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修克拍馬趕上來請示道,“殿下,我們早已進入南京地面了,是不是等等后邊的人,再往下追恐怕人有些少了。”
康王道,“此時李賊人更少心更慌,我們要猛追不舍,不能容他喘上這口氣來,不然容他得了功夫,再將殘部收攏起來,我們會更費事!”
康王說的有道理,早一刻捉到李成,叛軍早一刻徹底瓦解,但此時他們和另兩路人馬聯絡不上,康王身邊人不算多,萬一遭遇了大股叛軍,盛修克擔心康王的安全。
天光大亮,只要有人出現在大道上,人多人少一目了然,盛修克派出硬探往周邊搜尋,告訴他們只要碰到了楊忻中或趙立,馬上叫他們前來匯合。
有個硬探趕到,向康王報告,已遇到楊忻中手下的幾十個人,他們分散搜索殲敵,彼此也追散了,此時楊將軍的大概位置在沙岡村。
沙岡村不大,但正處于宿州至歸德府的必經之路上,看來楊忻中夜里跑的不慢,只要在沙岡村一攔,李成只能去下邑,不然他回不到山東地面。
趙構說,“我們去下邑!”
大概的清點了人數,有六百馬軍,盛修克不免露出擔心的神情,康王異常的堅決,說兵貴神速,等李成躥入山東,本王要剮他的話就落空了。
盛修克無法再勸,心說康王年輕,還是有些生猛了,白天和晚上不同,你這身絳色的袍子太明顯,別再吃了暗箭,那么盛某今年也就白干了。
康王催促手下急馳下邑,“本王去韓州還沒帶過六百人,戰斗力也比不了此時,不砍死賊子,本王雖戰至一人也絕不后退!”
六百人受到了鼓舞,立刻飛馳起來。
李成兩百人剛剛趕到下邑,四周靜悄悄的,鎮子四周以粗木壘著一丈來高的寨墻,墻后的縫隙里,一雙雙眼睛盯著這支狼狽的小股人馬,寨門的木制塔樓上,有幾個人伏著身子,監視著摸過來的兩百人。
為首的是個老者,跟著幾個后生,都拿著自制的弓箭,他們看不清來的人是什么身份,穿的是官軍行頭,但鬼鬼祟祟東張西望,從路邊未砍的玉米秸子叢里溜了出來。
老者低聲對幾個人說,“汴梁和彭城早都拿下來了,在歸德還有這樣的官軍?老漢猜他來路不正!快把火統備好,多裝點鐵砂。”
“早都備好了。”
“別早伸出去,會暴露,聽我的喊聲就對準那個胖子開火。”
鎮子里是剛剛掰來的玉米,按著官府的命令,都要在晾干脫粒以后送往縣城屯積,寨外,胖子一揮手,六七十個人下了馬,不喊不叫靠近寨墻,寨墻后頭,一排年輕小伙子手握木桿子的長扎槍,紛紛往寨門上看,都等老者的命令。
近了,來人離著寨墻還剩十幾步,他們一定會偷攀越寨,只要貼近上來,墻上的暗門一捅開,直接可以扎到他。
還有六七步遠就過來了,有人手心里見了汗,只聽寨門上“嗵!”的一聲巨響,塔樓升起一片青煙,火統提前施放了,墻后的后生們憋足了勁要等靠近了捅死一個,火統一響人都跑了。
騎在馬上的胖子用一只好手捂著臉,痛聲慘叫。
老者喊道,“殺呀——別讓叛軍跑了——劉都統,你率一千人攔住他的去路,王統制快快打開寨門……我讓你點火了嗎?”
寨墻后面的喊殺聲、跺腳聲掩蓋了老者的埋怨,寨門根本也不開,寨外,兩百人騎著馬就跑。
康王聽到了火統聲,一馬當先沖在前邊,岳雷緊緊跟隨,一轉過大路正好與李成兩百人相遇,李成剛被轟了一統,只有兩粒大砂噴到臉上,血模糊了視錢。
退路上人馬突出,真是有一千人的樣子,李成模糊著被血跡干擾的兩眼,看到果然有個穿著紅袍子的都統直朝他沖過來。
此人掄一把長桿大斧子,聽那個風聲好像跟他有八世的仇,李成一只手擋也不敢硬擋,這一斧子斜著劈下來,不砍他上路,不然一低頭也就能躲過,可斧子是往李成的屁股和鞍子的位置上砍下來的。
這個砍法很有些四太子的影子,一看就是正經耍斧子的路子,除了硬攔沒有不二法門,李成脫了鐙往路邊一滾,“咔嚓”一聲馬就被劈倒了,他滾入路邊的玉米叢中,就勢一躍而起,沒命的往深處鉆。
青紗帳外的搏斗聲越來越遠,剛才摔這一下,再一頓猛跑,李成肩胛上剛剛好一點的箭傷又裂開了,再往身后看,只跟上來兩個手下,一個人手里拎著趙構的弓。
為了不掛響已經漸漸干燥起來的玉米葉子,弄出太大的動靜,李成稍稍放慢了腳步,此時就聽著四面八方都是拿刀撥砍玉米秸子的聲音,對方進青紗帳來搜索了。
李成忍著疼痛,給兩個手下打氣說,“人少了好,摸到碭山我們就自由了,到時候……你們就是我的左膀右臂。”
身后只聽見腳步聲,隨后一個人冷冷的說道,“那個穿紅袍子拿斧子的不是什么都統,他是康王,李成你跑不了了!”
李成來不及吃驚,從頭頂上一下子套過一張弓來,鹿筋的弦子狠狠的勒住他,往后將他拉倒,另一個人撲上來摁住了李成的雙腳,李成掙扎叫罵,“賊子!枉老子帶著你們風里來雨里去,為你們謀生路,竟敢暗算我。”
兩個人氣喘吁吁的控制住李成,這才道,“你丟下馬進自己跑路,還說誰是賊子,今日有你,我們就還有一條活路。”
玉米葉子一響,四周冒出來六個人,一人穿著紅袍手握一桿斧子,四個精壯漢子,一個十多歲的小子,正拿一支烏龍兩眼槍對著他們。
兩人慌忙站起來道,“康王,小的替你捉到了賊子李成!”
康王不說話,岳雷的槍尖兒就如影隨形的不離他們胸口,另四個人略帶諷刺的看著他們,兩人道,“我們一直盯著李成,伺機拿了他!”
康王說,“賣主子的東西,敢拿本王的弓去勒狗,該死!”
岳雷“噗!”“噗!”兩槍,兩人重重的砸在李成身上,李成臥在地上動不了,被四個官軍拖出玉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