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許訪問IP二九六章白鷺別院 沒想到“姚青”不僅真有其人,連在東夷的生平事跡都被挖了出來。這下,俞清瑤震驚了。她在想,父親縱有再大的能力,怕是也無法把手伸到遙遠的東夷吧。那么說,王鑾說的都是真的真有個孝子姚青,為了出頭抓緊機遇、自強不息……最終成功那他千辛萬苦的來到大周,怎么肯把身份讓給她自己躲在暗處不出面做個隱形人越想越疑惑,越想越不安。
可惜她的不安,被王鑾誤會了,以為“姚青”的不安來自于身份的卑賤,輕嘆一聲,“勝藍,你不必如此,朋友相交、貴在知心。從前種種,都煙消云散,如今你在大周,大可以接回令堂后成家立業、重新開始。你還年輕,不可妄自菲薄,須知‘英雄為莫問出身’,一二十年后誰知道會怎么樣呢我跟曉天商量過了,先幫你置一份產業。或是你嫌俗事繁雜,可在我們的鋪子里拿干股,這樣無須你耗費精力操心打理,每月拿一份錢糧。”
“啊這、這怎么行!”俞清瑤好像踩到尾巴的貓,趕緊拒絕——開玩笑吧,她壓根不是姚青!等真正的姚青出現,她連怎么解釋都不知道呢!況且,王鑾對她太好了吧無緣無故的好,讓人難以心安理得的接受啊!
“為什么不行!”王鑾皺著眉,忽然語氣冰冷,“若是你覺得我們小看了你,便當我沒有說。”
“不是、不是這個原因。而是我……”
看著俞清瑤一臉糾結、無奈,卻有不知道怎么解釋的樣子,王鑾笑了笑,自以為是的腦補成“羞赧,不好意思”,越發覺得姚青堅強執拗又單純的性子,實在難得。原本三四分的好感,變成七八分,親昵的拍拍她的肩膀。
“我們不是好兄弟嗎兄弟之間,不用這么客氣!只要你別覺得我‘仗勢欺人’就好了!哈哈!”
對此,俞清瑤除了囧著臉,還能說什么!她更奇怪,段曉天為人張狂孤傲,怎么也熱心“姚青”在大周的生活問題會不會……有什么陰謀詭計啊!
可再一想,便是有什么詭計也該對著封了郡王的東夷二皇子——那個長得面團團般喜慶的人,用到一窮二白、毫無利用價值的“姚青”身上作甚!不怕浪費且也不用長樂侯王鑾親自出馬。
思來想去。仍得不到答案。
長公主的西山皇莊有個別致的名字,“白鷺別院”。因這里有一汪浩淼的湖泊,冬季就罷了,夏日里每每有白鷺北飛而來。在湖邊歇息覓食。除了湖泊,后山上就是山林。可以說,皇莊里除卻米糧不豐外,出產的魚、蝦、蟹、蓮藕、菱角、蘆蒿,以及一些山中的蘑菇、竹筍、野菜、野物,都是極好的。
莊頭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戶,據說上一個莊頭仗著是長公主莊子里的,欺壓良民,被長公主親自提著送到衙門。此舉贏得無數贊譽。不過后來者知道老莊頭被砍了頭,還不嚇死再也不敢胡作非為了,老老實實的做自己本分。主人家讓待客,豈敢不聽,急忙從莊戶中挑了兩個十五六歲的小子,能說會道的,領著幾位貴客在莊子里四處逛逛。不往景色優美的田園里去,而是挑那險溝深壑、怪石山洞,以及老輩傳下來有著稀奇古怪傳說的地方。傍晚之前,經過平常設置陷阱后山老林,逮了幾只灰兔、黃鼠狼、山雞等野物,親自送到別院的廚房下。
余者,不是他們能過問的了。
王鑾心滿意足的在莊子里逛了一圈,很喜歡這么祥和安寧的環境。那些故意生搬硬套的“鬼故事”在他眼底跟小孩子家家,偶爾聽聽也無妨,只當重溫了童年樂趣。心情好,狀態更好,去拜見長公主時,他笑語宴宴。妙語如珠,奉承的好話都被說盡了。倒讓旁邊的段曉天顯得言辭短暫、表達無力。
期間,俞清瑤也以“姚青”身份正式拜見長公主。那個場面啊,俞清瑤日后一想起來就覺得窘迫尷尬的無以復加。段曉天好歹風流倜儻,有個孤傲尊貴的太子架子撐著,她呢,想要表示親近仰慕,卻限于長公主曾經是東夷國母的身份;想要疏遠冷淡,可是人家是公主,自己不過是寄居大周的外人!
總之這個度,太難把握了。俞清瑤感覺自己像個木頭人,跟在后面行禮問好,聲音是顫抖的,眼睛是低垂的,被段曉天怪異的一連看了好幾眼,她只得抽空回瞪了一眼!
好容易煎熬出來,她大大松了口氣。
兩個乖巧的丫鬟領著他們去了后院——景暄居住的所在。王鑾一邊觀賞別院褪去繁華歸于純樸的天然景色,一邊捂著嘴,輕輕的笑著。段曉天則好不掩飾鄙視之情,昂首闊步的走在最前。
經過時,丟給俞清瑤一個非常具有想象意義的“哼”。
哼什么哼啊我才不是懼怕呢!聲音發抖……是因為長公主是她婆婆的母親啊!她對長公主充滿了敬愛、尊敬!不是懼怕!不信忘記她在皇帝陛下的面前依舊侃侃而談了嗎 俞清瑤捏著拳頭,發現自己有沖動……狠狠揍一頓段曉天。這個人太可惡了!是不是八字不合,為什么每次見到他都沒好事!
前世,他的一句話“我當京城明珠之女有多絕色靚麗呢,原來也不過如此,真是令我大失所望”,害得她還未進入社交圈,就有了個相貌平平的傳言。雖則她的容貌并非絕頂,也不至于像段曉天說的那樣差吧!
俞清瑤恨的不是段曉天羞辱她,而是他明明知道身為大理國太子的身份十分受關注,還是輕易而舉的說出那種輕浮的話!難道他不明白,一句話就能毀了一個的終身么 或許,是不在乎吧!
一個的終身是否幸福,跟他有什么關系!
所以,俞清瑤才非常厭惡。
這種厭惡跟發現景昕真實面目后的還不相同。對景昕,她縱然有再多的怨言不滿,也不得不承認,景昕能文能武。武能帶兵打仗,文能處理朝政大事。除了對喜新厭舊外,他是個人才,于國于家有利。可段曉天呢,身為太子卻不肯回自己的祖國,只因舍不得大周的繁華。這就不多說了,性格“損人不利己”一條,就讓人受不住。
毫無利益關系的。他也不在乎害人一下,不管后果如何。
這種人,怎么不叫人反感 看見表妹露出恨恨的表情,沐薄言瞅人不注意。連忙拉著她往偏僻拐角去,“你別跟曉天計較了。他就是那種脾氣!你還不知道吧”說著又抬著頭,瞥見王鑾、段曉天,正與出來迎接的景暄說話,急忙壓低著聲音,
“他這個人為人不錯的。王鑾看似彌勒佛笑瞇瞇的,背地里去查‘姚青’的背景,怕你弄虛作假呢;曉天卻不大關心‘姚青’背景,說你為人如何。不是資料上三言兩語……也是他,說你在經京城里沒有產業,只靠安郡王的賞賜度日,自己省吃儉用無所謂,等接回老母怎么辦開銷必定大了!主動提出幫你置辦產業。”
說完,沐薄言眼睛眨了眨,兄妹之間的默契。讓俞清瑤知道那是說明“段曉天其實是個可交的朋友,你誤會他了”。好吧,表哥絕對不會騙她。
可……讓她相信狐貍會變成母雞,也太難為人了!
當夜,晚飯是擺在“望星臺”上。這個高達兩丈的小臺子是景暄生母靈心郡主小時候看星星用的,通體用大理石壘成,四周有防護欄,上面放了一架欽天監用的望星鏡。這望星鏡用鐵架架著。鑲有一臂多長,前后兩端都有兩個圓圈,著據說是用水晶磨成的鏡面,對著小些的圓孔望向夜空,比肉眼看到的星星美麗得多,也清晰得多。
林昶對夜空充滿了好奇。一個人霸占著“望星鏡”,嘖嘖稱奇。
“想不到我們頭頂上的星空如此燦爛美麗。那一圈圈的光暈,比美人的嬌容還要美上幾分!景暄,你早怎么不說”
不待景暄回答,沐薄言知道表妹十分看不上林昶,代為解釋,“你夠了沒有啊!這望星鏡三十五年前就出來了,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你今兒來了,才開始對星空感興趣,以前怎么不說早說了,憑你家的權勢會弄不到一臺望星鏡!用得著特意來別院看么!”
王鑾的脾氣極好,笑著道,“林昶,不是我不替你說話啊!這臺望星鏡的確是二十多年前造的,老式樣了,你九叔不是在欽天監么那邊的望星鏡才是最新,據說可以調解,能清晰的看到一百多顆星辰”
“啊,真的”
林昶吃驚了問了一聲,瞇著眼睛又看了一會兒星星,這才坐回原位。位置是這樣排的,景暄作為主人居首位,其次是太子之尊的段曉天,再次王鑾,右手邊為安慶侯世子,景暄大舅哥沐薄言,而后威遠候世子林昶。最末,“姚青”。
不多時,丫鬟提著食盒過來,因入了冬,夜晚的寒氣尤其重,即便在座的都是血氣方剛的男兒,可底下伺候的也怕主子得了風寒,便在望星臺上臨時搬了了個擋風的屏風,放置過來的椅都是厚厚的,墊了好幾層皮草墊子。連一盤盤的飯菜也是熱水蒸著,底下有火炭燃燒。自然,少不了熱氣騰騰的火鍋。
再加上一壇好酒,吃得幾人鼻尖冒汗。
酒過三巡,林昶醉意上涌,忽然問道,“俞夫人呢怎么不見”
沐薄言惱怒,哪壺不開提哪壺!在心理怒罵林昶,我已經嫁給景暄了,你還想怎樣破壞他們感情嗎雖然他跟林昶是多年好友,可破壞他幸福,他不能放過!
狠狠的踩了一腳林昶!
林昶大叫,“踩我做什么清瑤嫁了景暄,我只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這也有錯”
“閉嘴!不許再提我名字!”
“我就提、就提!你以前不是說過,我跟你兄弟一樣,你的就是我的。怎么,我提我的名字也不能了”
沐薄言氣得生煙,當著“姚青”的面,他真是吃了林昶的心都有了——當年年輕太糊涂,自己成了親才曉得當初對無意中的傷害。冷笑兩聲。
“你提也罷,我不管。只是從此后把那陰卑難堪的心思都給我收起來!今日當著景暄、曉天的面,我沐薄言對天發誓,你林昶再敢敗壞我一點聲譽,我跟你絕交!到死不相往來!”
聲音擲地有聲!
林昶一時呆了,畢竟多年兄弟,這種威脅對他的心靈傷害很大的,半響。悲從中來,期期艾艾的流著眼淚,
“連你、你也……嗚嗚!”
王鑾嘆息一聲,搖頭勸道。“何必,一世人兩兄弟。我想林昶本來的心愿也不是對令妹如何。他現在家里半點做不得主,讓娶誰就得娶誰,讓納誰就的納誰,連房里的丫鬟都護不住。”
段曉天接著道,“景暄,你不介意吧。我想林昶只是喝多了,一時頭腦發昏。細究起來,他跟俞清瑤見過幾次面呢哪里就感情深得不可自拔了!”
說罷。瞅了一下王鑾,再看了看沐薄言,搖頭道,“你若真的介意,那可糟糕了!這頓飯怕是吃不下去,也再沒機會聚在一處喝酒了。”
當初王鑾、段曉天、沐薄言可都是上折子求婚過的啊!
景暄無奈搖頭,“幾年前的舊事。何必再提。你們都是我的好友,況且,拙荊早已忘記不愉快的過往。”
王鑾聽了,便拍著林昶的肩膀,“你聽聽,俞姑娘過得不錯呢!快把不必要的眼淚收起來,難得聚會一次,別再哭哭啼啼的。壞了氣氛。”
換了平時,林昶早笑嘻嘻的順坡下來,奈何今日他的情緒飽滿,傷春悲秋,眼淚掉下來就止不住了。抱著王鑾嚎啕大哭,“為什么……為什么我想要的都得不到……我就像一個木偶。想怎么擺弄就怎么擺弄……”
俞清瑤垂著頭,看著甜白瓷的小酒盅,慢慢的飲下一杯甘冽的酒液,酒入喉嚨才覺得一團火焰下肚,猛烈的熱氣向四肢發散,散的她手足酸軟,提不起一絲力氣。
林昶是否真的喜歡過她她不在意。因為,即使這喜歡是真的,前世的林昶也不曾對她伸出援助之手,只在舅父一家落難后悄悄過來見她,提出一個讓她失去淑女教養的建議——讓她做外室。
這也算是喜歡惡心的讓人吃不下飯!
所以,此刻的林昶哭得再傷心,再催人心肝,她仍覺得跟自己無關。王鑾在安慰,沐薄言臉色漲的通紅,對林昶怒目相向,景暄側著頭問丫鬟拿帕子,再添個手爐來,她呢,低頭喝酒吃菜!段曉天則意味深長的來回在幾人身上轉,嘴角的笑容顯得那么高深莫測。
這頓飯吃完,俞清瑤就回到客房里安歇了。臨睡之前,王鑾笑瞇瞇的來訪,說道林昶今日失態,實在是因為在家里憋得狠了,不要在意云云。俞清瑤回說,理解,不在意,王鑾這才放心的走了。
只是誰也沒想到,林昶次日酒醒,宿醉的勁頭還沒過去,就想到自己昨晚像個孩子嚎啕大哭!好吧,被王鑾他們幾個好友看見,無所謂,自幼相識,誰還沒有一二個丟臉事大哥別笑話二哥,誰也比不得誰干凈。
唯獨“姚青”……個外人不說,身份更是卑賤!名義上是東山王之后,可誰不知道東夷的庶子庶女跟平民差不多居然被這么個身份低賤的人看到他最不堪的一面……
林昶的心,焦灼了,憤怒了,羞惱了。他要報復!一定要報復!
怎么報復呢 王鑾對這小子的好,長眼睛的都看見了!直接出言羞辱,是不能的。暗地里找人打一頓這也不成,畢竟,姚青還掛著外國使者的身份,打了他牽扯眾多。萬一扯到自己身上就麻煩了。
而文比,這家伙在御前掛了號,書寫的一副“三省吾身”,已經掛在上書房。只要有幸進上書房的大臣,一抬眼就看見了!林昶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曉得文比是比不過的。
那怎么辦煩惱中,靈感忽然從天而降!起因是段曉天提出騎馬,總不能天天憋在莊子里讀書下棋吧景暄也被拉了出來,因他的雙眼看不見。以往騎馬都是騎他的棗紅馬,訓練的聽話又乖順——現在在安樂候府呢,總不能去牽回來吧 沐薄言想了想,“咳!姚青,你會騎馬嗎技術如何這樣吧,讓……姚青跟景暄共乘一騎如何我看他最瘦了,慢慢騎不要緊。”
王鑾見景暄沒有反對的意思,遲疑的看了一眼俞清瑤。須臾,才道,“那就這樣吧!”
想當初,他們京城七君子本就是因為賽馬而結緣。騎馬是共同的愛好,隨著年齡的增加,愛好不僅沒有減弱,反而更加濃厚了。光是比誰的速度快,早已不能了,人多智謀多,他們想出了很多種比試的辦法,如逆坐馬背、騎馬繞圈、馬球、奪馬、套馬等等。每每都是他們互相比試,覺得有意思了。才挪到賽馬會里,成為各大賭坊的下注項目。
“呦、呦!”這回奪得第一的是林昶,他飛馬而回,額頭密密的汗珠。剛上了個矮坡,就見到對面共乘的景暄、姚青二人。他的視力極好,分明看到景暄的嘴角在笑,以及手掌從胸口移動到姚青的小腹。
怎么說呢。摸法不應該是對男人的細膩輕柔。
即便這些都說得過去,那景暄的嘴唇貼姚青的臉那么近作甚!
作為景暄的多年好友,他不覺得是景暄的性向出了問題,一廂情愿的認為——姚青趁騎馬的時候勾引人!
原來他竟是這種齷齪人!
明明是男人,居然以色侍人,在另一個男人身下婉轉承歡!無恥啊!對了,王鑾對他那么好。難道王鑾也中了“美人計”!
林昶的心理充滿了厭惡!
找了個其他人不在的時候,他的眼神鄙視。仿佛俞清瑤是堆嘔吐物,惡狠狠的說,“把你那套在東夷的本事給我收斂些!王鑾、景暄都是我的朋友,若再讓我知道你有不軌心思,看我怎么收拾你!”
無端被罵,俞清瑤十分意外。也有些惱怒,“不懂你在說什么!”
“哈,我說什么你不懂再沒人比你更懂了!你不就是巧言令色,心機才離開東夷的么在我們大周,跟你東夷不相同!男男……永遠別想在正式場合露頭!王鑾景暄都是正經人,可不能被你帶壞了!”
說罷,又譏諷的看了看俞清瑤的胸、腰,以及長得過分的腿,“不就是憑著三分女態,才吸引王鑾他們注意的嗎你再好,也不過是個賣的,怎比得上嬌柔美好。我勸你收斂,是看在你有三分才氣的份上。畢竟,你還年輕!想法不怎么周到成熟。能母憑子貴,你能得到什么等到敗壞了聲譽再后悔,那可來不及了!”
一番話,說得俞清瑤俊臉雪白!
她連道德、法律都允許的夫妻之間的床事都有些接受不了,更別說禁忌系的。當晚沒有吃飯,氣都氣飽了!
夜深人靜時,她從客房偷偷潛入主院,對著景暄,把白日林昶如何說都告訴了,景暄笑,“別跟他一般見識。”
“我沒跟他一般見識!就是氣不過!憑什么說我啊!我、我們都是男人……”
“啊”
俞清瑤氣得快發瘋了,“我是說,我以姚青的身份出現,在別人眼里不是個男人嗎憑什么跟你在一起時,就被認為是以色侍人!明明你的顏色更好……”
景暄低低的笑了兩聲,“謝夫人夸贊。”
“還夸贊”俞清瑤不懂景暄怎么還能笑得出來。
她覺得自己太失敗了。做失敗,做男人也失敗不成,她要找回場子來!拼命的把景暄一壓,氣勢洶洶道,
“你現在是我底下婉轉承歡的啦!”啟蒙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