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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困地

  雙方混戰,具體到一街一巷、一團一隊怎么個打法上層已無法左右,要不然宋軍三位司帥也不必親自下來。

  不過金宋雙方最主要的作戰命令都很明確:彀英是無論如何要出城,宋軍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金軍出城。

  放金軍出了城,這邊靠兩條腿還怎么追。

  兩相比較之下,先不說兩方在人力、裝備等等方面的強弱,在氣勢上就差了一大截子,人要是存著跑的心思,就不想在什么地方過多糾纏下去,被人攆著跑的時候尤其惶惶不安,反而覺著心急腳慢,身心更累。

  彀英先遇到了劉平叔,看看人家劉平叔,身后燈火通明,旗幟招展,雖然一只膀子上還吊著從壽春打來的繃帶,但另一只手拿著根馬鞭子朝他這里指了指,五六名佐將一齊朝彀英沖上來了。

  看看劉平叔那種威嚴而不可一世的架勢,再看看自己身后只跟上來的七八百人,彀英無心戀戰,扭頭往斜巷里突走了。

  殺了一個多時辰,宋軍越來越多,彀英心說四殿下你跑到哪兒去了,彀英跟著你可從來沒這么窩囊過!什么時候我怕過劉平叔!

  經營了幾年的汴梁城怎么也不應該比黃天蕩還難走吧!

  半路上遇到的自已人立刻匯集到彀英的麾下來,主將已經給不了他們信心,人人疲憊已極,彀英來不及辨認方向,領著他們哪里黑往哪里走。

  張伯英竟然不掌火光,只領著一千來人靜靜的列隊等在那里,儼然是要在這片不大的空地上,擺一擺宋軍最拿手的步軍大陣。

  但彀英跑過來的時候,張伯英可不是等著他來攻陣的。

  火光驟然亮起來,映照著張大帥鮮明的甲胄,四十幾歲的人長的也威風,身后帥旗獵獵,比跑的盔歪甲松的彀英不知強了幾倍。

  張大帥不發話,生怕被部將搶了頭功似的,自己騎著馬就朝彀英沖過來了,邊跑邊摘了鞍邊掛的一桿槍,上來沖著彀英就是一下。

  彀英的狼牙棒和張伯英硬生生的招架了一下,兩人勢均力敵,但身后的幫手差著太多了,彀英信心頓喪,打下去也是糾纏不清被人圍的更重,他不等著張伯英攏回馬來,便頭都不回的跑了。

  張伯英哈哈大笑,舉槍命令道,“他的這顆腦袋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叫劉平叔得過去!斬彀英者升一級,生擒彀英者連升三級!”

  韓世忠的黃天蕩大捷,恰是發生在杜公美投敵,舉國人心不穩的時候,黃天蕩之戰有如迎頭斷喝,令惶惶不安的群情一下子振奮起來,堪稱是我大宋南渡后之首功。

  劉平叔先是有壽春大捷,逼退了完顏宗弼的鐵浮圖,再于毫州城下全殲了這支敵軍勁旅,斬五太子繩果,緊接著又來了一招兒虛逼郾城,郾城剛剛采取了守勢劉平叔又奔著汴梁去了,首戰又斬了拔離速。

  上邊這些事兒,都不像是出自劉平叔的魄力和手筆,但實實在在的誰都搶不去,劉平叔的這番運作早已夠的上戰役級別了。

  最后趕到的張伯英是皇帝衛帥,在以往給人的印象上還稍稍重過那兩個人,此時張大帥是個什么心情,猜都不用猜。

  他手下的那些人也知道,張大帥真急眼了,平戚方,連下泰、楚兩州的戰績雖說不小,但同重創金兀術和鐵浮圖的戰略影響比較起來,還是淡了。

  此時可以說時不我待,在故都汴梁可就剩下這一只蛤蟆了,你們不把它狠狠攥出尿來,那就是你們的不是。

  浙西、江東制置使司的兩支宋軍在黑街上迎頭碰上了,兩面人數都不多,個個都經歷了一番苦戰,都是從彭城跑過來的。

  領頭兒的隔著不遠互報了歸屬,確認都是張大帥的人馬,這才將彀英的去向共享,兩隊宋兵合在一處,往一個方向追去。

  汴梁城北部廣大的地域里處處都有戰斗,城中的居民早都睡不著了,膽子小的關嚴了大門,一家人披衣簇擠著不敢出去。

  膽子大的,相近幾家便串通起來,摸著黑湊到一起互通有無:變天了!王師打回來了,我聽著好像韓大帥、張大帥和劉大帥,都打過來了!

  首先要自保,四下里凡是能跑進人來的街口,巷口都拿雜物塞住,桌子凳子雜貨柜什么都能用,不能讓金軍過來串門子,力氣壯的年輕小伙子都找了木棒子人手一根,保不齊能用上。

  剛剛有了點兒眉目,巷子外就有人匆匆忙忙的跑過來了。

  彀英殺了大半夜,他的先頭兩千人不知道殺到哪去了,出內城時親自所帶的一萬多人現在只跟著二三十個。

  在鉆一條小巷時不知誰扔的木棒,將它橫卡在兩邊的墻垛子后邊,彀英慌張不辨一下子馬失前蹄,從上邊撲了下去。

  暗處是五六只大號的陶盆,被他的身軀砸的稀里嘩啦,里面裝著五谷輪回之水,就放在小巷子正中的黑影里。

  彀英的身上臉上,脖子里,嘴里濺的哪里都是,一條小巷一夜攢起來的好東西都到了彀英身上,熏的他氣兒都喘不出去。

  他掙扎著爬起來再一看,自己的坐騎先他一步,撲楞著跳起來順著巷口堆的半人高的雜物跳出去,不管主人了。

  彀英一直以為自己是往東北方向沖的,從子時由內城出來,殺到現在怎么也有兩個時辰了,他看到了正對著巷口的那抹微白的天際里襯托出來的玻璃塔的塔頂。

  天要亮也是東邊先亮,他在塔西邊。

  那座玻璃塔是內城東一廂的標志物,就坐落在東北角的土山上,上邊站了入城的宋軍,挑著燈籠在給底下指引方位。

  彀英心說完了!

  他忙了半宿,又回到內城附近來了。

  內城注定進不去了,身后的手下都成了步軍,天也快亮了。

  墻根兒下還黑,此時他已辨認出那里站著四五個手持棍棒的城中居民,再找,他墜馬時脫手的狼牙棒也在人家手里。

  有個小伙子問道,“你們是哪方面的!”聲音里充滿著緊張和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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