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子面打糕點,包裝再好,擺的再靠前,它也是個粗糧。
胡少伋當年力保徐丙則,挑著大拇指說徐丙則好,那也不是徐丙則真好,其實胡少伋都瞧不起徐丙則。
但胡少伋得先顧著自己的飯碗,先顧著吃飯的嘴啊。
梅州是個交通不大方便的地方,甚至可以稱的上閉塞,雖然是內陸,還臨著江西,但徐丙則從梅州回一趟臨安還不如出海方便,乘船從梅江進入韓江,便可以飛流直下了。
他這么翻山越嶺的跑到臨安來拜訪,還帶著重禮,胡世伋猜他一定有急事。
果不其然,三句話過后徐丙則道出了他的來意。
徐丙則想找個人給他拉個門路,引著他去天眷大宅拜見一下道君皇爺。
假如是銀青光祿大夫李綱從荊州回來了,要去天眷大宅看望一下太上和趙大淵圣是很自然的事情,也不必誰給引見,更不必給誰送禮,可是徐丙則不行。
連程愚翁都比他強。
當年將兩個前任皇帝一家送出城的,就是徐丙則這個靖康年的開封府尹,當然做這件事的也不止徐丙則一個。
還有王時雍、范瓊、吳幵、莫儔……
靖康二年二月辛未日午后,朱皇后和趙桓的太子趙諶出城,乘牛車五輛,汴梁城百官軍民奔隨號泣,不讓皇后和太子走。
開封四廂兵馬統制范瓊,領著兵在大內和城門之間來來往往的維持秩序,對百姓說,“趙氏已失了國祚,金軍議立異姓,今晚朱皇后、皇太子必須出城,任何人不許攔阻!”
開封府尹徐丙則,則跑在車前揚著胳膊對百姓說,“此次出城的人若是敢少了一個,則罪在徐某啦!”
金人要將宋室一網打盡,謀劃著在中原另立異姓,第一個推出了膽小怕死的張邦昌,正是徐丙則這些文武精英們急著送二君出城,再對張邦昌前呼后擁,差不多便成了張邦昌佐命的勛臣。
原以為這兩人不可能回來,誰知這么短的兩三年人就回來了,可以料想太上和趙桓想不起徐丙則來還罷,只要想起這個人來心里注定不舒服。
還有當年,徐丙則不遺余力的在汴梁城中刮銀子,搜美女,都給金人送去,最后父子兩個皇帝人財兩空,也沒有躲的過北狩。
如果不是趙構去韓州將人救回來,那么三個人的最終結局就是一個高官兩個囚徒,這兩個人看徐丙則能舒服的了嗎?
但是比起趙構對徐丙則的厭惡來,趙佶和趙桓對他的厭惡還算輕的!
當初趙構都有砍了徐丙則的心思,要不是給徐丙則求情的人太多了,趙構面臨在江南立足的問題不得不賣這些人的面子,徐丙則早就沒命了!
現在趙家父子可都回來了。
徐丙則不能無所作為,干等著這父子三人敘過了親情,騰出了功夫,然后一起斜著眼睛瞅見徐丙則,那可就連黃花菜都涼了!
相比較來說,徐丙則當年在開封府做的那些事情多多少少都是經趙桓默認的,身為太上的趙佶也沒力量抵制。
只要徐刺史盡快與這兩人見個面,痛哭流涕的訴訴當年,興許天眷宅的這兩個人也就不會多么的討厭他了。
為了落實趙大淵圣不好親自去辦的事,徐丙則把不是人做的事兒都做了,一個有功名的人,一個懂得禮義廉恥的人,偏偏不要名聲不要廉恥的替主子做事,若非極忠,那是做不出來的!
只要見了太上和淵圣的面,徐丙則有辦法讓這兩人原諒他,因為他們是同謀!
這樣的見面安排的一定要快,要再快!不能等著趙構從建康回來。
九哥皇帝陛下從韓州回來后威望日隆,此時即便不砍徐丙則,就是摘了他的官帽子讓他回江西老家抱孩子種地,已夠嗆有人再敢像上次那樣硬攔著了。
等趙老九先發了話,另外的父子倆絕對不可能不同意。
干沉一個知情者讓他閉嘴,掩一掩當年的窘事,趙家的官家們都會算這個帳。
之后爹是好爹,兒子是好兒子。
徐丙則還有爹呢,徐丙則讓人弄死了連個屁響都聽不到,但徐丙則的爹誰來管?徐丙則除了是忠臣他還是個孝子啊!
敢把孝子弄死讓孝子做不成孝子,孝子就急眼!把當年的事都給他抖落出來!
當然,那么做也就魚死網破了,對誰都沒有好處,徐丙則急著進天眷大宅,就是想讓太上和淵圣盡快知道這一點。
如果他們肯保一保徐丙則,那么一比二,趙構的意志可能會減弱,而太上和趙桓剛剛從金國回來,就又得到了一個忠臣。
這樣就將兩敗俱傷的事做成雙贏。
胡少伋自認為對徐丙則的來訪目的門兒清,正好他又多了個好幫手。
他提示徐丙則,趙桓回來了應該不存在復位的問題,談不上!要知道淵圣一沒有退過位,二也未駕過崩,三又不曾禪過讓,當年他只是北狩了而已。
吳乞買拿掉了趙桓的皇位,又給過他一個重昏候的爵位,那都不算數!吳乞買的皇位都弄丟了。
呼吁趙桓歸位這件事只是沒有人喊出來,只要敢喊,注定振聾發聵!徐兄你倒說說看,淵圣歸位有哪一條站不住腳?
趙桓眼下正缺忠臣,他上了位對忠臣和孝子的庇護豈不是更加有力?
徐刺史說,“丙則只是想將步子邁的穩妥一點,因為我不知道淵圣是什么意思,首先我得先見到他,然后才能做決定。”
邁的穩一點!胡少伋心說你鞋子沒跑丟吧?
胡少伋推心置腹的道,“徐兄弟穩妥當然沒有壞處,但你看看伏牛山和汴梁,大有戰火將熄的勢頭,弄不好九哥皇帝陛下可就在回臨安的路上了!以老夫看來,陛下的心思已經轉到平亂上來了,他所首慮者并非外面的金軍,而是家里!韓世忠家的大魚,張伯英家的二魚和吳娘子拜了姐妹,貴妃成了岳府姚老夫人的干姑娘,難道你還瞧不出這是什么趨勢?你我同朝為臣,計較的不該是吃道君老皇爺的祿多,還是吃九哥皇帝陛下的祿多,我們講的是道理,維護的是我大宋百年立國的根本國策,這就不是愚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