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劉平叔去旨,到了收割的季節,城中凡是能動的居民,都要強制動員起來出城搶收,城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讓它顆粒不見!
用作馬軍粗飼料的秸桿兒,也要安排人力,趁著青甜盡早鍘好,運回城中仔細儲備起來,用作將來西岳軍野戰時的補給。
剩下的剁碎了往地里一埋,等金軍過來了,要讓他露宿、喂馬都找不見東西。
而城外老幼民眾的轉移更要提前著手,干不了活兒的現在就可以走了,至少要移到淮南來,將來看戰事的牽連范圍,決定要不要遠遷。
桃源縣的夜晚,平叛大軍主帥張伯英的帥帳之中。
兩名他從汴梁開始,便一直帶在身邊的小妾一同款款的走出來,給喬裝到訪的兩位客人上茶,他們只帶了兩名隨行的衛兵,此時都在帳外。
其中一個少年客人一眼看到了帥帳內陪坐的兩人,他欣喜的快步上前,拉住二人的手呼道,“爹爹!大哥!”
張伯英對另一個人說,“楊華,本帥大事很多,今日我們長話短說,后邊本帥的酒宴可都擺好了,我們得快些入席。”
楊華恭敬的落座,張鐵山在喝酒之前講這些,看來他的話是簡單好記的。
張伯英指著鐘目和鐘卯對楊華說,“往后你就聽他二人的,大部分人遣散,讓他們有家的歸家種地,陛下的新法馬上便到,無家無業的還可以自愿去荊州,找李相爺給成個家,然后留在那里開荒。”
楊華連忙欠身問道,“大帥,不知我可以帶多少人?”
張伯英說,“選能跑的,體格壯的,機靈的兩千人……虔州的陳新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他的精干護莊莊丁也才兩千人。”
大帥哼了一聲道,“然而你還有本帥率大軍在后頭攆你呢!”
他強調說,“你是叛匪,一切行動要聽鐘目的!絕不可以騷擾平民和任何守法的官、紳、商戶!鐘目要聽本帥的,而本帥還要看朱相爺的臉色好不好看,但你們的真實身份不可叫今晚之外的任何人知道!!敢有泄露,本帥絕不留情!”
當然也包括未趕到的朱勝非,張伯英可不想因此和朱勝非多費口舌。
楊華連連稱是,眼珠子發亮,一段全新的“叛亂”就要開始了。
他的“叛匪”要追在不知情的教師爺——朱勝非身后走,張伯英再攆他,而且看樣子還不止局限在常德府地域。
張伯英起身道,“諸位,請入席吧!”
河北,祁州,鼓城。
趙九哥睡著覺都在想著的遼王斜也,領著殘兵剛剛走到了這里,別說那些兵馬,連斜也自己都走的無精打采,他唯一收獲便是日本國的使者。
他一邊走一邊想上京,不知道這段時間里大勃烈完顏宗翰都做了什么。
伏牛山鶻沙虎的三萬人救不出來,斜也元氣大傷,回到上京說話的份量又要打不少的折扣,這是一定的。
但斜也有殺手锏,甚至可以拉到四太子完顏宗弼。
宗弼現在也不景氣,黃天蕩一戰,毫州再一戰,汴梁再一戰,宗弼的勢力范圍從目前看,就回縮至山東河北一帶,人心也浮動不堪。
兩弱攜手不是沒有可能,而且有很大的可能。
只要斜也將日本國的使者拋出來。
晚上天還未黑透,斜也便傳令在鼓城下營,一壇子烈酒兩只烤兔子,斜也一點胃口都沒有,感覺往上京去的路怎么這么難以邁步。
如果手里沒有日本國的倒霉使者,斜也帶著僅存的這幾千人到大漠落草為寇的心思都有了,不然完顏宗翰一定會和他算總帳。
剛把酒碗端起來,帳外邊就稟報來客人了。
斜也有氣無力的問,“本王都落魄到這個地步,誰還能來看我。”
親兵回稟,“遼王殿下,過來的是珍珠大王和蓋天大王。”
斜也一下子就愣了,“他們帶了多少人?”完顏宗翰一定等不及了,帳算到半路上來,看來不打算叫他回上京了。
親兵說,“他們只帶了六百人的衛隊。”
“六百人!”難道不怕本王一生氣偷偷滅了他們!
“還帶著他們各自的王妃。”
斜也放了不少的心,懶洋洋的起身出帳,果然只有六百人,看來是完顏宗翰派著他的兒子和堂兄弟,追到半路上來看我笑話的。
大勃極烈的心也太急了。
斜也正好可以搜著邊兒打聽一下上京的動向。
一個天大的變化,兩個大王的正牌王妃居然都換了人。
珍珠大王設野馬的正妃不是原來的那個了,而是換成了宋國的六帝姬趙富金。蓋天大王賽里的正妃,現在是宋國的十帝姬嬛嬛。
這是怎么了?難本王出兵的這段時間里,完顏宗翰沒去奪權,而是忙著大更家政?斜也冷靜的問兩人,“你們來這里干什么來了?”
兩位王妃個個貌美恬靜,入座后誰都不說話,確實是能給人長體面,從她們的臉上也看不出此次的出行對她們有什么影響,甚至看不出扶為正妃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賽里欠身道,“我的大哥很掛念遼王的戰況,派我們來看看。”
斜也心中暗哼,恐怕你們一看到本王的營帳,也就猜出本王大敗了吧,看什么看,斜也問,“然后呢?”
設野馬說,“父親說此季氣候濕熱,很擔心遼王占不到便宜,此時動兵本來就是兵家大忌,父親也不能妄動,拿著軍卒的生命開玩笑……”
斜也的臉色一下子變的難看至極,這跟罵人沒區分!
設野馬說,“因而父親讓我們帶著王妃南來,如果看到遼王不行,便由我們到汴梁與趙構言和,希望他能看在帝姬的臉面上網開一面……”
遼王極怒道,“你父親這是居心不良!!!他這是派你們過來救人的,還是來給趙構火上澆油的?”
兩個帝姬是我們硬搶的好不好?你們這樣打趙構的臉,還當著汴梁大庭廣眾那么多的人,是嫌趙構急眼急的慢是嗎?
本來我那三萬人還能多活幾天,你們這么干,是成心要斷送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