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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清瑤飛揚的思緒,立馬盡數收了回來。瞅了瞅周圍環境,見這里四面通暢,隨便來一個人都能看到她,不由得大急,又不想錯過舅父與父親私下交談,偷偷靠在花樹后面,用銀鼠披風遮蓋著。這里四處都是白雪,幸好人跡罕至,并沒有人精心的像凝暉堂,把雪花都打掃干凈。
“你急什么,我還沒動作呢!”
“你、你,你讓我說什么好?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我爹爹要把霓裳嫁給你,你是怎么保證的?你說,會‘待她如珠如寶,視她為此生唯一妻子’!你發過誓的!”
“我沒反悔啊!”
耳邊傳來父親漫不經心的話語,俞清瑤立刻勾勒出父親放蕩不羈的的形象。她咬著唇,母親那邊靠不上,她只有父親了!卻不知父親,要如何對待紅杏出墻的母親?
世間任何男子都無法原諒不忠的妻子吧?若是父親心存怨恨,一心逼母親去死……她要如何自處?雖然,她已經在父親面前說過,自己姓俞,永遠姓俞。
沒等俞清瑤的糾結完畢,舅父又一次咆哮著,“你還敢說!”
“當年我便提醒過你,我妹妹霓裳,滿腹的詩意才情,滿腦袋的風花雪月,她是被我爹和祖母寵大的,嬌生慣養,沒什么心機,要是你一心做紈绔子弟,愿意隨她到天涯海角,一輩子哄她陪著她看花開花落,談詩論畫,我贊同這門婚事!若不能,你趁早不要娶她!害了她也害了你自己!就算你想跟我們家聯姻,還有怡妹妹,她容貌差了一等。但性情柔中帶剛,激進進取,你要想建功立業。她比霓裳適合。”
“你忘了自己的怎么回答我了?你說,你會待霓裳好。她要星星,你不給她摘月亮。她要去東邊,你不往西邊。怎么成親不到兩年。自己就背棄前盟!現在你怪她跟端王舊情復燃,好!好!好!”
“你去吧!我知道你在朝堂上號召力,你若真心想,誰能攔得住你?俞家老爺子不能,我更不能!霓裳就是端王的正妃,也能被你逼得無處容身。你可是要她去死?你是不是要她去死?你別忘了,她是清瑤和子皓的生母!你不為兩個孩子著想嗎?”
“大舅兄。何必著急?我什么都沒做啊?”
“罷了!這些年,我早已心力交瘁。只問你一句,你到底想怎樣?是死是活,給句明白話吧?我沐家出了個有辱婦德的女兒,算是我沐家對不起你,你便是興師問罪,我也無二話。若你看在我爹對你疼愛有加,遠勝與我,寧可把家財的一半送與你的份上,輕輕放過。我也沒什么好感激的。只求你痛快些,別半死不活的吊著,讓整個侯府蒙羞。”
“……好吧,最遲后天。”
俞清瑤豎著耳朵。聽到兩人后來的聲音小了些,趕忙退了出來,一路小跑著出了嶙峋館。一邊跑,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天啊!她聽到了什么?為什么感覺舅父和父親說話的語氣,氣憤中透著一股熟絡呢?好像彼此很了解?
雖然父親上門那日,舅父跟父親面上一點沒顯露其他,但俞清瑤又不是真的小孩,哪能不注意兩人的視線根本沒對視過?偶爾對上,也是默不作聲的移開……分明說兩人不合!
聽舅父的話,似乎外祖父把一半的家財都給了母親做嫁妝,然后轉到父親名下?可不是嗎?如果母親沒有移情別戀,那所有的嫁妝都會歸到她跟子皓名下,其實,也就是父親所有,俞家所有。
俞清瑤對外祖父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齊國公――天下兵馬大元帥,曾經是外祖父名下的校尉。日后才知道,老侯爺沐樺,一生或許建樹不多,但卻是大周朝難得的“伯樂”!雖是公主之子,生下來就是爵位繼承人,可他老人家不甘心一輩子混吃等死,學了些之乎者也,練得弓馬嫻熟,文武方面不乍樣,可他為大周貢獻了不少出色人才。
俞錦熙與齊匡,就是最突出的。
唯一走眼的,就是讓嫡女沐天華嫁了俞探花。換了庶女沐天怡,都未必會令得俞家與安慶侯府關系變得那么尷尬。但也未必不是福,不然,哪有俞清瑤的出生呢?(作者語)
后天,后天惠太妃上表冊立側妃一事,就會有個結果……
俞清瑤回想母親送別時臉上溫柔的笑意,不知該同情還是該怨恨。
輕嘆著搖搖頭,她想,如果外祖父看中父親到寧可把一半的家財拱手相送的份上,估計父親不會做得太絕。幾乎下意識的,她沒考慮自己跟子皓的原因,也沒考慮萬一她父親是個心胸狹窄、有怨必報、不擇手段的人呢?
春波湖上有幾個年紀小的小丫鬟在上面溜冰,不知那個院子里的,穿著紅彤彤的棉襖,梳著兩根羊角辮,摔倒了也不哭喊,咯咯的笑聲傳出很遠。
俞清瑤羨慕的看著,她都不記得自己有這樣年少快活的時候。正準備繞過春波湖會靜書齋呢,忽然一個披著貂皮大氅的男子從天而降,滿臉的絡腮胡嘿嘿沖她直笑。
好吧,要承認母親對她的愛,只有一滴滴,是件令人痛苦、痛恨的事情。要不是早有二十多年滿是挫折的經歷,歷練出成熟的靈魂,也許就走上“自暴自棄”的道路了。所以,對父親……她也沒有多大期望,只要肯盡到父親應該的職責就成了。這個職責就是,外人面前維護她――別在弄綁架的事情了,供給吃喝穿戴――基本不是問題,她手里有現錢三百多兩,偶爾問候起居,別做敗壞名譽的事情。
“父親。”她端莊的行了個禮。
“哦!”俞錦熙笑得有些特別,伸手在俞清瑤鬢角的頭發上摸了摸,俞清瑤一怔,才反應過來她剛剛藏身花樹下,發絲擦到雪都沒察覺。因天氣冷,呼出的氣體融化雪,然后凝結在發絲上,凍成冰了。一縷頭發,筆直筆直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覺得自己干嘛虛心?硬撐著抬起頭,沒話找話,“父親來找舅父嗎?”
“嗯。”
俞錦熙漫不經心,遠望了那些在冰湖上玩耍的孩子,忽然孩子氣的一笑,“瑤兒,我們也走湖上好不好?”
“干、干嘛?”
沒等說出反對的意見,俞錦熙已經把她拉到春波湖上了。試著用厚厚的靴子滑冰,俞錦熙很不滿意,“不成,這里湖面是平的,老四!”
“在!”嗖的一聲,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黑衣人。
“弄兩雙冰鞋來。”
“是,大人!”黑衣人嗖的一聲,不見了。
俞清瑤長大嘴巴,她眼睛轉得還不如那黑衣人跑得快!高手,真的高手啊!
原來父親從北疆回來,身邊還是一直有人保護……
這個念頭剛剛浮起,她才反應過來,那剛剛她偷聽談話,不是早就被人知道了?可黑衣人為什么不阻攔她?
“傻丫頭,在想什么呢?呆頭鵝似地!”
“你才呆頭鵝呢!”
俞清瑤氣憤了,好嘛,一個叫我小呆瓜,一個叫我呆頭鵝,我再呆,不是你們生的?老是罵我呆,難道你們很光榮?
片刻功夫,黑衣人帶了兩雙冰鞋過來,都是木制的,底下鑲嵌一層鐵板,連上刀刃。
俞清瑤打算看父親怎么做,她跟著學,可俞錦熙仿佛天生的惡趣味――看女兒出糗,一動不動盯著她,她只好自己研究,翻來覆去,怎么穿呢?不會直接踩上冰鞋,用上面連著的繩索綁上腳踝固定吧?
冬天身上穿得多,加上要坐下穿冰鞋,俞清瑤費力的把繩索繞在腳踝上,那邊俞錦熙看過了最初的熱鬧,終于熱心起來了,主動幫忙。他動作很快,手指也很靈巧,把繩索緊緊的纏繞俞清瑤的小腿上,說這樣綁最牢固。
哼,暫且聽你的!
搖搖晃晃站起來,看別人滑冰很輕松,身輕如燕,蹁躚若飛,輪到自個兒就未必了。俞清瑤是大家閨秀時,根本接觸不到“冰嬉”這種游戲――因為很容易摔得滿頭包。落魄后到了南方,雪都見得少了,因此從沒做過冰湖上的運動。
試探著像別人那樣滑,可惜控制不好,掄著胳膊“唉唉唉”的往前沖,可恨那個笑得暢快的壞人,竟然看到她摔跤了,笑得圍著她轉圈圈,以為自己技術很好是吧?不服氣的爬起來,可冰上太滑了,她又不習慣,腳一偏,這回掄著胳膊向后,噗哧,滑出去幾步遠!
俞錦熙哈哈大笑,一會兒向左轉,一會兒向右轉,滑得輕松又自在。轉了兩圈,才過來把手伸過來,俞清瑤想視而不見的,但實在摔怕了,四腳朝天,真的不是好姿勢啊!扭扭捏捏的拽著父親的手,聽父親傳授冰嬉的訣竅,主要是控制重心……
不遠處,杜氏與沐天恩看到父女二人的嬉戲,同時嘆氣。杜氏嘆的是,終究父女天性,清瑤是個招人疼的;而沐天恩則感嘆妹妹的姻緣,明明父親一切都算計到了,偏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