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太后也知道這個道理,但已經答應的事,談不下來好像沒面子,她還想做一下努力,便對太上說道,“但是臣妾聽春羅講,我們船隊中的兩艘大艦是九哥從建康帶走的,要回臨安了怎么也需給軍中送回去吧。”
太上微笑著看田春羅,不住的朝田春羅點頭,故作恍然的對她道,“還真是這樣!還得說春羅機靈,那老夫不反對了……春羅你去和九哥講一下吧。”
田春羅歡天喜地的跑出去見九大王,然后回來同太上和太后回稟,說九哥皇帝陛下一時找不到,她還會再去找他的。
鄭太后對田春羅道,“那還不去找,長江口可快到了。”
從鹽城再次上船后,趙構便同吳芍藥密謀,眼下救人的這件大事已經板上釘釘子,有件事應該徹底澄清一下了。
就是在遼河上偷偷給婁室的人射箭報信的那個奸細。
這件大事趙構誰都信不過,只是單獨同吳娘子兩個人商量,馬上船到了臨安,好多的積壓都要夜以繼日的處置,他不可能還有閑功夫耗在這件事上邊。
在路上他們便鎖定了婁室的大夫人,因為她給張二哥裹傷口的襯衣料子,和系在箭竿兒上的絹布條是一般無二的一致。
而且要做到婁室大夫人的位置,在那么多的夫人中占了尖兒,除了容貌要得到婁室的喜歡,射箭之類的技能也是很能增色的。
這件事吳芍藥立刻贊成,危險解除后,她暗暗的觀察過,九哥一次都沒有單獨見過邢秉懿,一次都沒有。
吳芍藥的心情因此很好,從這個小小的細節上,她覺著自己在知禮的表面下,其實還是有一些嫉妒的心。
她不愿意多想這個,也不想承認,因為至少對邢秉懿和田春羅是不應該的。
正好趙構又和她商量這件大事,她怎么能不當個大事來辦呢?她和九哥說,這件事要保持絕對的機密,除了我們兩人,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從這件事也能看出,她和九哥的親密關系是遠超出另外那些女子的。
婁室的大夫人和張二哥之間不能明言的事情,兩人都知道了,一開始他們都有些生氣,但是再同捉拿金國奸細聯系起來,這事也不值的大提特提了。
如果婁室大夫人的奸細身份最終被確認了,那么除了功高且十分機敏的張二哥,還有誰有資格牢牢的看住她?這都是活該呀。
兩人決定,此事立刻實施,嚴格保密。
從吳芍藥那里出來,趙構不帶一個侍衛,漫不經心的從爵室上踱下來,溜溜噠噠的到了廬室。
半路上有侍衛要跟著他,被他打發走了,“任何人不要跟著朕,也不要與任何人說朕去了哪里。”
他來到廬室的那間小艙室,就是太上和耶律啊國最初被分配到的那間。
按太上和耶律啊國當時的身份,也不該擁有多么好的臨時委身處,可想而知它有多偏僻,就擠在一處角落里,黑暗的過道兒里人很少。
太上不來住了,“國丈”耶律啊國也搬走了,這間艙室便閑置了,門上換了一把大號兒的銅鎖。
趙構到了門前,看看左右無人,從袖子里飛快的亮出一枚鑰匙來,飛快的將鎖打開,再飛快的閃身進去,將門從里面栓牢了。
進去后他便躡手躡腳,不發出一點動靜,因為頭頂上便是吳乞買和他三個后妃在飛廬上的那間屋子。
這間小小的艙室中有兩張窄木床,太上和耶律啊國曾經各有一張,此時都摞在一起了,上邊再擺了一張結實的矮木茶幾。
在矮矮的木茶幾的正上方、離著它半人高的艙頂上挖著一只兩尺長、一尺半寬的洞口,這是高寵的杰作。
在酒宴那晚,高寵本來已從飛廬上下來,但亂子一起,高寵卻從飛廬上踹門沖出來,就是借助了這條隱秘的通道。
趙構悄悄的脫了靴子,護身用的龍頭匕首也拿下來。
其他能發出聲響的東西都摘在吳芍藥那里了,他踏上了第一層木床,已然聽到吳乞買在上邊艙室內發出的沉悶的嘆息聲。
他又蹬上了第二層木床,手搭住洞口邊緣,屏住呼吸先聽了聽,然后踏上矮木茶幾,手上悄然用力,人鉆了上去。
上邊一片黑,洞口被高寵挖到了大床底下。
當初這也算是余麗燕和蒲里衍的婚房,陳設比下邊好太多,大床兩面緊靠著艙壁,鋪了質地軟而垂厚的紅絨單子,只有朦朦朧朧的一層薄亮剛剛透過一點來。
趙構爬上來,人已在吳乞買的大床底下了。
他橫臥著,將氣息拉勻了,感覺大床上吱呀一下,有個女子說,“陛下,我害怕……”然后無聲。
大床上又響了一下,另一個女子說,“我們若不被趙構騙過來就好了,這個大騙子,居然騙了我們一路,這回全完蛋了,我再也回不了上京了。”
先前那個女子道,“他一定不會輕饒過我們的,皇上在上京那樣羞辱宋室,他注定要一報還一報,因而我才害怕……陛下,當初你對他們有些過分了,現在反過來了!”
她對金國皇上說的最后這句話有些無禮,往常一定不敢,但這一次,趙構只聽著大床邊的木板上,有一只靴底蹭了一下,吳乞買又嘆了一口氣。
吳乞買說,“你懂個屁!比起他趙家來,我對他們已經夠寬容了,朕讓他們去韓州種地有錯么?他們本來就該種地,卻享了上百年的福。”
還是頭一個女子道,“陛下讓他們種地,我們去了臨安自然也是種地,但陛下……不該將那么多宋室的宮女當眾賞賜出去……”
吳乞買低聲喝道,“元妃你給朕閉嘴!哪個種地的農夫該有昏德公那么多的女人,朕只是還昏德公本該擁有的!”
元妃噤聲了只有一小陣兒,頂嘴道,“是呀,趙構那個大騙子注定也要讓你的女人們離開你,我猜皇后應該是第一個!”
從未發聲的另一個女子聽了,隨即發出了抽噎聲。
吳乞買怒極,又不敢大聲發作,“為何?你說不出來朕對你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