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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空蕩蕩的遼河

  完顏宗弼沒功夫再耽擱了,他這個人從來不會盲目樂觀。

  但是所有的跡象都表明,趙構絕對跑不了。

  雙方的形勢如果對換一下,換成宗弼帶上五條船,再帶上趙構那點兒人跑到這里來,他也沒什么好辦法脫困,如果身邊還有那么多的老弱病殘呢?

  在黃天蕩,完顏宗弼手下的力量可比此時的趙構強多了。

  結果,被困四十天,手下人晚上蹲著船舷子往水里解大糞,白天跳進去撈魚的狼狽樣兒,他一輩子都不忍再去回憶。

  四太子咬著牙暗暗的想,別說四十天了,他連四天、四個時辰、四刻的功夫都不會留給趙構!

  也許此時此刻的斷河處應該是大人叫孩子哭了,趙構欲哭無淚,精神極度的頹廢乃至崩潰,望著截斷的河流傻著眼,毫無辦法,甚至已經喪失了思考的能力,五條船上都是他親手裝上去的累贅,卻沒什么脫困的力量。

  也許趙構此時最擔心的除了身后的四太子,還有身邊的手下。

  宋軍里可不缺杜公美之流的貨色,不論身份漲到多高,骨子里也是個市儈。

  宋國文華璀璨,這個宗弼承認,但他也知道這種璀璨的文華中,同時還沉淀了許許多多的渣,從里面隨手便可撈出一條或幾條“經典”來,讓賊覺著自己是壯士,讓官員心安理得的背叛,卻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愧疚。

  好漢不吃眼前虧。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好死不如賴活著,識時務者為俊杰,俊鳥登高枝,好漢投明主……而此時直么瞪眼、束手無策的趙構還算什么明主!

  如果有好漢直接捆了趙構給四太子送過來,那就更愜意了,“哈哈哈哈哈……”宗弼不由的朗聲大笑。

  遼河一戰投入的人馬雖不多,但足可收到大戰的效果,將殘宋余孽一網打盡。

  遼河南岸烏洋洋的人群很快各奔各路,四殿下的人到了北岸。

  四太子見到了從臨津倚方向急三火四趕過來的遼王斜也,斜也只帶著幾百人,坐下的馬匹和人跑的一個個呼呼帶喘,再往北的遠方還拖著更多的人,隊伍拖拉出去二三十里遠,一桿旗子都沒帶來。

  宗弼驚訝的問道,“五叔,你這是……”

  斜也氣極敗壞的對他道,“四哥上船了!銅山縣過來的人馬也不是叛軍,反說是你派他們過去的,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是臨津倚橋塌了我早趕過來了。”

  宗弼不能急,對斜也道,“我們快去東面的遼河峽谷,很快便可水落石出。”

  遼河先往東、再往南經過的這段峽谷,南岸懸崖壁立,山根兒從水中直上直下的豎起來。

  要追趙構的話,宗弼和斜也只能從北岸不寬的道路上去追。

  斜也一邊跑一邊說了事情的經過。

  他不明白一件事,問宗弼:“你的人拿著你的斧子,舉著你的旗子,要拉韓州宋囚去給你報仇,又對皇上說你這些人叛亂了……”

  宗弼淡然的說,“五叔,誰說他們是我的人——是趙構。”

  斜也大驚,隨即大懼,“四哥和他的那些妃嬪們,全都被趙構帶走了!”

  四太子恨得咬牙切齒,“他跑不了的!”

  斜也說,“你的王妃和宗強的王妃、宗望的王妃都在趙構的船上!”

  完顏宗弼一聽,氣得仰天長嘯,除了拿他那桿大斧的斧尾猛戳坐騎的屁股讓它再快點,一時間說什么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水里是乘船疾進的,岸上是騎馬飛馳的,峽口北邊的山上煙火正盛,已經蔓延到了半腰,熱浪都烤到谷底來了。

  根本不是燒的什么壇壇罐罐兒。

  人馬簇擁在狹窄的道路上,很快轉過了峽口的急彎子。

  河面上空空如野。

  看不到一艘趙構的船,西照的日光被懸崖擋著,河谷內顯的陰暗而晦澀,河面正中冒著高兒的那塊巨石正如手下人報的,太大了,在反著天光的河面上有如一頭攔路的黑黝黝的巨獸。

  斜也問,“船呢?”

  四太子此時此刻想的已經不是趙構的船,他腦袋里想的都是四王妃。

  隨后趕上來的乘船金軍順流直下,拐過一道急彎之后船駛的更快,簡直不由操控了。

  他們拽慣了馬韁繩,手中的船槳硬綁綁的不聽使喚,一急之下都不知道怎么用了,有人端著槳連聲喊著,“馭!馭!”。

  有十多條小船載著人直接撞到了巨石上去,船的碎裂聲和被拋飛者的嗆水聲、慘叫聲充斥了半條峽谷。

  連小船都過不去,宗弼親眼所見、駛進來沒多久的大船,哪兒去了??

  他和遼王斜也跑到了巨石跟前,顧不上救那些落水者,巨石就在河心里臥著,四太子先期分派出來的五百人分明沒有騙他。

  只是在河東岸丟著好些被人匆忙割斷的粗大船纜。

  有兩棵被人砍了一半的大樹,樹冠探入河中,還有一棵一個人抱不過來的大槐樹,樹皮翻翹著,粗大的樹根子裸著半尺多。

  很顯然,趙構這廝在匆忙的逃躥中,先是拉開了攔路的大石頭,等船過去以后,還從容的砍了纜繩,又將它放回去了。

  四太子猜不出在這么短的功夫里趙構是怎么做到的,他急的大叫,“都別愣著了,往南追趙構!”

  宗弼和五叔斜也帶著手下的騎兵,沿著遼河的東岸玩著命的跑下來,很快到了奉集縣的斷橋處,縣令蕭三山還在這兒,他對跑的氣喘吁吁的這些人同樣的恭敬,但不認得四殿下和遼王。

  跑過來的人更沒有功夫慢條廝理的搞自我介紹,非但如此,這些人還連馬都不下,大聲喝問河上過沒過去大船。

  蕭三山最煩這樣的人,他們非常的無禮。

  他還暗暗留意了他們打的旗子,只有一桿旗子是西路的,蕭三山縣令想起了大船上威嚴而公正的皇帝、美麗的后妃們,還有體貼的王妃和謙虛的蒲里衍,他的面容上不由嚴肅起來。

  更主要的還有吳乞買陛下剛剛對奉集縣的勉勵和認可。

  還有吳乞買陛下對西路金軍、對完顏宗翰切齒的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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