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飛帶著人馬一到了伏牛山便停了下來,這支全馬軍構成的隊伍從郾城出來后便一直往西急行,走到此時人馬都疲憊了。
他請牛皋率本部兩千人馬連夜去魯縣,王貴帶三千人馬去葉縣,就地挖筑塹壕,占據兩縣之間的關鍵地勢。
牛皋和王貴共有五千多人,幾乎占了岳飛總兵力的三分之一,牛皋也知道這兩縣是掐住金軍通過伏牛山的要點,但如此分兵,豈不將本來都不多的戰斗力量分散開了。
岳飛與牛皋兩人之間的磨合居然十分的快,到了一起不多的日子,已經無話不談,牛皋是直性子,說話不考慮場合氣氛,岳飛則比他文明的多,眾人一直都很奇怪,這兩人怎么做到的。
岳飛考慮,牛皋和王貴帶的這五千人,馬匹都是在郾城新奪到手的,其實他對這些人在馬背上的戰斗力很有懷疑,便當眾說了出來。
他認為,這五千人胯下的戰馬也就起個交通工具的作用,面對面同金人在馬背上拼刺?那估計多一半要吃大虧,他不做那樣的打算。
而伏牛山一帶的地勢說高不高,說低不低,也不適于馬戰,從伏牛山往東往西,那才是馬戰的戰場,“這五千二把手的騎兵不放在這里,難道還想過山?”
牛皋被他說通了,畢竟是友軍,話再少也得講明,而王貴則連這點話都不必多說,直接就拉起人馬去了葉縣。
襄陽金軍長途行軍,總得帶點壇壇罐罐。
伏牛山伏牛山,擋牛可以,擋不住金軍的騎兵,但擋他的壇壇罐罐還不成問題,牛皋王貴這五千“馬軍”的任務就是收他的壇壇罐罐,再利用塹壕等有利地形盡可能收割他一撥兒人。
至于激戰過后沖過魯山和葉縣的金軍,不論多少人都別追,一是追也不算你兩部的強項,二是追上了怎么辦?對砍?
岳飛估計金軍能走到這兒的,你不給他留條生路他更會拼命,咱不觸這個霉頭,就讓他去郾城踩陷馬坑好了。
然后岳飛帶著剩下的人馬走了。
此時他的人馬有本部七千,再加上酈瓊的小三千人,仍有一萬人的規模。
再往前走就是南陽,一片低陷之地,很富庶卻歷來都不好守,從南陽往這邊來有兩條主要的大道通途,一條就是經白水河去往魯山縣,另一條是經方城去葉縣的。
探馬從前方帶回消息:襄陽一萬五千金軍騎兵已經從桐柏山下冒頭了。
岳飛問,“金軍有沒有輜重?”
探馬說未見輜重。岳飛說這是他的前鋒,壇壇罐罐都在后頭呢。麗瓊問道,“岳統制,我們怎么打他?人可比我們多呀。”
岳飛認為,金軍這一萬五千人走南陽左路的可能性很小,從那里是去往許州的,郾城“還有”金軍駐守,他必走葉縣這條路去與郾城匯合。
麗瓊暗道,他知道金軍走魯山縣的可能很小,才將牛皋的兩千人放在了魯山,而把本部王貴放在了葉縣,此人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打仗上,不但不欺生,對友軍還有些照顧,接下來我代劉大帥領著馬軍,可不能讓人家看了笑話。
酈瓊關心的是戰法,怎么打,若按岳飛不吃虧的路子,很可能要放過這撥人。
岳統制的決定又出乎酈瓊的意料,他主張打金軍的前鋒。
不但要打,而且還要硬打。
襄陽敵軍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北上,先鋒目的也很明確,就是開路。
如果我們不打他便將其放到伏牛山去,他銳氣不減,就不是通過伏牛山的問題了,他必將在那里與牛皋、王貴部主動尋戰,那可不行!
只有在南陽之外跟他硬拼一場,讓他知道知道前路不平,牛皋和王貴在伏牛山阻擋他的時候,他才不致過分的戀戰。
黃昏時分,岳飛在南陽和葉縣之間的方城縣招集了一次軍前議事,他對眾將說,這次我們不要心存僥幸,有硬仗可打了,到時候誰都不要省著力氣,讓他占了上風的話,我們也就不必再往南陽去了。
高寵和張憲兩人不在軍中,岳飛不可能再分兵了,一萬人要攥成個拳頭,與金軍前鋒來一次硬碰硬的對撞。
襄陽金軍本可從白水河直走南陽,河道也可以利用,但那里的新老河道太密集了,行船倒是方便,但卻不利馬軍,這才小小的繞了一個遠道,先奔著桐柏山,然后從山下再去南陽。
前鋒在唐州通知了駐扎在這里的一千金軍,告訴他們襄陽大軍此時正在棗水河上游棄舟上岸,有大批的輜重,讓他們往回去接應一下。
遠行的游子要回家了,在一路上正該結個伴,這樣可以應對未知的麻煩。唐州金軍立刻放了把火,大開城門往后去迎大軍。
而一萬五千人的金軍前鋒在唐州喝了口水,又風馳電摯向前突進。
上萬人的馬軍向來無人敢擋,幾年前都可以滅了宋國,前鋒人馬一路上心情是很放松的,一路走來從未遇到過大的抵抗,小股的宋軍義軍不堪一擊,每一次遭遇都強化了他們的信心。
但在南陽城東的曠野上,突然有同樣規模的一支宋軍人馬正在嚴陣以待,他們隊型嚴整,旗幟鮮明,馬匹歡騰馬上的騎者卻沒有一個喧嘩,隊陣中的三桿大旗,分別是“劉”字,“呼延”,“岳”字,也看不出哪一個才是主旗。
先鋒官說,“總算有敢列陣的宋軍了,我猜這是他們臨時組湊起來的,沒什么可怕,誰都不要饒過他們,我們雖說要走了,也要讓宋軍記我們一輩子!”
金軍一萬五千人首先發起了沖鋒。
對面的宋軍毫無遲疑,猛然間喊殺聲雷動,蹄聲如鼓大地一陣震顫,一萬人紛紛催動坐騎迎頭直沖過來,他們在馳趨中一分而成三路,每路三千人也看不出哪一支是主軍,從三個方向都往金軍先鋒大旗的方位直沖過來。
兩萬人在南陽郊外的曠野里展開了絞斗,金軍初遇勁敵,必然要狠狠斗一斗,不會將對手放給后邊拖家帶口的主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