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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可惜”,杜芳齡好懸就問出口了。好在林佩反應得快,先一步捂著嘴笑,搶奪了先機,
“清瑤妹妹可真會轉移話題。可說來說去,也不能說明這帕子不是你的呀!”
回眸望望眾多千金——只要今兒把此事落實,如鐵案辦得妥妥的,日后俞清瑤再也翻不了身,什么狗屁詩仙的女兒,就算是詩神、詩魔的女兒也無用!
“唉!”俞清瑤不慌不忙,無視其他人鄙視、不屑的眼神,走到杜芳齡身邊,盈盈下拜,姿態優雅、翩然,叫人瞧了賞心悅目。越是危急時候,越不能失了體面,不然,洗刷了冤屈也會被人瞧不起,認為是小家子氣,上不得臺面。
“是清瑤的不是。前兒趙夫人壽宴,芳齡姐姐不知從哪里聽說清瑤會寫梅花篆,好說歹說硬要清瑤書寫幾個字。清瑤拒絕不了,只能獻丑寫了‘東風無力’四個字。”
幾句話道明原委,忽而一轉,“可惜清瑤資質有限,學習梅花篆的時間太短。回去后,才發現竟有一個字寫錯了!筆畫顛倒,又少寫了一筆,真是慚愧慚愧。只能托舅母告訴芳齡姐姐,莫要給外人看到了。”
后面的話,幾乎不用說。
就算梅花篆遒勁淡雅,文人喜愛,將之以繡功展現在絲綢上是一種風雅事情,但誰會把寫錯的字拿來用啊?不怕內行人見了嘲笑嗎?一時半刻的能隱瞞,天天隨身使用的東西,一旦被揭穿,好生丟臉!
一句話,就把自己的嫌疑洗清了。
這時,再回想俞清瑤不緊不慢的問詢丫鬟翡翠。誰繡的帕子,為什么衣裳不做,非要在兩天之內趕出手帕。又特特指明是亳城帶來的“忠心”丫鬟,頓時,大家心理都勾勒出大致情形——小丫鬟刻意繡帕子以陷害主人。揭發此事的林佩、杜芳齡便是幫兇!
杜芳齡冷汗浸浸,面無人色。[www.mhtxs.cc超多好]
旁人只看她的臉色。就更斷定自己的猜測,都不能繼續聽了。
林佩勉強站直了身體,咬著牙做最后掙扎,“……清瑤妹妹可真會開玩笑。贈人書畫,也能寫錯了?或許是你一時情急,胡亂說的吧?畢竟,除了你。我們這里可沒知道梅花篆怎么寫的。”
“林三姑娘,清瑤從不說謊。換了其他地方,要找一個精通梅花篆的不容易,但府上嘛……”
林佩的親祖母水氏,乃是榮國公嫡出,與安慶侯府水太姨奶、奶,是同一家族,都是梅花篆書寫的高手啊!
說到這,不得不提及梅花篆在本朝的一段歷史。
“遠看為花,近看為字。花中有字,字里藏花,花字融為一體,字體剛勁有力”梅花篆以此出名。但其生澀難懂,普通人能識字就不錯了,哪里會下苦功學它?考科舉也用不上。只有閑極無聊,有空又有錢的貴族才會鉆研。尤其,以前朝的后、宮流行一時。稍微得臉的妃嬪,都習梅花篆,因近看似梅花盛開,喜愛它蒙朧神秘感。后來大周朝新立,大肆打壓那些前朝的貴族,于是梅花篆便漸漸現世的少了。
榮國公府……唯一從前朝安穩存活下來的后裔,就某種程度來說,榮國公上的主子,才是真正的十幾代的貴族血脈,可以傲視其他勛貴的。這梅花篆,便作為一種類似“傳家寶”代代流傳。庶出都沒機會學習,只能嫡出且資質優秀的子女才能接觸到。
可惜,連王朝都有覆滅的時候,何況區區一個家族。水家敗落后,族人凋零,會梅花篆的人越發少了。
這也是俞清瑤大膽的拿“錯字”糊弄杜芳齡的最主要原因。否則,她明明知道對方要利用“東風無力”四個字陷害她,還大大方方的送上把柄,不怕真被咬住了,掙脫不開?
微笑著拿起手帕,正巧,聽到這邊爭執的各位夫人也過來了——在林佩的計劃中,這時候是輪到長輩教訓,把鐵案釘死的,如今,只能眼睜睜看著俞清瑤一個人表演了。
各位閨秀行了禮后,俞清瑤笑著向威遠候太夫人請教,
“梅花篆艱澀難懂,清瑤學了三個月,仍常常迷惑不懂。”說罷,便把手上的帕子展開來。
水氏的為人性格……暫且不言。只說她掌握著一門前朝皇族才精通的本領,這種自傲,足以讓她在心理上與其他出身卑微的夫人們隔開鴻溝般的距離。想當初,她初嫁威遠候府,多少人想求一副梅花篆書畫而不得?
一見繡在手帕上的“東風無力”四字,素來沉穩喜怒不形于色的她,立時惱了,眉梢高挑,厲聲道,
“梅花篆乃古拙清雅之體,你竟然將梅花篆繡在日常污穢物件上!可惡,難道教你的人沒告誡你不曾出師,不得隨意將梅花篆顯露于外?更別說,四個字還錯了三個!”
大概沒有人被罵后,還感覺舒心暢快的吧?偏俞清瑤這會子的心情,就是如此。
心中大石穩穩的落回原處,態度上卻越發恭謹,“那位前輩……的確再三告誡,清瑤素來尊重她,每日臨摹字帖時也不敢忘懷。這帕子……是姐姐們拿來與我玩笑的呢!”
“即便玩笑,也不能繡在手帕這種輕浮物件上。”
手帕可是貼身收藏,擦汗?擦鼻涕?反正在水氏的印象中,繡在絲綢上可以,但只能是屏風、插屏一類觀賞物件上,手帕、荷包都無法接受!
俞清瑤笑笑的應了。
這不過是櫻寧郡主九十一歲壽宴的小小插曲。
水氏不是愚昧人,知道俞清瑤當眾展開手帕,定有問題,但她對梅花篆的驕傲,使得不得不落入“圈套”,做了俞清瑤最重要的“人證”。得知了原委后,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林佩,命人哄住還在懵懂等待的林昶,不教他再生事。好容易熬到壽筵結束,便要行使家法。林佩雖是庶出女兒,卻生來嬌媚可人,嘴甜會哄人,知道自己逃不過一劫難,拼勁所有找了后援。二房跟她交好的嬸娘,以及……威遠候府的最高權利人。
櫻寧郡主,年輕時候就不夠聰明,老了,更是糊涂了。
不知林佩如何哭訴的,她重重的一哼,“俞家小姑娘膽敢欺負老身的重孫女,哼!要是俞青松那個老家伙還在朝廷上,還畏他三分。現在,現在連皇帝見了老身也要叫聲‘姑姑’!佩兒,你莫怕,你那偏心混賬的祖母,待會老身來教訓她!”
林佩轉憂為喜,心道“這回我沒事了”,一邊流著淚,一邊磕頭不止。二房的英氏見狀,又說了好多話,無非是水氏作為嫡親祖母,行事不公,一味苛求、責罰子孫,對外人卻優待,沒有道理云云,下足了眼藥。
且不提林佩的事后結果,俞清瑤命人把恍恍惚惚的翡翠帶回安慶侯府后,不曾打、不曾罵,只問一句,“誰讓你做的?”
真兇!到底真兇是誰!
林佩嗎?還是杜芳齡?不,她們只可能是幫兇,絕對不是主謀。甚至前世的“孫念慈”,都應該是臺前出面的棋子。一來,她們都是女兒身,再怎么受寵,也知道涉及閨譽的事,不僅僅是女兒家自己一輩子的榮辱,還是背后親族的榮辱。一旦事發,會收到什么樣的處罰;二來,她們年齡不小,有足夠的思維判斷能力,害死自己,與她們沒有足夠的好處,反而事發會落得悲慘下場,那干嘛要這么做?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無冤無仇啊!
杜芳齡,第一次見面就索要“梅花篆”,分明是為了今日的陷害做鋪墊。尤其當時,杜芳齡不停夸贊她,捧她,似要跟她做好姐妹。誰會對第一次見面的人防備?可真要沒防備,今天臭名遠揚的,就是她了!
俞清瑤氣急,只想在翡翠身上找突破口。奈何,翡翠自打上了車,這個人暈暈的,眼神直勾勾的,精神異常。怎么問話,也不回答。
“姑娘,求您饒恕翡翠吧!她,她知道自己錯了,您看她的樣子,一定是自責痛悔。看在奴婢跟翡翠照顧多年的份上,求您放她一條生路。”
瑪瑙跪在地上,拼命的懇求著。
俞清瑤冷笑,她何嘗不想主仆一場,和和氣氣的,但翡翠所為……是要她的命啊!
別人想要她的命,她就要對方的,天公地道!
“啪!啪!啪!”
報仇這種事,不必假手于人。哪怕珍珠在旁邊道,“小姐,仔細手疼!”俞清瑤也沒住了手,反復的在翡翠臉頰上扇了又扇,這是今生的,這是前世的,這輩子我對你只是一般,但前世,我拿你當親姐姐看啊!什么話都告訴你,什么東西都跟你分享!你怎么回報我的,陰謀陷害,毀她終身……
區區幾個巴掌,只是利息……
珍珠見俞清瑤打得眼中帶赤,全然不聽勸告,略有害怕,不敢再阻止了。
好在胡嬤嬤及時出現,“我的好姑娘,你別在為難自己了!”一邊說,一邊抱著她痛哭。
靜書齋的人瞧見了,都以為俞清瑤跟翡翠感情深厚,因被出賣才失了常態,心下理解,對翡翠的惱恨又多了一層——吃里爬外,叫人瞧不起!
正說著,有人在外囔囔,“小姐快去看看吧,老爺夫人要把姑太太、兩位表小姐趕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