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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岳府

  太后嘴唇哆嗦著說,“難道哀家不是為著我大宋?”

  韋淵說,“只要還有大宋,無論趙九哥回不回得來,太后還是大內里的太后,但微臣沒有了趙九哥,便是破鼓萬人捶的罪人!”

  太后你不必著急,太后你再急都急不過韋某,你是旱澇都有收成保證,而韋某只能看天意,天知道等著韋某的是不是一頓雹子?

  賢妃鼻子一酸,她想到了自己的處境。

  舅爺說的沒錯兒,趙構要是回不來,也就意味著韓州所有的人都回不來了,那太后不但還是太后,而且還是大宋唯一的太后,她暗暗慶幸,自己在這件事上至少到目前看是做對了。

  賢妃看著太后,欲言又止,因為太后不看她。

  太后看韋淵,以往沒看出來呀,以往韋賢妃不怎么受道君皇帝的寵,這個韋淵也一直默默無聞,她從江西走了一趟回來,韋淵敢頂撞她了。

  不過韋淵說的也沒毛病,他應該比自己還要急,太后和潘賢妃去洪州時,趙九哥惶惶不可終日,難道這段日子里忽然有了神助?

  說實話,太后氣勢洶洶說要問政,多一半還是情急所致,她想嚇嚇韋淵,讓他別再偷偷的阻撓潘賢妃收養子的事,太后期待的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事做了,不要張揚。

  可韋淵沒怕,反過來把太后嚇了一頓,趙九哥悄悄去韓州的事如若真在臨安傳開來,后續的事態走向太后還真沒想好。

  看韋淵那個堅決的意思,太后即便接著給他施壓,他也未見得會屈服,趙九哥和吳娘子萬一真回來呢?太后豈不是自己把自己獻出去了?

  太后的目光終于慢慢柔和起來,“難為你了,韋舅爺,天目山的匪事如何了?你總該讓哀家知道一下吧?”

  韋淵說,“微臣也不知道。”

  “啊?!”

  “但張伯英曾到和寧門來,提請一人協助他剿除戚方。”

  “是誰呀?”

  “回太后,此人是淮南宣撫司右軍步軍統制岳飛。”

  “只是個步軍的統制……岳飛還能有多少人,哀家曉的張伯英手下有數萬人,他和戚方斗了這么久都沒個最后的結果,還要找外援,一個岳統制會不會杯水車薪?”

  “太后,韋淵也不知道成不成,但陛下十分看好岳飛,張伯英那么大的制置使不也念念不忘岳飛這幾千人?臣料想其中必有緣由,再者說臣也慶幸他只想到了岳飛,若想的是劉平叔,豈是微臣在和寧門上一句話能解決的?”

  “希望陛下沒看走眼,哀家好像聽說岳統制的家眷已在臨安安置下來了,也不能不聞不問,陛下又不在臨安,為示我皇家的……我們是不是去岳府上看一看?”

  韋淵內心戒備,閣長辦不成的事太后該不會想親自去辦吧,但這個又不大好再次拒絕,“呃——嘶,嗯有理。”

  潘賢妃說:“我聽建康回來的女侍衛們講,岳統制才二十幾歲,那岳母還能有多少年紀?興許與太后也沒有多少相差,我怕太后前往岳府太過的隆重,不如讓我去。”

  太后不傻,說,“你這小娘子,總是善解哀家的意思。”

  賢妃得了太后的允許,帶著詹七娘和二十幾個女侍衛前往岳府。

  一走進紀家橋東的岳府大門,便看到院門內并排擺著兩只高大的木架,岳夫人李娃正率著幾名宮女將紡好、染好的排線纏到架子上去,宮女在架子旁邊搖動木軸,把排線從內廳、一直穿過兩道門卷到前邊的架子上來。

  在南邊的廂廳,數名男仆正在將麻絲捻線,北邊的廂廳里擺著五六架織布機,穿梭聲不停,從里面走出來岳府的姚老夫人。

  賢妃一看,岳老夫人好像還真是不足五十歲。

  潘娘子舉目察看岳府的陳設,挺大的宅院里最顯眼的就是這些東西,猜到陛下賜她們幾千兩的安家費,八成都讓岳母拿來置辦織布的東西了。

  織架上的布談不上精美,更說不上細致,因為徑線里面每五股棉線便夾著一根麻線,賢妃道,“老夫人,你這是要織什么布呀?如果府上要用的話,只管與我提一句便是。”

  岳母說,這布不是自己用,陛下給的錢太多了,要把它織成這樣的布給岳飛的手下做成軍衣,又耐磨又透氣,不會次過官坊的。

  正在織布的一個宮女停下手,對潘賢妃說,“保管它樹枝子都刮不破,娘子你看這布密密的。”

  賢妃看李娃,“岳夫人已有了身孕也不歇著嗎?”

  岳老夫人說,“她動一動才是有好處的。”

  潘賢妃大受感動,也大受啟發,親自上手幫忙,一直到天將傍晚才帶著人離開岳府,李娃還特別讓二公子岳雷扛著大鐵槍相送。

  臨安城中華燈初上,從岳府到朝天門足足走了七里多路,看到一路都是吆買喝賣、彳亍留連的,很是詳和,也不知萬一他們聽說大內里只有個太后和她,那時候城里又將如何。

  韋淵回到府中心事重重,也不知這副重擔子還要壓在他身上多久,陛下和吳娘子一天不回來,他就如坐針氈,還得預備好后路,絕對不能到最后讓人反拍一個貽誤的罪名。

  到那時太后自然會脫的干干凈凈,她一定會說“你們看看怎么樣,哀家是不是早說過?都是韋淵不讓。”

  韋淵酒都沒心思喝,西湖醋魚變得寡淡無味不說,還時時提示他別忘了陛下和吳娘子的事。

  他喚過來管家王柒,交待他秘密去辦兩件大事,而且一件都不能泄露出去。

  一是在候潮門外的碼頭上備下大船,隨時可以出發,船內多儲糧食和淡水,可以支撐起走遠路;二是隨時關心打聽城內外的傳言和小道消息。

  如果大捷的話,消息自然不必百姓們先知道,但若是不大捷甚至局面成危,官方的消息總是慢過民間。

  這可不是韋淵自私,他是無能為力。向來是勇于任事者寡,舉著道德旗子挑毛病的多。

  金軍在汴梁城外時,那些穿紅掛紫的人里有不少人恨不得挽袖子親手把二帝抬去金營,恨不得親手將那些藏匿的帝姬從巷子里揪出來給金人送去,還不是為了活命?張邦昌是怎么讓他們撕碎的,韋淵記憶猶新。

  王柒謹慎的問,“舅爺是什么打算?”

  韋淵沒必要細說,更不能說是自已脫身的后路,隨口道,“陛下和吳娘子若真能載著那么多人回來,也許糧草一路上早都耗盡了,韋某總得去接一接呀。”

  王柒出去以后韋淵又自嘲的苦笑,那些人能回來也就直接回來了,總總共共也就五艘船,陛下沒有必要單獨分出一條船先送一次信兒。

  即便等送信的趕到了,后邊的船隊還能差多遠?還用的著他跑遠途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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