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單薄的房門,好似隔斷了兩個世界。
周超背靠門后,聽著外面傳來的陣陣哭聲,心如刀絞。
他無法面對榮冉冉,只要看到她腦子里就會浮現出老師的音容笑貌。
他也無法將事情的真偽說出來,只愿一個人抗下所有。
咚咚咚 屠嬌嬌怒火沖天的砸在門,整層樓道里都回蕩著她暴怒的聲音。
“周超,你就是個渣男,你怎么能夠這樣對冉冉。”
“你個負心漢,冉冉這么好的姑娘怎么會傻了眼看上你這樣的人。”
“你給老娘出來,今天你不向冉冉道歉,我把你房子給拆了。”
這里的聲音驚動了樓上樓下的人,有人陰沉著臉上來。
“吵什么,這么大的人一點素質都沒有,還……”
“滾!”
來人后面的話直接憋了回去,如一陣風消失在樓道里。
屠嬌嬌收回目光,看著房門冷笑道:“好,我到時要看看你能躲到什么時候,今兒老娘就在門外守著。”
門開了,周超看向蹲在地上的榮冉冉:“回去吧,讓我好好靜靜,后面我會給你解釋的。”
屠嬌嬌嘴角抽搐,她以為對方會躲的。
“哼,這一巴掌是替冉冉打的。”
周超對臉上火辣辣的痛無動于衷,淡漠道:“你們走吧。”
門又關上了,這次無論屠嬌嬌在外面怎么叫喚都沒有開。
榮冉冉拽住屠嬌嬌的手搖頭:“嬌嬌,我們先走吧,周大哥說了,讓他冷靜幾天。”
“你……哼……”
那一巴掌已經讓屠嬌嬌的火氣滅了一半,狠狠瞪了房子一樣,拉上榮冉冉離去。
三天又三天,榮冉冉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周超的消息,再去房子里找他的時候,屋主已經換人了。
白云蔽日,翠綠疊峰,一道彩練橫穿天際自遠方崩騰而來。
嶺南,自古便是蠻荒所在,獨特的喀斯特地貌塑造了無數神奇的溶洞奇觀。
一座小鎮依水而建,兩面環山,一條不寬的瀝青路連通外界。
此時正值晌午,裊裊炊煙自屋頂扶搖而上,融入穹頂云層。
一個身穿黑色襯衣的青年拉著行李箱走在凹凸不平的水泥路上,眼里帶著無盡的回憶。
他有多年沒有回過家鄉了,很多熟悉的建筑消失不見,變成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
青年不是別人,正是離開廣云回到家鄉泗水縣的周超。
他的臉上布滿回憶,目中帶著平靜,沒有一絲微笑。
循著記憶來到一棟民房外,這就是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大學去了深山已經快有八年沒有回來了。
咚咚咚 門是關著的,煙囪往外飄著灰霧,證明屋里有人在做飯。
沒一會門后傳來腳步聲,隨后房門打開。
“媽!”
周超看著面前的婦人,眼睛忍不住紅起來,雙膝一軟跪在她面前。
“超……超兒……”
“我的兒子,你終于肯見媽了。”
婦人緊緊摟住周超的腦袋,淚水奪眶而出,哭聲是那么的令人心碎。
兩人抱著哭了一會 婦人拉起周超,仰頭看著他,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臉頰,嘴唇抖動,卻是說不出話來。
“媽,外面風大,我們進屋再說。”
周超打量著房子,一切都和他小時候一樣,沒有一絲變化。
“媽,對不起,這些年讓你擔心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超兒,你先去放東西,媽把菜端上來就可以吃飯了。”
“嗯。”
周超的家有兩層,一樓是廚房和儲物間,二樓才是臥室,東西各一間,他住東邊。
推開門,床上鋪著一床半舊的被褥,上面印著卡通棕熊的圖案,床的對面是一個小書桌,上面擺滿了書籍。
房間一層不染,顯然每天都有人打掃,所有都和周超離開前一模一樣。
那段不愿提及的記憶瞬間解封。
周超很小就沒有見過父親,母親姜鶯也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提起過,所以他也不知道那個男人是活著還是死了。
他從小與母親相依為命,僅憑家里的兩畝薄田維持生計。
隨著他上高中,高昂的學費單憑這點收入根本無以為繼,姜鶯在農忙之后去鎮里的工廠上班,早上五點不到起來給周超弄好早餐,然后去給人送牛奶,九點上班到下午六點,她沒有休息,而是接了鐘點工的工作,上門給人打掃衛生。
姜鶯年輕的時候是泗水縣首屈一指的大美人,正如她名字一樣,她溫柔恬淡,又對未來充滿向往。
她詩情畫意,是泗水縣有名的才女,追她的人能排出幾里地,上至達官顯貴,下至翩翩文人。
可是她最終還是選擇了那個周超未見過面的男人。
結婚那天,泗水縣無數青年才俊心碎一地。
可就是這么一位婉約女子,三十歲的她活成了五十歲的老嫗。
盡管如此,還是有很多男人想要和她在一起,并且不介意周超的存在,卻被她一一拒絕。
她一個人抗下所有,為了周超這個獨子,被生活硬生生壓彎了腰。
周超與母親的關系很好,卻因為一件事出現矛盾。
高考分數出來那天,周超看到自己的母親和一個陌生男人很親密的走在一起,并且上了那個人的車。
那一天,周超感覺自己的世界塌了。
晚上,他打聽那個男人的來歷,平時對自己百依百順的母親沉默了,低著頭一語不發。
那天外面下著大雨,周超什么東西都沒有帶沖出家門,這一走便是八年。
“超兒,你的東西我都沒有動,還是原來的樣子。”
姜鶯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間里,溫柔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媽,對不起!”
“傻瓜,你是我的兒子。”
周超緊緊抱住母親,八年來,雖然每年他都會往家里寄錢,去從來沒有回家看望過母親一次。
多年前橫在心頭的那根刺,在這一刻被母愛融化。
看著母親斑白的兩鬢,淚水止不住的流淌下來,他恨,恨自己當初為什么那么任性,那么的不懂事。
為什么這么多年不回家,留下母親一人孤零零的守著老房子。
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