘的心腹不成?”
吳嬤嬤把削好的蘋果給女兒,目光柔和,“快吃吧!跟著跑了一天了,累不累?”
“娘,您都不累,我怎么會累!早說了,當初賣我就好了,省得我們娘兩個都陷進來。唉,也不知這個俞姑娘將來什么出路。要是跟著嫁進郡王府多好,吃香的,喝辣的,哥哥的前途也有保證了。”
“說什么傻話?她甘愿做妾,怕是安慶侯也丟不了這個臉面。算了,跟你說這些干嘛。過一天算一天吧!”
“唔!”珍珠眨巴眨巴眼睛,看起來毫無心機的她,眼中閃爍著非常晶亮的光輝,嘴角也掛著一絲狡猾的弧度,若不是在親娘面前,怕是誰也看不到吧。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一拍腦袋,“差點忘了!”
“今天姑娘問了我許多事。問風土人情的,都沒什么,后來不知怎么,話題一轉,說道齊國公了。本來我以為是稅銀的緣故呢,就說世子眼睛瞎了,說不定二公子將來襲爵,姑娘臉色刷低變了!娘,你說奇怪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