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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寶弓重現

  趙構讓內侍在外苑立了一只箭靶子,位置就在西邊的樹林子里,趙構特別叮囑辦事的內侍們,千萬先別叫吳婉儀和女內侍們知道了。

  再入臨安城以后趙構還從未出過手呢,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時二心二意的,射箭的技藝會不會打了折扣。

  十九歲那年,趙構和張邦昌奉命到完顏宗望的大營中為質。

  有一次完顏宗望踱入趙構的帳篷,看到趙構正在看孫子兵法,便取笑他,“你們看這個有用么?看這個還不如看一看怎么結盟。”

  金國與宋聯盟滅遼的過程中,才發現宋軍毫無戰斗力,因而才有這個話。

  趙構反問道,“是嗎?”

  他指著完顏宗望挎著的一張鐵弓說,“這張弓是你的嗎?”

  完顏宗望說,“這是我的鐵胎寶弓,大金國除了我,沒人能把它拉開。”他看了看趙構,不屑地說道,“見過這樣的硬弓嗎?”

  趙構說要試一下,完顏宗望隨手把弓遞給趙構,“你當心手指頭,割掉了就再也翻不了孫子兵法。”

  趙構拿弓,搭上箭,一下子拉滿對準了目瞪口呆的完顏宗望,嚇的對方三步并作兩步竄出大帳,趙構將弓豎起,“叭”的一箭穿透了帳頂。

  完顏宗望很吃驚也很沒面子,幸好沒手下人看見。

  但他提出來和趙構當眾比比箭,趙構一看,大帳外面的空地上立了一塊箭靶。

  完顏宗望自己先射了三箭,箭箭正中靶心,圍觀的金將齊聲叫好。

  然后看趙構也要射,挖苦道,“我看你就算了,你們宋軍聽到弦聲便跑,連勝敗都不計較,何況一次小小的輸贏?你要知道只有一把子傻力氣是射不好箭的,射箭得分人種。”

  趙構那時膽子也大,出使為人質,多半九死一生,他沒什么必要給完顏宗望留面子。

  以后趙構有了做皇帝的希望另當別說,讓人追著跑就有的解釋了,那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漢高祖、唐高祖哪個沒逃過?宋太祖倒是沒逃過,趙構給他補上了。

  趙構面不改色射出第一支箭,射在了靶心上方一寸高的地方。

  金將先被趙構的臂力嚇了一跳,圍觀的人有些默然,但看他射歪了之后重新鼓噪起來,“偏了!一箭已看出他不行!”

  完顏宗望洋洋自得,“我說過了,這活兒得看人種。”

  趙構板著臉,再射出第二支,箭釘在了靶心左下角一寸,金兵又鼓噪,“快下去再練一練吧!”

  趙構不露聲色,放出了第三箭,射在了靶心右下角,又是離著一寸。

  品字形的三箭,將完顏宗望的三支箭圍在核心。

  那一次趙構算是大大的露了一次臉,金人對他的態度立刻好了起來。

  而這一次在大內偷摸著練箭就可以理解了,他還想在吳芍藥和那些女侍衛面前再露一次臉。

  大內的外宮墻在西邊是沿著八蟠嶺的山勢而建的,正西邊是個夾角,長滿了樹林。一道城墻往西南去,一道城墻往西北去,在這道墻上有個宮門,出去后再下山,可通臨安城的錢湖門,出了錢湖門便是西湖了。

  內侍們在林間選的這個地方很僻靜,趙構不擔心有人看到了。

  前兩天他剛剛把衛尉寺廢掉了,將衛尉寺劃入了工部。

  此時原衛尉寺的各級官員正忙著交擱事務,但皇帝有命他們不敢怠慢,由弓箭庫選了三張弓送過來。

  第一張弓好像有點軟,趙構將弓弦撥得“嗡嗡”直響,撇著嘴將它丟到一邊。

  第二張弓好一點,趙構很輕松將之拉開,又搖了搖頭。

  送弓的官員建議道,“陛下你試試這個,”趙構其實早就留意到此弓,銅胎,是一張勁弓,比完顏宗望的那張弓只好不差。

  趙構在手中掂量著,重量也正趁手,“這是哪來的?朕怎么從來沒見過它?”

  官員道,“陛下,這是我朝前云州觀察使、太尉楊業所用之弓。”

  趙構,“別騙朕,楊令公抗擊契丹,遭伏死于朔州城外,此弓怎會到了臨安。”

  官員道,“陛下有所不知,此弓當初是流落于遼國,但金國破遼之時,此弓不知下落了。本已降金的遼將張覺,于宣和五年六月據平州起事,投歸我大宋,作為見面禮,他才將此弓獻出來。”

  趙構道,“我還是不信,金兵破汴梁時,金銀,絹布,馬匹,兵器,女童,樂工沒他們不想要的,連上元節要在城中懸掛的燈籠都摘走了,拿出去掛在他們的大營里,他能看不見這張寶弓?”

  官員愧道,“陛下,小臣有罪。”

  趙構問,“你罪從何來?”

  官員道,“小臣姓高,單名質,祖籍貝州清河人。在東京時便是衛尉寺弓箭庫主管,金兵來時,臣見他們什么都搜刮,料定此弓注定又要不保。”

  “是呀,國子監的書和印板,太廟中的禮器,同天臺的渾天儀,宮廷里的儀物,不都讓他們搬走了么?”

  “小臣不想利器剛離酋手又陷敵營,見太上、淵圣兩皇無心抗敵,便于深夜攜出此弓,帶著它南來。小臣當時便想過,只要能留下國之利器,即使丟了官職也在所不惜。”

  趙構不由得重新審視此人,見他三十出頭,眉清目朗一臉正氣,在自己的直視下有些驚惶之色,

  “陛下,小臣于國難之時擅離職守,請陛下責罰,小臣絕無二話。”

  皇帝道,“你本無罪,否則那個手提三尺劍,幫金人押解太上出城的范瓊,豈不是要千刀萬剮,摘心摘肺?”

  范瓊曾經是汴梁城四壁巡檢司統制,身為一員武將,當宋室臨危時沒有上陣殺敵,而是助紂為虐。

  大金國也瞧不起他這號的,撤兵時沒搭理姓范的,去年三月范瓊拉著手下官兵屯駐洪州,七月被趙構得知后賜死,子弟流放嶺南。

  “陛下你不責怪我么?”

  “說的什么話!朕知道你到了工部了,以前只是個從八品吧?”

  高質點頭道,“正是,陛下,但新到了工部,臣不知又要被委派個什么職位,此刻心內惶然的很。”

  皇帝道,“工部屯田部、虞部、水部郎中、員外郎都是滿職了,朕想讓你去工部,先任個員外郎,不知你意如何?”

  工部下屬的某部員外郎,這是個從六品,趙構一句話,高質連升了三階,連忙謝恩,“恭祝陛下圣躬萬福!”

  趙構不好意思攆他走,但原來站在箭靶前五十步遠的地方就不好意思了,于是持弓往遠處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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