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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不好辦

  如今派了兩個婉儀去傳旨,趙構本來還想和劉大帥多說兩句,此時便更加的簡化了,能達到目的、還能哄兩個婉儀高興。

  萬一她們把牌子弄丟了,無論誰拾到手也沒什么揣測和用處。

  只當是一次假公濟私的旅行好了,隨兩位欽差出行的有御營司五十人,再加十幾個女侍衛,很精干。

  眼下汴梁以南,毫州、壽春直至廬州、建康沿線局勢大靖,沒什么可擔心的,趙構只是擔心王妟來自河北,詹七娘是江浙人,弄不好去汴梁別再迷了路。

  韋府的王管家還未回臨安,他聽說了便主動上前,說他是汴梁人,可以給婉儀帶帶路,另外舅爺在汴梁的舊宅也該去看看了。

  那就去吧,這段時間韋舅爺不容易,你以為韋府的管家就容易?

  大殺器被趙構祭了出來——金牌,其實就是一塊木頭牌子,也不是金的,是一面一尺長的朱漆木牌,上面刻著“御前文字,不得入鋪”八個字,涂著金漆。

  金牌本來要用快馬接力傳遞,不許進入各地的遞鋪,不許稍事停留,遞速要達到每日五百里,是我宋最高一級的官方機要傳遞方式。

  而這次就沒那個嚴格的要求了,愛幾百里幾百里,甭說不得入鋪,入飯店都可以,只要婉儀能平安去、平安回就行。

  這個東西吳乞買應該也有,可是吳乞買那個已經不好使了,大勃極烈完顏宗翰和遼王斜也,可能還有別的人正在爭奪它。

  但趙構陛下的金牌除了傳個信,還有幾分鍛煉詹婉儀、取悅王婉儀的意思——將來回了臨安別亂打小報告。

  趙構很嚴密的寫了旨意,將之卷成個紙卷兒塞入金牌左邊的豎孔,連封孔的事兒都不可能放心別人來干,專門是潘賢妃從廚房抹來點漿糊封好了,封紙上再加了趙構的印信。

  這才莊重的交給了王妟,派水師渡她們過江北上。

  欽差走后,曲正甫主仆三人風塵仆仆的趕到了,帶來了皇帝陛下要求過的枸杞,兩大包,兩大麻包。

  趙構眼下好像不急需這東西了,但日常吃一吃、嚼兩顆,怎么說都有個鞏固的作用,再說又是張德遠的心意。

  他的重點心思都在曲正甫的身上——萬一他告張德遠的狀,皇帝怎么應對。

  說實話趙構對張德遠也不滿意,就是從他朝臨安要那個“便宜處置之權”開始的,大臣喜權不怕,只要是皇帝主動給的。

  但在當時的情形之下都反過來了,是張德遠伸手要的。

  趙構和吳芍藥剛剛從海上濕漉漉的回來,感覺張德遠有一點趁人之危的意思,但當時金軍對陜州攻的急,趙構沒功夫想這些,陜州到臨安交通不便,便宜處置也合理。

  可眼下,張德遠又把在陜州與他頂牛、落敗的曲正甫派了過來,這不就是擺明他姓張的沒錯?

  這么大名氣的曲大將軍,在陜州可頂半邊天,連夏國人,金國人都不能小視他,你卻給他貶成了一個沒有實際任職地的團練副使,還讓他送枸杞!

  逼著朕表態,可朕也不大好明確表態。

  但九哥皇帝陛下對曲正甫的態度,完全可以親熱一些,對他以往在陜州的業績是充分肯定的,贊許的!

  別的不講呢,先賜個宴,給曲團練副使接風。

  皇帝和潘賢妃,曲正甫連他的兩個隨從同坐一桌,另外補上幾個女侍衛也是十來個人,氣氛顯得隨意而融洽。

  三杯酒下了肚,趙構問曲正甫陜州的事,“怎么會到這種地步?朕知道張德遠剛到陜州時是很器重你的。”

  本以為曲正甫要大倒苦水,誰知他卻只字不提張德遠的毛病,都是自己的不是:他不該抗上,不該不顧大局,不該當眾拿著軍情做兒戲,和川陜主官立軍令狀,萬一主官打賭輸了、真的自裁抹了脖子,要置陛下的大計于何地?

  趙構心說,張德遠的手腕兒夠硬呀。

  一個文官把一個久負盛名的一方驍將治到了這步田地。

  很明顯,曲正甫恭敬順服的表面下,心里還是不服氣的,可是陜州的事實又擺在那里——沒他,張德遠也行——那么曲正甫到建康來,似乎不敢奢求皇帝立刻給他昭雪,別再給他再加一腳也就好了。

  曲正甫身上表現出來的順從,卻是趙構很不樂意看到的。

  此人的狀態,和逆境時敢于亮劍的韓世忠,沉淪里雄起的劉平叔,后發先至的張伯英,以及初出茅廬便敢扛鼎的岳飛身上表現出來的斗志差著太遠。

  趙構可以預見,在不久的將來馬上要同完顏宗翰角力,他無論如何,怎么也不需要一只綿羊,或者一頭裝了綿羊腦子的猛虎,當然也不需要一個掛著虛名的團練副使。

  張德遠給皇帝出了個難題。

  如果皇帝說曲團練錯了,那么張德遠對曲正甫的罷免便要維持下來,張德遠自然有面子有威信,可人才耽誤了。

  若皇帝說曲團練沒有錯,張德遠那里又蒸蒸日上,那誰錯了?

  正在遲疑之間,曲正甫又拿出了婁室的那方金印,鄭重交還皇帝,趙構問道,“它怎么在你的手里呀?”

  曲副團練使說,“岳大帥用它將襄陽金軍引入了伏牛山,又轉交了張大帥,張大帥不敢私存,說這是陛下從婁室處繳來的讓臣送還陛下,臣一直就在想,在陜州能頂住婁室的人不多……怪不得……”

  趙構隨手接過來,再隨手交給了潘賢妃。

  賢妃很是好奇,接印把玩,趙構輕飄飄的對她道,“婁室這只病虎跑到韓州擋路,朕的手下岳教頭已將之干趴,他再也起不來了!”

  曲正甫一直當婁室是只有他才能抵得住的存在,對于金印一事一路上猜測不斷,聽了趙構的話便忍不住問道,“陛下的這位岳教頭是哪位?臣怎么沒印象。”

  潘娘子說,他年紀還不大,才十幾歲是華山大軍岳帥的兒子。

  如果曲正甫一見面就大倒苦水,皇帝反倒不好表態,他一直在自責那就很好辦了,這樣有自知之明的人,有什么理由總蹲在團練副使的位子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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