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務之急,是——
穩定江南,趕緊找錢。
金主完顏晟下令,將淮河以北、黃河以南,剛剛占領的京東兩路地方民眾盡皆遷往黃河以北,要收稅也是人家完顏晟去收了。
有很多不愿意去河北的百姓攜家帶口地逃過了淮河,地都沒有了怎么收稅?
川陜各路正在忙著備戰,川陜宣撫處置使張浚除了要權還沒提到要錢呢,估計著也快了!
川陜是抵擋西路金兵的前沿,趙構就更不用想從川陜去收稅了。
福建路和廣南東西兩路剛剛發了水災。
淮南路劉光世的幾萬人駐扎在那里,專為抵擋金兵越過淮河,劉光世拉家帶口的,自己籌餉都成難事了,根本收不上稅來。
右司諫趙鼎說,“官……”
他猛然發現趙構正在惡狠狠地盯過來,連忙改口道,“陛下,微臣看只有成都路可以救急。”
趙構眨著眼睛一想,還真是這么回事,天府之國。
“派誰去好?”
趙鼎道,“這個倒在其次,陛下,咱從成都弄來錢,也得能運過來不是?眼下江西、湖南和湖北哪里都亂,要先穩定那里。”
趙構一想,正好元祐太后和潘賢妃流落在那片兒,是得派個得力的人去,穩定江南,打通成都財路,順便把太后和賢妃接回來。
這個趙鼎是主戰派,能力大小先放在一邊,至少骨頭還不算軟。
趙構一時也沒什么合適的人選,就問他的主意。
趙鼎道,“陛下你看,觀文殿大學士朱勝非如何?”
趙鼎一提此人,趙構的腦海里立刻浮現出一個年近五旬的人來,白白凈凈,文質彬彬,去年出任的控扼使,尚書右仆射兼御營使,人不壞,聽話。
讓人使著放心。
前頭那個趙構腦袋里,有關朱勝非的情況僅限于這些認知,離魂時一骨腦都扔給了趙構。
就這么點認知,就能給個尚書右仆射干著。
看來趙構也真不容易,手底下連人才都奇缺,只要看起來令人放心點兒的、又肯追隨他的,都能安置個不錯的職位。
趙構暗道,“看來我還有個先天的好條件,兜兒里官帽子有的是,簡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啊。”
趙鼎試探地問道,“陛下,臣以為朱勝非足以勝任江西、湖南,湖北宣撫使,他又是個老人,辦事穩重,由他去巡訪太后和賢妃也很合適。”
靖康之變以后,就連這個孟太后也是碩果僅存。
她原是哲宗的皇后,曾經被哲宗廢過,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金人攻入汴梁時才沒帶走這個廢妃。
沒想到就這么成了唯一。
說起來,趙構的這位六伯母,是他在臨安僅有的長輩了。
“那就他了,”
趙鼎很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多謝陛下信任,臣是不是這就去擬詔?”
“你擬詔吧,”
皇帝又對趙鼎道,“右司諫你用心了,眼下正是用人之際,朕再加授你一個翰林大學士,只要對社稷有利的話,你可要多多替朕進言。”
趙鼎連忙道,“陛下,微臣舉薦朱勝非完全是出于公心,更不是為了自己升職,因而這個翰林學士,臣堅決不能要!!”
趙構感慨道,“像趙愛卿這樣不愛官的人也真不多,何愁我大宋不興!”
“謝陛下信任。”
“這樣,翰林學士果然也不能發揮卿之所長,朕就升你一個御史中丞如何?雖然都是諫言之官,但這個御史中丞比右司諫又上了一步,可有利你為朕分憂,”
趙鼎,“多謝陛下,臣恭祝陛下圣躬萬福!”
趙構嘆道,“朕的身邊像趙卿這樣不愛官的人,不多啊!你要多多給朕搜尋各方面的人才!只要他有能力,朕是不在乎什么資歷和官職的!”
回到大內,趙構才想起來,趙鼎只是提了個去成都撈錢的主意,但派誰去居然沒提,只是把朱勝非派出了臨安。
他想找吳芍藥商量商量,發現她不在大內。
兵荒馬亂的,小妮子跑哪兒去了!
“馮閣長?馮閣長?”他喊。
我大宋不能對太監直呼太監,那太不尊重。對于馮益這樣的中等以上的管事太監,得稱呼閣長,對最具資歷的太監,得稱“大官兒”。
可趙構連呼了兩聲都沒有應,“馮益?”“馮益!!!”
這才從寢宮對面的廚房里跑出來一個宮女,“官家……”
“大膽!”
宮女嚇得連忙跪下,趙構看她面紅耳赤,連白凈的脖子里面都紅了,嚇得口吃著說道,“陛陛陛下,奴婢知罪。”
趙構板著臉,“你是不大習慣呢,朕赦你無罪,起來吧。”
宮女一聲官家,瞬時將趙構拉回了哈市,連對象都找不著的幼兒園保健醫生,地位可比不上園內一位吃香的教師小阿姨,而眼前這個宮女要做個幼師的話,注定孩子們都喜歡她。
有朝一日都反過來了,穿越可真不錯。
“你叫什么?”
“回陛下,奴婢叫扈三娘,十七歲。”
趙構暗道,“還真有點扈三娘的味道,不知道矮腳虎王英有沒有。”但他意識到,被扈三娘的一聲“官家”叫的,走神兒已經太久了。
“馮益呢?”
扈宮女道,“回陛下,馮閣長帶幾個人,陪吳娘子到城外施粥去了。”
吳芍藥不趕緊找人組建女子菜刀隊,跑去施粥干嘛。
“知道她們去了哪里么?”
扈三娘回道,“吳娘子說去余杭門外施粥,她說從那里進城的逃難女子最多。”
“你快去給朕找一張臨安城的地圖來,”
扈三娘趕緊去找,不一會兒就找來了,親手將地圖鋪在了皇帝陛下的面前。
趙構進臨安城匆匆忙忙,心中惶惶,估計都沒好好看一眼。逃走時也是匆匆忙,眼下重返臨安城還沒幾天,說實話臨安城什么樣兒他可真沒什么清晰的印象。
他往地圖上一看,臨安城的形狀就像一把菜刀。
刀背朝西,臨著西湖,刀刃朝東,面朝錢塘江,而刀把兒的位置恰恰就是大內的位置。
皇帝一陣的新奇,感覺他的穿越和菜刀真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淵緣。
“把余杭門指給朕看。”
扈三娘伸著指頭在刀背的左上角一指,“陛下,就是這里。”
吳芍藥可跑了個遠,從刀把兒的位置一下子跑到刀背的頂端去了。
趙構嘀咕,“這妮子!在搞什么!”
這會兒天色都快近酉時了,兵荒馬亂的,再讓個馮太監給拐跑了。
皇帝道,“趕緊找兩個人,陪朕去余杭門找吳娘子!”
扈三娘興奮地道,“陛下,你是想讓奴婢也跟著陛下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