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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本末和格局

  趙構認為,在敵國大軍壓境的時候,太上這么做很不應該,當年路過鎮江的三千名勤王兵馬也被太上截留下來,作了他的衛隊。

  太上到了東南立刻論功行賞,派宦官到汴梁打探情報,這些人往來京城與江南之間,形跡詭異,妄自傳播小道消息,事實上是在迷惑眾聽。

  趙桓對太上的行為了如指掌,汴梁城中民議洶洶,不少士大夫紛紛上書提醒趙桓說,江浙之變蕭墻之禍,不可不防。

  趙桓雖然生性懦弱,但在權力問題上卻寸步不讓。

  其實太上的這次東南之行民憤極大,首先是童貫征方臘時,每戰多斬平民首級用來冒功,兩浙之民畏之如虎,恨不生食其肉。

  其次是太上到達鎮江后,聽說還在驅使著宦官營造宮室,移植花竹奇石。

  趙構未曾親見此事,不能妄斷真假,不過趙大哥剛剛繼位,身為九弟的趙構是實心實意要幫趙桓出力的。

  一個老大一個老九,一直以來都不得寵,兩人的關系自然要好過趙桓和趙楷,新皇帝有些事情并不瞞著趙九哥,親王出使金營為人質,趙構也是自告奮勇去的。

  因而有件事趙構知道:鎮江府曾上報汴梁,太上行宮官兵每日的供給便須六千余吊錢,一月便要耗掉二十萬吊,地方上受不了了!

  當時太上在鎮江,趙桓在開封,兩邊旨命并行,地方的官員不得不看風使舵,好多的事其實不必打聽,很自然從官府中也就傳出來了。

  太上那時在南邊大行拉攏收買之事,原江南東路轉運副使曾紆,便被太上宣至內所勉勵,除了破例讓喬貴妃出面接待,太上還賞賜曾紆七寶杯一只。

  然而太上畢竟退位了,官員大多都按照常規、遵從汴梁的詔令,太上因此也沒少吃了癟子。

  一次太上不知從哪里打聽到,宿州存有“御前竹石錢十萬緡”,便親筆擬旨給宿州,要取一半錢到鎮江去應急周轉,當時的宿州知州林篪,僅僅將這筆錢拿出二十之一送到了鎮江,并且立刻上報了汴梁。

  汴梁當即命令林知州,“錢是汴梁抗金急用,萬勿擅自挪作他用!”

  類似事件不斷發生,太上在南方財源斷絕,根本無法在東南立腳,這才不得不回到了汴梁。

  半路上,太上還改變過主意,想折路去洛陽,有人和太上提醒,當年的太上皇唐玄宗從四川回長安后,被兒子軟禁于太極宮,太上怕步唐玄宗后塵。

  趙桓不同意太上去洛陽,也不同意太上和鄭太后回汴梁后重入大內的要求,經過與臣下反復商議,決定改造擷景園為寧德宮,給太上和太后居住。

  去迎接太上和鄭太后的禮儀使徐處仁,曾向太上遞表稱,“天無二日國無二王,太上既然已經退位了,入居大內實為不妥,若非打算垂簾聽政,太上不能開這個先例。”

  太上當時說,“讓我回汴梁也行,但得讓這個徐處仁滾回去,叫李綱來迎我!”

  當年趙構親眼看過太上的御批:吳敏、李綱,令一人來迎便行。

  出于穩定太上情緒,與分化太上陣營的需要,趙桓下詔:扈從太上行宮的官吏回到汴梁會優加賞賜,除有罪之人外,剩下的所有人不再糾察前事。

  聲名狼藉的高俅居然被晉封為簡國公,理由是護從太上皇,你太辛苦了。

  當年太上也很謹慎,讓鄭太后先回的汴梁,鄭太后順利抵達汴梁,并安然住進了寧德宮,太上才打消了去洛陽的想法。

  太上回到汴梁,果然落入趙大哥的監控,防范太上接著干預朝政,成為趙桓重中之重的大事。

  趙桓將太上身邊的陳思恭、蕭道等十多名親信宦官一塊兒貶黜,不許這些人走進寧德宮的大門,敢入者斬!

  與此同時,趙桓還在太上的身邊安插親信,責成他們每日請見上皇,凡事多加留意,將太上每天的活動及時上報給他,可見趙桓對父親警惕性之高。

  此時的太上雖然心中憤憤不平,每次給趙桓寫字,必自稱“老拙”,稱趙桓為“陛下”,待到金兵蠢蠢欲動,又提出到西京洛陽去,替大宋整治抗金之兵。

  趙桓當然不允許,朝政尚不許你過問,豈可讓你去洛陽干預軍政?

  此后,太上又提出與皇帝趙桓一同出幸,父子兩人同時撤離汴梁,同樣遭到趙桓的拒絕。

  金國大兵壓境,而太上和趙桓父子間一觸即發的緊張關系絲毫不減。

  十月十日天寧節是太上的生日,趙桓前往寧德宮為太上祝壽,太上自己先滿飲了一杯酒,又親自斟滿一杯給趙桓,而趙桓身邊的隨臣偷偷踢趙桓的腳,警告趙桓勿飲“毒酒”。

  于是,趙桓真的不飲了,堅辭而出。

  第二天還專門在寧德宮大門上貼了黃榜,“凡是抓住在宮禁間私傳小話的人,賞錢三千貫,白身補承信郎。”

  靖康元年十一月,金軍攻破汴梁外城,要求以趙佶為人質,對金軍唯命是從的趙桓居然婉言拒絕,金軍又以議和為名堅決要求趙佶出城,趙桓竭力推阻,并表示親往議和,讓十歲的太子監國。

  趙大哥如此自告奮勇,顯然是唯恐太上串通和借助于金軍的力量恢復帝位。

  金軍首次圍攻汴梁不久,趙桓便急急的冊立了太子,汴梁城為此流傳:趙桓不管二太子,卻管立太子。

  二太子指金軍元帥完顏宗望,立太子與金軍入侵比起來根本不算當務之急,但趙桓寧肯讓十歲的兒子監國,也決不允許父親復辟。

  趙構在想這些往事的時候,也不得不承認趙大哥有手腕兒,但卻耍在了本末倒置,失了輕重的眼界和格局。

  但是很奇怪,他在淮河上同吳芍藥做出前往韓州的決定時,根本沒想這些,沒想這樣的父子兩人如果重回朝堂,將會給他帶來什么樣的負面影響。

  他和吳芍藥就想著機會難得,從大局上看,人一定要救回來。

  也許這才是一位人君該有的素質,機會忽然閃現之際,他沒有被雜念干擾了決策、拖延了時間、進而影響了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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