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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如湯潑雪

  這里在漢朝時叫襄平縣,是正正經經的縣治。

  遼國的時候改作了銅山縣,歸同州管轄,因為這里集中了三條大河——遼河從西來,在南邊幾十里外的山下往北一折,和北邊來的清河相匯后,往東進入峽口。南邊還有條不相交的柴河,這里的地理位置很重要,因而設置了鎮安軍,專為鎮守這里的渡口。

  地方歸附金國以后,也不叫銅山縣了,也不叫鎮安軍了,而是靠著渡口設寨,叫作“東平寨”,寨外不遠的地方便是東平渡口,有小船十幾艘。

  東平寨構筑在河岸北邊的開闊地上,方圓不過半里,四周是原木圍就的護墻,護墻上頭每隔二十步便有一處射壘,寨子的大門正對著渡口。

  別看寨子不算大,但是若被他關起寨門來、憑著護墻和射壘死守,趙構兩百人的騎兵麻煩也不會小。

  趙構的人從東邊一出現,寨子里便留意到了,離著老遠便看到寨子里的兩個人迎著他們跑過來。

  兩下里迎頭一碰,趙構在馬上問他們,“寨子里有多少人?”

  其中一個拔了拔腰桿兒回稟道,“回蒲里衍大人,我們有三十個人,領著我們的是阿里喜①,他是臨津倚②正軍大人的兒子。”

  又是個新名字,趙構在馬上問,“臨津倚?”

  那人抬手往北邊指,“順著那條清河往北三十里,上了岸就是去韓州的大路,那是為了防止宋國俘虜們從河上逃脫才設置的關卡。”

  趙構暗道,領著他們看守渡口的才是個阿里喜,駐臨津倚的才是個正軍——前線部隊中最小的作戰個體。

  看來為了攻宋,金國也算是傾盡全力了,不用猜,阿里喜手下這些人最多也就是剛剛給了身份的遼國降軍。

  或許韓州這次的賭注真押對了。

  從金兵的口中再一次聽到“韓州”這個詞,趙構的心中更是迫切,簡直不想再耽擱一時一刻了。

  “有沒有西路的一個副元帥從這兒過去?多久了?”

  “回蒲里衍,從這兒過去多半天了。”

  他在馬上掂了掂金雀開山斧,大聲對他命令道,“去報告你的阿里喜,就說四太子駕到了,所有人都快快滾出寨子,列隊迎候四殿下和四王妃的船隊!”

  兩人聽說是四太子到了,撒腳如飛就往寨子里報信。

  已經多半天了,婁室離沒離開?

  半路殺出的婁室一度干擾了趙構的注意力,趙構許久沒想過金兀術了,還對金兀術來韓州的事產生過游疑——按他的身份和高傲的脾氣會不會做這種事?

  但當那個老船夫提到上游的渡口時,趙構便拿定了主意,不管金兀術來不來,凡是叫船的東西,哪怕只有鞋子那么大,半條都不能留在南岸!

  婁室更是一步都不能丟!

  趙構追的已經不慢了,下著瓢潑大雨都未停腳,如果不能在韓州堵住婁室,趙構還得接著追他。

  他對手下人道,“速戰速決不要耽誤!”

  高寵、張憲、馬統領會意,趨馬隊馳向寨子,趙構在后頭再吩咐,“能捆的先都捆起來,敢有抵抗的格殺勿論!”

  他立馬在后邊看著,自己的人剛到寨門口,里面的三十個人已經衣裝不整的跑出來列隊了,被馬統領率人直接堵了寨門。

  宋軍大喝,“四殿下命令你們扔了刀槍,違者立死!”

  趙構眼瞅著這些金軍先是面面相覷,再是默默繳械。

  都說金軍厲害,那得看在哪里。

  趙構帶來的人雖少,但都是戰場上摔打出來精銳,若不是還有韓州那些人牽掛著,他敢帶著高寵和張憲去上京走一趟。

  連家伙都沒沾血呢,寨子便拿下了。

  沒用動鞭子,阿里喜便合盤托出上游的五處渡口,總共還有七八條小船,只有一處渡口上有十二個守軍,其他四處是民渡。

  趙構吩咐將三十個人捆好了關入寨子,御營司暫抽二十人看守,馬統領再率著五十名手下收集上游的所有船只,回來后留五十人守東平渡,剩下的五十人都去守臨津倚。

  馬統領依令走后,趙構帶著到手的十多條小船、十二架馬車沿清河繼續北上。

  吳芍藥的三艘樓船駛到東平渡以后,還能沿清河再往里面走多遠全憑了造化。

  趙構有了這些小船,只要將韓州父老們護送到臨津倚,他們便可乘坐小船順流而下,陸上距離又縮短了三十里。

  臨津倚拿下來要快。

  三十里眨眼就到,靠著清河的北岸有個易守難攻的石頭城堡。

  趙構很奇怪,婁室在臨津倚并未再給他設置什么麻煩,也許婁室認為前邊的功課做的夠足了,此時韓州在望,他只想盡快趕到韓州去搶人、抽身,避過四太子的人。

  可能婁室再也分不出人來了,他前頭的兩次分兵也不是為了敵對,他就是為了給自己搶人創造條件。

  婁室丟下六位夫人只顧著往韓州跑,也許他認定,即使自己從韓州拉上人抽身而走都沒關系,四太子早晚會將他的夫人們恭送回去。

  說明婁室直到此時,對身后這些人的真實身份還沒有產生過懷疑。

  是什么讓一位戰功赫赫的西路副元帥一到韓州便成了白癡?

  邢秉懿?

  清河在臨津倚拐到東邊去了,守在這里的八十個人一點戒備都沒有。

  正軍只是稍微感到了新鮮,便也象接洽西路元帥那樣,發號令來了個列全隊迎接四殿下。

  這可不算正軍犯傻,身在大后方,日復一日的平凡守衛終究會讓人麻木,一個小正軍,長年累月對手下人負有無比正確的決斷之權,在突然而至的元帥、親王級別的大人物時,他更會優先想到禮節。

  懷疑需要膽量,承受后果。

  趙構可沒那個耐心朝他講禮節,見對方人擺齊了,命令高寵張憲沖鋒,一頓砍瓜切菜式的戰斗,耗時不過喝掉了一碗茶,便全殲了毫無防備的守軍。

  趙構到手一張原屬正軍的好弓,雖然比不了送予岳飛的那副弓,畢竟手上也有了可以用一下的遠程武器了。

  他只有兩人負了輕傷,都被留在了臨津倚。

  臨津倚地處偏僻,離它最近的只有個韓州,如果按著婁室的話,再刨除清河水道的三十里,估計從臨津倚至韓州也就十來里遠了。

  皇帝大斧子朝北方一揮,“去韓州!”

  手下諸人心情振奮,冒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打馬如飛,拉起十二架馬車踏上了去韓州的大道……

  吳娘子的三艘樓船在西向的峽谷中遇到了麻煩。

  峽谷只有兩三里遠,但被兩山一夾,山口外開闊的河面一下子被擠窄了一半有余,水勢變得湍急洶涌,強勁的逆風從山口外灌進來,樓船慢似蝸牛在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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