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時,便看到趙大哥坐在棋枰邊垂頭喪氣,太上坐在旁邊不住的搖頭,而趙樞、趙杞、趙栩等人更是一臉的惋惜。
邢秉懿也懂棋,從邊上一看,原來這盤棋出結果了。
趙桓的老將已處于絕地,一步也走不動了。
邢秉懿不想多見趙大哥的尷尬,匆匆朝太上等人告了別,領著人出了天眷大宅,一邊走還一邊替大哥難過。
最不敢出現的結果居然真的出現了,大哥趙桓如果敢食言,不但整座天眷大宅,就連整個趙氏的臉上也不好看,如果要兌現賭注未免又太輕率。
另外他這是直接越過了九哥的權力,要替九哥做主張。
回到大內時,邢秉懿看到吳芍藥正在屋中伏案,核對天眷大宅的幾本帳目,奇怪她對一座金山都不聞不問,放手將鑰匙交給自己掌管,反倒對天眷宅的幾本花不了幾個錢的帳目核對的很仔細。
心說大哥下棋的事我還沒對她講,怎么她的臉色卻已這么嚴肅了?
曹侍郎恭敬的起身,先對太上施了一禮,再對趙桓施禮,“多謝……”
太上扭臉兒,不想看趙桓的那份難受勁兒,誰知趙桓猛的一抬手制止了曹侍郎的話,不讓他往下講了。
趙桓板著臉說,“我不會食言!”
曹侍郎要言謝,又被趙桓打斷了,趙桓說,“自由也要分你怎么看,我若放了你一家,你再領著她們跑回金國去怎么辦?你這么好的文采,哪天再看到你給他們寫的討宋檄文……我豈不是滋敵了?”
曹侍郎心說,你都要還我自由了還管我去哪兒!再說我有了自由也不會回金國去了,我曾是吳乞買提起來的紅人,也沒少替吳乞買算計完顏宗翰,完顏宗翰豈能放過我。
趙桓轉著眼珠兒,一本正經的對他道,“今日的棋你贏了我,別以為是你棋力好,而且你更不是僥幸,而是看見邢娘子過來,我想了農具的事才讓你鉆了空子。”
曹侍郎趕緊陪笑說是是是的。
連客氣一下、說是曹某人憑了僥幸才贏你一盤也不行,那你倒是快放我呀,這么推三阻四難道你反悔了?
趙桓叫人去喊王柒,對王管家說,“你去和大理寺的聶守獻商量,去把曹侍郎的大小夫人都領出來。”
王柒問,“他、他能讓放人嗎?領哪兒來?”
聶守獻是大理寺的正卿,在大宋,七寺卿都是從四品,五品往上便可以算高官了,過江以后雖說七寺合的合、并的并早已經不全了,但你叫我一個從八品小管家去和人家商量,能商量的通嗎?
旁邊的太上父子幾人也替趙桓難過,心說你也是坐過帝位的人,旁人替你做這個主張你會高興?
再說聶守獻有可能聽王柒的?王柒打著你的名義也夠嗆!八成現在連你都沒個準主張了吧。
趙桓說,“把他大小老婆都領到天眷大宅來,再把空置的竹樓給他一棟,再把我領回來三哥和九哥的農具給他們!”
又對曹侍郎道,“和我在一起還不算還你自由嗎?以后找你下棋也方便,省的王柒往大理寺一趟趟的叫你了,順便替我開開荒!”
王柒再去大理寺就不必帶著曹侍郎了,這次是去提曹侍郎的家人出獄,順便將內管家馮益捎進去。
曹侍郎不敢表現出失望來,畢竟比起在獄里吃號子飯,到天眷宅弄一套竹樓住著也行,至少不算囚徒了。
至于開荒的事情,趙佶和趙桓能扛鋤頭,我曹某人為何不能扛?
備不住往后常陪這父子倆下棋,若是侍候的好了,以后還有更進一步的希望,怎么也比吳乞買強了。
等來等去,也不見王管家回來,趙桓臉上掛著難以掩飾的焦躁。
后來,管家王柒總算回來了,總閣長倒是留下了,曹侍郎的夫人們一位沒帶出來,還把聶守獻給領來了,后邊跟著韋淵。
聶守獻不執行趙桓的指令,我大理寺就是審理不法之事,懲辦不法之人,這是叫本官執法犯法嗎?
當然這是他和王柒的原話,見到趙大哥以后說的可就客氣多了,但是意思仍是那個意思。
大理卿對趙桓的態度在客氣中含著不容辯駁的堅決,“非是微臣不給淵圣這個面子,姓曹的算重犯,與吳乞買同等的重犯!押他們進去是陛下的旨意,放出來也不能太隨意,罪沒定,旨沒下,臣不敢奉命。”
說完,聶大人便看御營專使韋淵。
韋淵說,聶大人所言不是沒道理,此事關系著國法,當著管法的人我也不敢多言,我是御營專使,主管天眷大宅,顧名思義大宅是給天眷們居住的,把姓曹的弄進來他算什么?
也算天眷?
曹侍郎因為一盤棋贏得了主動,這件事兒不是他挑起來的,哪怕趙桓拗不過聶守獻,再將他送回大理寺其實他也贏了,難過的可不是他曹某人。
趙桓的臉色很不好看,一句話也不說,看不出他是后悔了還是生氣了。
韋淵放緩和了語氣說,這還在其次,天眷大宅住的都是宗室家眷,我們把他弄進來,讓他一家外人在竹樓中出出進進,大宅里的四坊除了十字街便是籬笆墻,幾乎彼此相通,這恐怕更不合適。
趙桓退了一步說,“那好吧……我晚上是獨自睡,今晚就叫他留在我的竹樓里陪我下棋,我們下個通宵,這總可以吧?”
聶守獻再次施禮道,“殿下!這還是不妥當呀,只要是我大理寺的囚犯,哪有夜不歸監的道理?即便微臣同意他留下來,但各監房中管犯人的官員也要查監,一但發現少了個人,他必然會逐級向微臣回稟,微臣要是不如實告訴他姓曹的在這里,那他便要啟動人犯越獄的搜找章程,早晚也是瞞不了他。微臣要是如實告訴他姓曹的在這里,那他必朝微臣索要陛下的旨意,可陛下在建康,即便陛下同意,旨意也不可能在今晚送到,這個,這個,別說放他的妻妾,他不回監也不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