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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清瑤咯咯咬著牙,恍然大悟,干嘛劉巖勝對她“溫言細語”那么久,原來是抱著這種惡心的想法。氣得握緊拳頭,指甲捏得發白,“他怎么能,他怎么敢!停妻再娶,他不要臉嗎!”
“什么停妻再娶!清瑤,你當李碧云是明媒正娶的妻啊?不過是個妾!她出身貧寒,是原來女山長見她可憐,破例收在女院里教導琴棋書畫。后來不知怎么……就跟劉巖勝有了首尾!”阮星盈冷哼一聲,把自己知道的,關于女院舊時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出。
吳錦年――前女山長,與劉巖勝結縭多年,性情嫻淑、舉止嫻雅,博覽群書,見識不凡,匹配在書院做山長的劉巖勝,堪稱是天作之合。兩人感情一直極好,令人羨慕,但也有一二不如意的,一是膝下一子半女都沒有,二,到底年紀大了!文人雅士聚會時,誰不帶著年輕美貌的姑娘?談詩論畫,紅袖添香,帶著黃臉婆算什么啊?吳錦年無奈,“賢妻賢妻”,套在她頭上一輩子了,不賢怎么辦!見李碧云也算是自己看著長大,比起外面不知名姓的好多了,就正經開了臉,擺了酒席抬進門做妾。
說來也奇了,劉巖勝一直沒有子嗣,偏李碧云進門后一年生子,三年生女,如今子女雙全!引得多少文友贊他才高德更高,得送子觀音偏愛,年過半百了送來一對金童玉女。一來二去的,李碧云地位水漲船高,正妻吳錦年倒退一射之地。
書院規矩,前山山長與后山的女山長,須得一對夫妻,且都要才華絕世。堪稱表率。劉巖勝得寵妾,巴不得日夜陪伴,就跟老妻說。你年紀大了,恐精力不夠,不如退位讓賢。吳錦年不是蠢人。當然知道背后沒說出口的意思――如,李碧云比你漂亮多了。人家女學生都喜歡跟著漂亮的山長學習,不然來書院干嘛,看你一個半老徐娘?再者,外面人家來書院,一看女山長如此美麗有氣質,而李碧云當年不過出身貧寒人家,不想自己的女兒也變得大方得體、優雅動人?那么學費的問題就不用擔心了。
如此。吳錦年只能讓出女山長的位置。李碧云有兒有女,地位穩固,加上自身才華的確出色,在女院做了十年女山長,平日出面結交女眷,跟正妻似地,倒叫人淡忘她的來歷出身。
阮星盈憂心忡忡,
“清瑤,那老不要臉的盯上了你!準備故技重施了。可惡,如今不是跟他硬碰硬的時候。不如你不要進什么小醉樓了,免得他找借口糾纏!書院是他的地方,所有人都可能是他的眼線,我怕你吃虧啊!”
俞清瑤險些吐血。
她知道有些人無恥沒有下限。指鹿為馬、顛倒是非,但沒想到衣冠楚楚的劉巖勝,還是江南文壇的盟主,居然是個道貌岸然的禽獸!他都六十了啊,做她祖父都嫌大,竟然動這種齷蹉心思,該死!該死!
憤怒了一會兒,她漸漸冷靜下來,
“不可……小醉樓,看來我是必須要進小醉樓了!”
阮星盈急了,“清瑤你?”
俞清瑤便把小醉樓在金陵書院獨特的地位告訴,“小醉樓是整個金陵書院的錢袋子!錢袋子出了問題,整個書院都要玩完,何況是他!到那時,他是個狗屁的山長!讓他做春秋大夢,我一定要讓他好看!”
“哦,怪不得兩萬兩、二十萬兩,總是不斷要錢。看來,是考驗你們能不能撐起書院的支出。也是,若是你真的進的小醉樓,老色鬼投鼠忌器,反倒不敢動你了。他就是看你現在為二十萬兩為難,再加上你父親的事情……”
“我爹現在很難嗎?”
“他沒跟你說嗎?也是,你爹那種自負的人……”阮星盈撇撇嘴,“好嘛,我不說了。(wwW.mhtxs.cc無彈窗廣告)其實你也猜得到,江南雖然文風昌盛,十分敬重讀書人,可家有藏書,都是敝帚自珍,哪可能獻給朝廷啊!給錢都未必答應。”
俞清瑤聽說,皺緊了眉頭。不應該啊,皇帝編撰《廣平大典》,是多少人翹首以盼的大事,在她記憶中好像家家戶戶都把藏了數代的書籍貢獻出來……至于朝廷上的官員,似乎都以能進編撰館為榮。怎么會……
萬事開頭難,也許是還沒真正進展,引起重視吧!
她猜得沒錯。
廣平皇帝這回是第三次下旨收集圖書了,前兩次是他登基之初,政權還不穩當的時候。為這種為那種的原因,波折重重,最后無疾而終,沒下文了!人們便沒把這回的編撰大典當成一回事兒!尤其是劉巖勝,他遠離京師權利圈,政治嗅覺早就退化了,加之在江南被文人吹捧了二三十年,自以為是、自尊自大,看不起做了幾首酸詩的“詩仙”,也覺得憑自己的資歷,至少在江南這處土地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別的不說,他不出頭,誰會把自家的藏書送給外人?他俞錦熙想收集江南書籍,做夢去吧!
因此,劉巖勝才敢“要挾”俞清瑤。當然,他的話說得委婉、含蓄,即便把話原原本本的告訴外人去,怕是也沒人會覺得有不當之處。然而細心“體會”內中涵義,能把人氣得憋死!
這才是手腕啊!不動聲色,輕飄飄幾句話,年幼無知的小女孩能不上當?再聰明的人有了弱點,也難逃脫。他是書院的老大,暗中和女學生勾勾搭搭……誰敢里跟他對著來?被發現也不怕,大不了對外人宣稱――俞清瑤自己欽佩江南盟主的才華,自愿的!
還能不能更無恥了!
俞清瑤是越挫越勇的人,知道劉巖勝的“本色”后,反倒心理“踏實”了!在她看來,劉巖勝就是一等下作卑劣的小人!小醉樓出考核題的考官,都沒他心理陰暗無恥!
有敵人不怕,她可以防范啊!何況,《廣平大典》的重要性,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不出三年,所有參加修撰《大典》的人都會慶幸!不僅能在注定流傳千古的書冊上留下名字,還能躲避皇帝晚年的暴政!
劉巖勝,我們走著瞧!
俞清瑤的眸中閃過一抹堅定,她需要做的,就是盡快讓江南士子知道皇帝修撰圖書的目的,相信不久,大權獨握的皇帝就會派出欽差來協助父親,以便盡快開始修書。
在這個時間里,她能做什么呢?
能借用“書院所有資源”,做些什么呢?
俞清瑤和阮星盈離開后,一處低矮的冬青微微搖晃了下,露出一雙驚詫的大眼睛。大眼睛捂著嘴,靈活的眼珠轉了轉,想到什么,忽然開心的彎了起來,就像算計雞肉的小狐貍。
俞清瑤回到表舅與表舅母許氏出面租下的宅院,見家中一切井井有條,十分安慰。因家中人少,兼不少習俗跟金陵本地不合,她不得不與父親俞錦熙商量,這個年該怎么過?一般人家要開祠堂,男丁如祠堂給祖先磕頭,供奉犧牲的,可俞清瑤知道父親身世,根本不是錢氏的親生子!跟姓俞的一點關系都沒,那,供奉誰好?
她愁壞了。
可俞錦熙對此滿不在乎――他在北疆多年,風里來沙里去,腦袋掛在腰帶上,要是不說,連過年是什么意思都忘啦!隨意擺擺手,“你看著辦吧!”
什么叫看著辦!俞清瑤真是氣到內傷。
然而想到父親的差使步步難行……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心里想,罷了罷了!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她就當給自己鍛煉的機會,行不!
除夕那日,她從自己小金庫里拿了兩百兩銀子,置辦了一桌不錯的酒席。此外,給院里的人每人裁剪了兩套冬衣,連臨時過來幫工的也算,另外還有厚厚的賞錢。各個喜笑顏開。也不用人伺候,她一個人守歲,守到三更……
俞錦熙在外院跟幾個兄弟喝酒,喝得醉醺醺的回來,才發現一頂大紅燈籠掛著屋檐下,女兒以手臂支撐著下巴,頭一點一點的瞌睡。至于供桌上家家戶戶都有牌位……也有,不過是空白的!上面什么都沒寫。
伸手摸了摸嶄新的牌位,俞錦熙眼眸一掙,眸中似有閃電劃過!
而迷迷糊糊,感覺有酒氣的俞清瑤哈欠一聲,“爹爹,你回來了?”
“嗯。”
“這牌位……是女兒臨時找人做的。祖母她……不是您的生身母親,女兒早就知道了!”艱難的把這個秘密捅開,因為俞清瑤覺得沒必要一直瞞著。自己是父親的親生女兒,父親的血脈就是她的,一輩子也扯不斷!正如她再不喜歡俞子皓,不也得人前人后待他好?
“嗯。”
俞錦熙沒有多言,意味難言的看了女兒一眼,“困了的話,回去睡吧。”
“不,女兒等天亮。”
父女兩個對坐著,直到天蒙蒙的露出一絲魚肚白。實在撐不住的俞清瑤眼睛都睜不開了,俞錦熙抱著女兒去了閨房,讓她睡得香甜,呆看了一會兒,才轉身回去。
空白的神主位,空空的,連名字都不能光明正大刻在上面。俞錦熙眉梢狠狠抽了一下――有一種痛,真是撕心裂肺。他金鑾殿上喜登科,成為名揚天下的“詩仙”,年少成名,可那又怎樣!再看不到那個給了自己生命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