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他們手里的家伙,有上千的人是空著手來的,有的人擔著擔子,有的人拿著鋤頭和鐮刀,李綱解釋道,“明天他們就都有了。”
劉平叔問道,“相爺你一宿能打出這么多把刀來?”
李綱說,明天與繩果的鐵浮圖決戰,他們去戰場上搶也行、揀也行,反正過了明天就都有刀槍用了。
劉平叔氣極敗壞的沖李綱道,“好!好!好!本帥成全他們,明日本帥出戰時便把他們排在最前邊,省得他們離著遠了搶不著!”
李綱說,就這么定了。
毫州以北,六十里,黃昏時分,征塵蔽空。
五太子繩果帶著兩萬人向南疾行,他鞍邊帶著一根鐵棒,一看就是個有力氣的人,身后掛著一副硬弓,四太子的八千鐵浮圖全都讓他帶來了,汴梁周邊也不太平,他能帶的人馬就這么多。
半路上接到了毫州守軍的求援,原來已經打起來了,毫州守將是個叫桓端①的詳穩②,桓端原打算以一場勝仗迎接五太子的大軍,率五千騎兵傾城而出,去戰劉平叔。
誰知被劉平叔的先鋒馬隊七千人一下子截住,雙方當時便打成了混戰。
報信的人說,詳穩要是不這么輕敵就好了。
人一出城便同宋軍摻雜在了一起,金軍馬戰講究的是一狠二快,以往這一打法屢試不爽,大部分的宋軍狠不過他們,逃跑時兩條腿又沒他們馬快,因而金軍沒吃過太大的虧。
這次出戰,詳穩又是這般打法,宋軍人多也未在意。
詳穩按著以往的經驗,以為宋軍一定會等著五太子大隊人馬趕到以后,從從容容的擺好步軍大陣,來對抗他們的沖擊。
要是這么出奇不意打一下,再抽身回城,先擾一擾劉平叔的軍心,也好為五太子繩果的抵達開個好端頭。
但是一打起來,狠就沒狠出去,宋軍也狠,他們根本沒出步軍,兩支馬隊加在一起一萬多人就在城下迎著撞在了一起。
雖然在人數上少了兩千,但詳穩沒在意,一開始也確實沒怎么吃虧,雙方幾乎就是等對等的拼著消耗。
詳穩認為只要再堅持半刻,以劉平叔的作戰習慣差不多也該動搖了。
但宋軍頂住了,絲毫沒有動搖的跡像。
有個姓呼延的宋將使著一條長槍幾乎就沒人能擋,金軍騎兵當者紛紛披靡,詳穩只好迎住他苦戰。
但是別忘了,眼下已經進入了五月底,眼瞅著都六月了,毫州熱騰騰的天氣有人先受不了了。
狠沒狠出個結果來,結果連快也受了影響,身裹皮甲的金軍個個渾身冒汗,卻蒸發不出來,咯吱窩、屁股底下都夾了鲇魚,馬匹的步子也漸漸的拌了蒜。
詳穩想回城,城上連大門都不敢給開——雙方摻雜在一起了,宋軍的馬絲毫不比他們慢,回城的話宋軍也跟著入城了。
繩果一邊疾行,一邊問道,“此時的戰況怎么樣?”
報信的說,“應該還打著呢,詳情我說不好了。”
繩果接手汴梁軍務后一直憋著股勁兒要發一發,要讓吳乞買四叔也見一見五太子也有兩下子。
宗弼走了,但鐵浮圖都給繩果留下了,繩果善使騎兵,一直覺著在陜州山丘地帶力量發揮不出來,淮北一帶軍情一起,繩果就坐不住了,急著要出兵。
手下人提議說,四殿下未在,五殿下你就是個臨時的看家差事,一定要穩。
繩果說,劉平叔膽兒肥了!誰不知道他是什么貨色?我們居然被他搶回去那么多地方,他這是瞧準了四哥不在,要拿我耍威風,我還能穩的住么?
聽了毫州軍情,繩果更不敢耽誤,天快黑了也不宿營,催著大軍往毫州急趕。
如果不趕在完顏宗弼回來之前把劉平叔趕回壽春去,那么淮河以北這些地方就都是繩果丟的。
有人又給繩果提議,“五殿下,我們要不要往陳州和郾城傳個信,讓他們做好出援的準備?”
繩果說不必,那兩城人也不多,總不能顧著這頭再丟了那頭,“我這兩萬人里還有八千鐵浮圖呢,足夠了。”
劉平叔以步軍居多,從壽春撒開腳追到毫州來早已成了疲憊之師,他能有多可怕?也只能說那個詳穩老了。
任劉平叔擺個什么大陣出來,繩果只要拿鐵浮圖中間突破,宋軍必然崩潰,再以弓箭拐子馬兩翼齊出,跑都不許他跑掉一個。
天黑時,繩果大軍抵達了毫州,城外已經平靜下來了,但空氣中還殘留著熱騰騰的血液味道。
毫州城還在金軍手中,但這要拜托宋軍未想取城,天黑時,繩果駐馬在毫州城下,城頭上沖繩果哭喊道,“五殿下,你來晚了,我們的桓端詳穩已經戰死在陣前了!!”
繩果大驚失色,“回來多少人?”
金軍哭道,“宋軍里有位呼延爺爺,有位岳爺爺個個厲害,騎兵更多過了我們兩千,哪里還能有人活著回來……我們連城門都沒敢打開,要是打開的話連城也沒了。”
繩果不再大聲兒叫了,吩咐在城下設寨,加強夜間防務。
毫州五千騎兵全軍覆沒,這樣的結果帶給繩果的震撼是巨大的,他不敢掉以輕心了,寨前多擺鹿角拒馬,寨內多備弓箭,輕騎兵夜間輪流休息,隨時有一隊時刻處于應急狀態。
鐵浮圖是繩果克敵制勝的寶貝,來的一路上沒得片刻休息,馬的體力要恢復,因而夜間這段時間至關重要,萬不可叫它們受到敵軍的騷擾。
要不然明天開戰時,它們連一身重甲都馱不動了。
鐵浮圖雖然不是繩果經營起來的,但知道它的戰斗力非同小可。
宋軍缺少馬匹,多以步軍為主,從趙光義的時候起就沒少研究適合步軍的戰法,還總結了好多陣形,畫了陣圖,著重在于兵種之間的組合配備,形成整體的戰斗力。
但繩果知道宋軍的軟肋,要破宋軍軍陣,一是力量,二是快。
宋國軍陣畢竟是由單個兒的軍士組成的,成百上千的人擺成幾只方陣,需要的正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