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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不算事

  賢妃抬起臉來看趙構,不抽噎了,但淚珠子一滴滴的從臉上滑下來,一副辦了錯事卻又有些不甘心的樣子。

  趙構笑道,“你都說朕殺伐果斷了,朕讓你起來你便該起來說話!還怕朕反悔不成?”

  賢妃這才起身,吞吞吐吐的要開口,聽皇帝道,“上來講,”

  她便再吞吞吐吐的除去外裙,將它搭到床邊的衣架子上,穿了襯衣襯裙爬到床上來,在離著趙構不能再遠的床角兒處將身子一擰又跪下了,說了聲,“陛下……”眼淚又涌出來了。

  趙構說,“算了,你不要說了,朕也不必聽,趕緊過來陪朕說話。”

  賢妃跪著不動,淚水慢慢的止住了,小聲兒說,“陛下,在你去韓州未回之時,太后叫奴家認了個養子,”

  趙構本已斜倚著枕頭,舒適的半仰半靠著,一聽這話猛的坐了起來,瞪著眼睛看著小潘,“你認了養子。”

  掛在賢妃身上薄薄的軟綾子襯衣簌簌的抖著,暴露著賢妃極度的不安。

  她加快了語速道,“是的陛下……他是寶文閣直學士趙夢授的幼子,趙伯襄,今年五歲了,太后給奴家選了兩個孩子最后定的是他,太后沒讓要那個三歲的,因為太后擔心陛下若是回、回回不來,往后我們可能還得抱著孩子跑路,五歲的孩子只要哄一哄,至少不會不分場合的哭鬧……陛下不知何時回來,奴家也沒了主意啊!臨安多日不朝誰都見不到陛下,太后說,你看看韋舅爺馬上也瞞不了那些大臣們了,再不作籌劃恐怕,等趙夢授都跑了孩子到哪兒去找……于是,剛剛將此事與趙夢授講了,他也將孩子帶到了大內來,正和趙夢授說著這件事,韋舅爺便傳信兒說,太上的大船回來了!”

  總算說完了,趙構也聽清楚了。

  別說認養子,他要是滯留于韓州再有半個月回不來,恐怕連韋舅爺都要跑,要不然根本沒法兒和那些大臣們作解釋。

  此時聽了賢妃的訴說,趙構可以想象這兩個女人在大內惶惶不安的情形,他都有點后怕,皇帝要是再不露面,何止臨安要亂,軍中也要生出各種各樣動搖的心思和想法了。

  也難怪邢秉懿說,趙構是在傾著一國去救她們。

  眼前的賢妃依舊沒敢動,她攏著肩,扶住膝蓋,低著頭等候皇帝的發落,臉上的淚痕也干了。

  初聞此事,趙構是有些震驚,有個沖動伸腳踹她一下,但肯定又夠不著。

  朕要再不回來,你和太后是不是還想讓趙伯襄披麻戴孝,給朕辦后事呀!

  但賢妃到建康以后,趙構的心情是很愉悅的,這個女人自十幾歲時便與郁郁寡歡的趙構在一起,以往兩人的點點滴滴雖說浮淺,在久別重逢之后的回憶中,卻再一次加深了。

  韓州大功竟成,趙構雄心萬丈,與王妟、與扔蘿卜的侍衛都難以啟齒的小事,同有過肌膚之親的人則好說的很。

  直到片刻之前,趙構還因著小潘蠢蠢欲動,此時再見了她身上那件薄薄的軟衫,趙構的心思全都轉移在衫子底下,就更不會停留在什么養子的事情上了。

  在去遼河途中,趙構不是也動過念頭,讓吳芍藥回臨安領個養子以防不測嗎。

  趙構一笑,很是溫和的說道,“朕當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潘娘子以為聽差了,這還不算大事?

  她飛快的抬起眼來,在趙構神色中辨別他這句話的真假,很快露出釋然之態。

  趙構道,“朕的母妃將你那么小年紀便送給朕,原來還有著如此長遠的意義,彼形彼勢認個養子也是你和太后為社稷著想,不算事,回去退掉便是了,反正朕也沒點頭呢。”

  連朝會都開不了,太后也來不及發懿旨天下,趙構對她說,“不算事!”

  賢妃頓時喜泣道,“多謝陛下不計較,奴家的心從未遠離過陛下。”

  皇帝哼道,“不遠么?此時朕伸伸腿也夠不到娘子。”

  小潘再無顧慮,以前一急眼嘴都撕過,這次的一腳看來又避免了,趙構話音未落,賢妃已經飛快的爬到他身邊來了。

  皇帝也很不容易,一個月盡忙大事了,精神上的那一根弦幾乎要繃斷,有些事情卻不便與誰都說。

  而此時則是極度放松的,這么令人震驚的事情片刻間便原諒了小潘,更是九哥皇帝陛下強大自信心的體現。

  他才接住小潘撲過來的兩臂,一股無比強大的電流瞬間熔通了仁督二脈。

  六月底,神州大地草長鶯飛,欣欣向榮,河淮一帶的青紗帳成片成片的長起來,雨后滿眼的綠意化都化不開。

  而金宋兩國的戰局在僵持中維持著微妙的均勢。

  金國自黃天蕩接連的失利后,在汴梁一帶的勢力退到了黃河以北,但畢竟是吃到過嘴里又吐出來的,天氣涼一涼再吃回來也未可知。

  大宋從長江以南一直推進到了汴梁,故都也收復了,御前北岳大軍在河堤枕戈待旦,中岳大軍在伏牛山牢牢的圍困著金軍三萬主力,吃不下也放不開。

  在這種情形之下,金國居然不來救,趙構也不再往伏牛山增兵,而是在臨安一片熱火朝天的興建工程。

  大宋的皇帝在建康不回臨安,領著賢妃四處游玩,偶爾有快馬從行在飛出,前往郾城、襄陽和汴梁。

  趙構一直在掐算著上京的動態,遼王斜也和完顏宗翰之間的爭斗,他隔著空便能感受到刀光劍影,只要劉平叔陣前沒有新動靜,也就預示著他們兩人還未騰出手來。

  那么這段功夫對趙構來說就是很寶貴的,他不可能回臨安陷入到自身的亂事中去,而是不時的去信要求劉平叔不惜一切鞏固河防,在錢物上優先劉平叔增置守河的大型器械。

  宋軍在伏牛山有著天時地利,絕不可能放金軍出谷來廝殺,也不可能沖入留山山谷,在那么狹窄的地方與金軍硬拼。

  只要堅持下去,困在谷中的金軍注定越來越虛弱,而當地百姓對張伯英的支援每時每刻都在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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