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暄的偽裝水平也太差了,混在人群中獨特的高貴氣質便如鶴立雞群一樣明顯。//78高速更新//俞清瑤一眼就看到他了,霎那間如電閃雷鳴!整個人直立不動,心理只轉悠著一個念頭,好想沖過去狠狠的羞辱:你以為穿上洗的發白的青衫,再把鬢角的發絲隨意垂下,就叫頹廢,就叫落魄了?
既然要裝,也不會裝得像一點!
心底暗暗吐槽咒罵的同時,俞清瑤手腳發軟,癱了一半——她回來了,回到窘迫但讓她深感安心的前世,可景暄怎么也回來?難道說,注定逃不過他的掌控了嗎?一想到景暄放下親王之尊,跑來跟她玩一場你逃我追的游戲,她就覺得憋悶并傷心,恨不能仰天吐一口血!
今日是大堂姐俞婷瑤上花轎的“好日子”。前世的記憶中,今天可是她最羞恥的一天!搶奪她未婚夫婿就罷了,俞婷瑤還得寸進尺,奪走了她最后的防身銀兩,為了達成目的不喜在大門外撒潑,把俞家的舊事抖摟出來,顛倒黑白指鹿為馬敗壞她的名譽!
很久之后,俞清瑤想到這一天,還是會氣得發抖。她怎么就那么傻?怎么就跟白癡一樣?救了白眼狼,還跟無知愚昧的蠢婦一樣被人欺到頭上,傻乎乎的不知道反抗!
所以,她為今天做了很多準備。昨晚想到今天可能發生的好戲,差點高興的失眠!可景暄……他怎么會來?他干嘛要來!他來了,那預定好的戲碼還要不要繼續下去?
俞清瑤既是怕了,又滿懷郁忿——一想到自己做到的一切。在景暄的眼底都是一個笑話,他就站在人群淡淡的,嘲諷的看著她表演。她的歡喜和悲憤,都只是取悅他的游戲。
這種感覺。真是糟糕極了。
不過,一看見媒婆背著俞婷瑤穿著紅嫁衣出來,她立刻不再糾結了。管他去吧。齊景暄你愛咋咋地,就算你本事大到追到她前世來,夫妻情緣已斷,才懶得管你怎么看!
竭力忽視景暄投過來的眼神,俞清瑤深深吸一口氣,只當外人在看熱鬧,笑盈盈的把鄰里賓客迎進門。同時大把大把的撒喜糖。
“同喜同喜”
俞家的本家已經沒人了,所以今兒的來客清一色幾乎都是俞清瑤的友朋。看到四周都是熟悉和善的面孔,俞清瑤先是高興,隨即更覺得自己前世愚蠢!明明占據地利人和啊,她還能把所有有利的條件轉變成災難!
是怪俞婷瑤太跋扈無恥。還是怪自己無能?
閑言不說,到了吉時,迎親隊伍到了,新郎官騎著高頭大馬來接人。新娘羞答答的拜別高堂。一拜、再拜,三拜后,正要離開狹窄的家門,俞清瑤忽然出言阻止。
因那十兩紋銀早就花掉了,俞婷瑤就是再不滿也不能搶奪閣樓的地契離開,所以今兒俞婷瑤是安安分分打算坐了花轎離開的。卻不想。她樂意擺脫這個低矮的門楣,做她的富家娘子去,俞清瑤卻不能容她順順利利的離開!
“祖母,不如我們把鴻兒留下吧?您這么喜歡孩子,必定舍不得他去別人家受苦。呃,當然。我不是說張家的人不會善待大姐以前的孩子,可養在我們自家中,總比給外人好些。您說呢?”
拖油瓶么,除非遇到善良到不能再善良的人家,愿意把別人家的孩子當親生的養,否則待遇如何,可以想象得到。
俞清瑤既然知道,這“鴻兒”其實是俞錦哲的孩子,俞婷瑤就是收養了這個孩子才得錢氏高看一籌,怎么低也把俞婷瑤的后路斬斷!
“這……”
錢氏本來就舍不得親孫兒給別人,是俞婷瑤一再保證嫁過去后,會保證鴻兒的吃穿讀書,才咬牙同意了。聽俞清瑤主動提出留下孫子,一時心理激烈斗爭,猶豫不定。
俞清瑤見狀,添上一把柴,“祖母,清瑤是不打算嫁人了。嫁人怕是就不能養您終老了。大堂姐那么孝順您,嫁了人之后怕是來看您一面,還得經過婆家點頭”。暗示以后再想看到孫子一面,難了!
“現在條件比以前好,上次跟染布店的帳都結清,留下余錢把外債都還清了。本來還想預備給您看病的錢,可您天天跟鴻兒那孩子相處著,什么病痛都沒了。清瑤知道,您是喜歡孩子。要是他走了,您得多寂寞!”提醒錢氏,身體不好,可能跟孫子相處的時間不多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清瑤也有個想法。不嫁人了,將來也需要一個后輩養老送終。清瑤想過,鴻兒乖巧聰明,若是收養了他,讓他改姓俞,不指望他將來多出息,只有長大成人,也是一個依靠!”
讓鴻兒光明正大姓俞,恐怕是錢氏的心念了,果真錢氏眼睛發亮,立刻點頭,“不錯,讓鴻兒留下吧!”
“啊,那怎么行!”
俞婷瑤果真接受不了,掀開紅蓋頭,“鴻兒可是我的孩子,是我辛辛苦苦養大的。”說完,臉色不好的看著俞清瑤,“三妹妹,你這是何意?你救了我一家三口,是為了奪走我的兒子?”
“大姐姐,怎能這么說話?你這樣誤會妹妹,讓妹妹心理怎么過意得過去?”俞清瑤語氣柔和,然而毫不退讓,“妹妹如此做,也是為了你著想啊!”
“你嫁過去,是給人家當媳婦的。芽兒是個女孩,妨礙不到誰,可鴻兒呢?他隨你嫁了,是做主子少爺,還是下人?名不正言不順,你讓他怎么做人?”
“況且,你將來還會生兒育女的。說不定三年保兩,到時候要伺候公婆,要照顧那么一大家子,還要撫養張家的子女,哪還有精力顧及鴻兒呢?”
這一句,說到重點了!錢氏一想張家再好,萬不可能待她的孫兒跟親生一樣,最多吃飽穿暖,餓不著而已。要是趁她不在,大罵兩下出出氣,她統統不知道!而俞婷瑤丫頭,也未必穩重可靠!
不行,孫子還是要留在她身邊。
因而態度堅決,逼著俞婷瑤出門,但不準帶走孩子。
俞婷瑤本來很生氣,但生怕吉時過了,連這門婚事也保不住,加上那邊張家的派人過來,說女孩沒妨礙,可帶著男孩過門,公婆未必喜歡,于是咬咬牙,把鴻兒推開了。
鴻兒跟芽兒年紀也不小了,知道要分開,抱頭痛哭。
雖是婚事,但出嫁有“哭嫁”的傳統。外面人不知內情,還以為小孩子是舍不得老人了,呵呵笑著。
送俞婷瑤到門口了,芽兒不愧是她親生的,隱忍著,用憤怒的眼神盯著俞清瑤。俞清瑤過來跟大堂姐道別,“各自珍重”。她看著俞清瑤外人面前文雅秀美的笑容,恨恨的罵了一聲,“壞女人!”
“都是你這個壞女人!”
在場的人都聽見了。
俞婷瑤臉色發白,“死丫頭,你胡咧咧什么!”用力扇了女兒兩個耳光。芽兒臉上火辣辣的,當場就哇哇哭起來。
俞清瑤活了幾輩子,唯一的長處就是懂得變通了。她心理十分厭惡這對恩將仇報的母女,面上好歹維持幾分親人的熱絡,“大姐,大喜日子你打孩子作甚?芽兒,別哭了,告訴五姨,你剛剛說什么了?”
“我,我說你是壞女子!你要拆散我們家。你想搶我弟弟,你是壞人!”
小女孩的話一字一句,頓時引起嘩然。
在場的誰不知道,俞婷瑤是死了丈夫絕了生機,拖兒帶女被俞清瑤所救?連這門婚事也是俞清瑤讓的,天底下竟有這種忘恩負義的人?小女孩知道什么善惡,肯定是她親娘平日里就有怨言了!
俞清瑤也順勢沉下臉,沖婷瑤甩了袖子,
“大姐,我們都是落難姐妹。當初收留你,是看在一筆寫不出兩個俞字的份上。細論起來,你跟我是隔了一層的族姐妹,我便是對你袖手不管,又怎樣?你自有親兄長,不去投奔他反在我家中住著,你的兩個兒女我幫你養著。但凡我所有,一應不曾少了他們的。便是你不想讓他們親近我,何苦在孩子面前詆毀我?你如此做,至我與何地?將你我的姐妹情分至于何地?更讓孩子是非不分,將來善惡不明,也配為人父母嗎?”
一連串的數落,令俞婷瑤顏面也下不來臺。她婚事定了,心理底氣十足,“俞清瑤,你不必咄咄逼人!我怎么教養芽兒是我的事,干卿何事!哼,你對我們好,還不是想搶我的兒子?罷了,我就當還了你的恩。兒子給你!張郎,我們走!”
說罷,扯著眼淚汪汪的芽兒出了小閣樓的大門。
一場婚事,鬧得不歡而散。人人都在說俞家姐妹的關系,還有“以子換姻緣”的真相。俞清瑤卻沒有似往日,害怕被人指指點點。相反,她可以說稱心如意了,旁人來問,她也能嘆息兩下,做“受害者”的神語還休。偶爾透露兩個詞,也夠外面傳播一段俞婷瑤的緋聞了。
連著十幾日,每次關上門,她心理痛快極了。以前是把輿論控制著,步步艱難,她現在也能利用輿論反擊了!哈哈!
當然,若有什么不滿意的,就是無論她到哪里,總有一道熱烈的目光追隨!
可惡的齊景暄,他想玩到什么時候!還不回京!
沒有誰規定她一定要配合他游戲吧?
俞清瑤含恨的想,再過幾日收拾完了俞婷瑤,騰出手來一定逼齊景暄再也不要出現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