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妃又一次語吃,臉脹紅了也說不出話來。
吳芍藥說,“只能說是你太相信四太子的本事了,不相信有一個人,只帶著一個小助手,便能在六個孛堇的眼皮子底下搶了他吧!連命都差點兒丟了,是你自己犯的錯怎么還一直罵別人,難道蒲里衍當時就該告訴你底細?”
四王妃狐疑著問,“你到底是誰?”
吳芍藥還是不答。
李娃代答道,“她是我家的小姑。”
吳芍藥說,“那個蒲里衍說了,你若再敢在我娘家府上亂罵街,影響了我嫂嫂的胎孕,他就把你收入大內后宮,讓你天天當著面去罵他!”
這句話又是把四王妃吃了一驚,站在那里飛快地瞟了一下岳府的小姑,卻發現她已經不看自己了,而是在和余麗燕、八王妃說話,“我們宋人是講禮儀的,除非別人無禮在先。”
小姑一邊說著話還請兩人喝酒,余麗燕和八王妃都喝了,她又說,“想回去不是不能考慮,如果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他的夫人我們也不想收留,蒲里衍還想省著些梭子織布用呢!”
八王妃說,“其實,臨安也挺好的,西湖還沒去過呢,聽說還有堤有塔。”
吳芍藥說,“余麗燕不是外人,她既然是我侄子的娘了,那八王妃也就不算外人,我們先踏實的吃過飯,然后我們陪著我娘和嫂嫂一起去西湖怎么樣?”
余麗燕猜出吳娘子不想說出身份,便說,“那再好不過了,能不能見到我爹?”
八王妃招手對四王妃道,“你快來坐著吃飯吧,把自己氣成黃臉婆了,就算回了上京四哥也不會要你了。”
四王妃終于入座,囂張的氣焰好像也不見了。
吳娘子猜測,四王妃有這么大的敵意,一定是從余麗燕處探聽到了金兀術的下落,岳云一定早就告訴了余麗燕,四太子沒死,那四王妃哪里會不知。
余麗燕很可能是為了安慰四王妃才告訴她的,沒想到適得其反,若也像八王妃那樣斷了后念,恐怕吳芍藥將來要操的心會更多。
吳娘子暗道也好,便拿四太子先給她畫個空中樓閣,讓她安分一下。
能不能讓四王妃回去,吳芍藥做不了主,但是這個四王妃留在臨安久了也是個招事的精。
人都氣成了這樣兒了,看上去都不次于余麗燕,吳芍藥恨不得偷偷找人駕著船趕緊她送走,可是又不敢自作主張。
看來認親之舉是她這段日子所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首先她和姚老夫人、李娃這些岳府中人都很投緣,再者連九哥都如此的看重岳飛,她這么做雖有臨時抱佛腳之嫌,但也是逼出來的辦法。
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于情于理都不突兀,誰來岳府走近乎也趕不上她來,而且還真與九哥的大計不發生任何沖突。
這么一想,吳芍藥臉上笑意盈盈,娘長娘短,嫂嫂如何,隨帶招呼著余麗燕和八王妃,將一頓認親飯吃的極是融洽。
臨安,左湖右江,河運通暢,舟船最是快便了。
而西湖的船只大小不等,有的造一艘須用一千料,長約五十余丈,船上可容幾百乘客,再小一點的也要用五百料,長二三十丈,可載游人三五十名。
所見的皆是精工打造,處處的細微之處也能看出奇巧之技,雕欄畫棟,行運平穩,人一踏上去如履平地。
無論四時,西湖都游人租賃,船上所需的器物、飲食一一具備,有的官宦富商早晨登舟而飲,至暮時方歸,只要有錢就成了。
貴妃出游,再加上姚老夫人和岳夫人、二公子岳雷,扈婉儀、十多名女侍衛,再有余麗燕、八王妃、四王妃,租一個中號的畫舫便可以了,但吳芍藥租了個最大的。
今天的這個排場必須得擺,再說也有的是錢。
岳云今日在城上看門未到,照顧余麗燕的就換上了岳雷,一邊走一邊講,“二娘你不知道,西湖的春天聽說有賽龍舟。”
李娃沒好氣的說,“今年的春天末尾我們才從宜興來的,說什么春天!你也沒見到賽龍舟就亂講。”
岳雷又扮個鬼臉兒,不說賽龍舟了,二娘的稱呼也悄悄的換上了二王妃,“二王妃你沒出過城,涌金門外有顯應觀、西齋堂、大小漁莊都是好玩的地方,有功夫讓大哥領著你來玩。”
看來岳雷沒少跑出城,又不停的和二王妃介紹,說城南嘉會門外,有人包下一座山種的桃花。城北艮山門外有郭家園子,白天藝人們在那兒排練影子戲,晚上會到積善坊來耍,雜耍還有踢瓶、壁上睡、耍傀儡、弩子打壺瓶……城東的南土門外種的都是認不出名字來的奇花。
還有玉津園,那里設有全城最大的箭靶場,岳雷居然也去過,此時忽對余麗燕說,“二王妃我好像聽八王妃說過你會射箭,不知手藝怎么樣,一會兒湖上有水鳥,最好你射一只讓我看看有沒有我爹的強。”
八王妃緊緊跟著余麗燕,另一邊還得拉著四王妃,怕她一個想不開會跳湖,后來卻發現她也被湖上的美景吸引住了,根本沒跳湖的意思。
只有姚老夫人憂心忡忡的,悄悄對吳娘子道,“她爹也不常在家管束,岳雷整天扛著根大鐵槍滿城亂跑,真不如岳云讓我省心,萬一學了壞惹了事情,我可就沒法活了!”
吳娘子說,“娘你放心,最近不是讓他去新開門了嗎?等女兒過兩天到建康回稟了九哥,讓他和岳云一起到清波門的親衛營去。”
正在高質那里想要合二為一的匕首和槍桿,吳芍藥知道九哥是想給誰的,聽了耶律阿國的那個傳說之后,她都懷疑九哥還舍不舍得出手,此時就沒往外講。
到了湖面上,女侍衛們帶的吳娘子的弓箭就到了岳雷手里,馬上又塞到了余麗燕手中,“二王妃,給!”
西湖上數不清的鷗鳥飛舞,有的低空疾飛,有的則在高空中穩穩的浮翔,想要射中任何一只可沒多么的容易。
吳芍藥好奇余麗燕的箭法,便留意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