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傻子!
趙佶起身道,“拜師要有拜禮,而老夫要那些東西顯然無用,師便不必拜了!但你我雖分兩國,總是都食過宋糧,飲過宋水,你若承認受過宋恩,我便陪你一直玩到淮河為止。”
小小的艙室中,棋盤又擺上了,沒有任何的賭注。
耶律啊國有事做了,站在曹侍郎的身后給他支招兒,“侍郎走這個,絆昏德公的馬腿!保管這臭棋簍子要吃大虧。”
曹侍郎一想也對,依著耶律啊國的指點走了一步砲,去卡趙佶的馬腳。
趙佶沒有表情,驅車趕砲。
曹侍郎慌忙逃砲,被趙佶跳馬一將,把侍郎的砲抽吃了。耶律啊國剛剛說“吃大虧的臭棋簍子”此時好像說的就是曹侍郎,曹侍郎惱羞成怒,喝斥道,“你給我滾到一邊去!!”
耶律啊國趕緊跑到趙佶的小木床上躺好。
再怎么說耶律啊國也是個欽封的王爵,還有余麗燕的關系在內呢。
吳乞買還將余麗燕許給了蒲里衍了——那也算是四太子的親衛隊長!曹侍郎這么勢利的人怎么會這樣張狂?
殊不知曹侍郎此時的身份,足以藐視除了吳乞買之外的一切。
金人祖輩漁獵,于文字上多有欠缺,族史都要靠口傳,其實真像趙楷說的那樣,有字才不過三年。
宰臣與金主奏議大事,每次都是屏退余人,連史官都不得在旁邊聽著,更說不上記錄史實了——沒有完善的文字,沒法兒記①。
因此,別看曹侍郎趕考都能犯了廟諱,但在吳乞買那兒真是個大紅人。
再看二太子完顏宗望,英雄一世,但早就死了。
余麗燕無子,二王妃已然成了老皇歷,以后她也就是個中下級小軍官的夫人罷了,而且余麗燕和蒲里衍又都未在場。
再者,耶律啊國剛才那句話本來是針對著趙佶的,注定刻薄十分,昏德公卻以事實轉移在了曹侍郎身上,他哪兒受的了!
曹侍郎走了兩步棋,又喝道,“躲開窗子!不知道擋了本官的光亮嗎?”
趙佶一推棋枰道,“算了,老夫沒心情了,耶律兄愛在哪里便在哪里,侍郎要怪便怪棋藝不如人,何苦如此!”
耶律啊國已經起身了,曹侍郎又喝道,“太公讓你動了嗎你就動,還不躺下!”
又走了幾步,艙外有人喊道,“曹侍郎在哪里,皇上召你去議事!”
曹侍郎走后,趙佶發現耶律啊國仍然未動,還占著靠窗的木床,便轉身到門后的床上躺下來。
耶律啊國在窗下道,“昏德公你說,要是你在位時能有這樣的禮讓,何苦我們此時不被人家當人來看待。”
趙佶道,“曹侍郎喊老夫這一句‘太公’,那也是老夫憑著實力掙來的,想靠別人施舍尊嚴自己又偏偏不夠強大,早晚會自取其辱!你快別做夢了吧,女兒原來也是二王妃,卻被吳乞買這么隨便送給了小小的蒲里衍,吳乞買看的是實力,老夫看的出那個八王妃在他的眼里還有些用處……因為她靠近著四太子!”
耶律啊國默然無語,卻聽昏德公道,“但耶律兄,古語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昏德公說完,微笑著閉目休息了。
耶律啊國暗想,我這個海濱王的余生還有幸福可言嗎?
眼下,在吳乞買的這艘大船上,趙構的力量可以說是最強的時候了,高寵、張憲、岳云、余麗燕都到這邊來了。
但船上是吳乞買上千的近衛,警惕性和力量更強。
別看趙構有四太子的關系,又替吳乞買去兔兒窩辦過圓滿的差事,還獻過巨金,但若沒有吳乞買的明旨召見,趙構想接近吳乞買的爵室,在梯口便會被吳乞買的近衛給攔住。
被人攔上一次,趙構下一次也就不敢大意了。
即便此時,趙構悄悄招集手下這些人到底艙商量辦法,他的這幾個人也不敢明明正正的一起過去。
船隊離著臨安還遠的很,離著成山角還有兩天的航程呢。
夜長了夢多,俘虜吳乞買不能一直靠騙,萬一哪天讓吳乞買識破了呢?
以眼下的狀況,吳乞買如果想走,他有足夠的力量挾持這艘大艦,而趙構除了眼睜睜的蒙受損失,他將毫無辦法。
幾個人到底艙去時是分撥兒去的,侍衛準隊長高寵在廬室上將張憲引見給了他那幫“手下”,看到二王妃余麗燕領著岳云到底艙去了,岳教頭從他們身邊經過時,還對高寵使了個眼色。
難怪余麗燕找不著趙構,他先下來了。
一會兒,高寵和張憲才下來。
趙構看看身邊沒有外人,對眾人道,“都說說吧,我們憑著這幾個人,怎么才能算計吳乞買,什么招兒都可以想,什么話都以可說。”
真沒什么好招兒。
想擒賊擒王,人家戒備森嚴的侍衛根本就不給接近吳乞買的的機會,趙構的人連爵室都上不去。
這和在韓州的村子里逮婁室的那次可不一樣。
把吳乞買誑到底艙來?這個法子不必想,吳乞買沒有平易近人到那個地步。
一千個武裝到周身的近衛,都是百里拔一選出來的,身手注定都不弱,吳乞買平時對這些人也極盡拉攏和邀買。
策反,想都不要想。
即便像高寵先打算的那樣——封了底艙的門砸了船舵、船槳,硬拉著這艘大艦去臨安也不怎么可行——吳乞買的侍衛要刀有刀要箭有箭,怎么可能沒法兒一根船纜。
眼下看,唯一可行的就是船工們鑿船跳海,送吳乞買和上千的人葬身大海。
這可就太便宜吳乞買了,吳乞買必須帶著他的后妃們到臨安去,哪怕只是為了死在金國的朱皇后!
不到萬不得已,趙構不會使這個法子。
趙構問余麗燕,“你會水么?”
這居然是兩人認識以來的頭一次面對面說話,然而余麗燕真的不會水,她臉一紅,仿佛大宋皇帝的第一次問話,她便拖了后腿。
趙構道,“這倒不算事,吳芍藥說過朕是真龍,豈會擔心你一個不會水的,到時候我們拉著你也就是了。”
余麗燕難為情的說,“我爹也不會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