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柒在這方面注定遠遠的強過了吳乞買,為了探究他自已的身世,王柒沒少研究過宋室的過往歷史,自大宋立朝伊始,所經歷的年號他都是非常門清的:
宋太祖的第一個年號是建隆,建隆年號總共歷時四年,第二個年號是乾德,前后歷時六年。接下來是開寶,歷時九年。
然后是宋太宗的太平興國歷時九年。雍熙歷時四年,端拱兩年,淳化歷時五年,然后是至道,總共三年……年號中第一次出現了“道”字。
王柒在心中默算了一下,從建隆元年到至道元年,總共是四十年,如果算到至道三年的話,總共是四十二年。
那么他就可以算出來,這位圣女離開宋國時,最小的年紀應該是十八歲,因為四十二年后的至道三年,她才能恰好是六十歲。
當年離開宋國時,她最大年齡也就是二十歲,等她遇到函普時便是四十年以后的至道元年了,那樣她也可以是六十歲。
如果當年她是十九歲,那么四十一年后的至道二年,她也是六十歲。
總之前后過不去三年的出入。
而她帶去生女真的這一對雙胞胎,他們只能是生于建隆元年,一定也不是大符皇后所生,因為那個時候大符皇后早就死了,他們一定是皇后的妹妹——小符皇后生的。
大周的顯德六年——也就是宋國建隆元年前一年——的六月初九日,周世宗下詔立宣懿皇后符氏的妹妹為皇后,正式由她主持中宮事宜。
同時立四皇子柴宗訓為梁王,領左衛上將軍。
柴榮的前三個兒子在九年前的乾祐政變中都死在了劉銖的刀下,柴宗訓顯德六年雖然只有不到七歲,但在兄弟中卻是最年長的,很顯然,柴榮就是想由柴宗訓來繼承大統的。
同年的六月十九日,柴宗訓的姨母成為皇后僅僅十天后,周世宗柴榮駕崩了。
次年的正月,大宋開國。
也就是說,王柒的祖上和吳乞買的祖上,應該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如果從顯德六年的六月初九至六月十九,也就是柴榮和小符皇后共處的這段日子往后推出去十個月,等到這對雙胞胎的兄弟出生時,恰好就是趙匡立國后的建隆元年三月。
宋太祖在這年的正月立國,三月的時候正是他忙著穩固根基、撤掉舊臣換上心腹人選、立大盤子、千方百計穩定人心的時候,他應該還顧不上幽居偏宮的小符皇后。
再因為小符皇后那么點兒的年紀,突遭了這么大的變故,卻顯的極為通曉事理,她未等趙點檢帶著大軍回到汴梁,便帶著六七歲的幼主柴宗訓,主動下達了禪位詔書,宋太祖在這一點上對她應該是比較滿意的。
事實上也是如此,直到十一年后的開寶六年,已經十九歲的廢帝柴宗訓死于房州,小符皇后又活了二十年,離世時她也才三十多歲。
待要再往深處談,遠處已經傳過來獄卒起床清嗓子的動靜,原來過道兒里已經透進來隱約的晨光。
王柒和吳乞買得立刻離開牢門,不然叫獄卒一看見,很顯然兩人就是整整對坐了一夜,那就再也不好解釋了。
吳乞買慌忙的把門內黑著燈摸了多半宿的盤子、酒杯都遞出來,王管家接過去,匆忙拿到自己的房間,然后躺下來,心情很久不能平靜。
多少年來,他都認為自己是柴家僅存的一個,并以復仇為已任,然而從昨晚起,他一下子又有了同族中人,而且建立了還算強盛的大金國!
這些日子吳乞買沉默寡言,會不會專門編出這套故事來拉攏自己呢?眼下吳乞買能指望上的人就是王柒,而且王柒還在不遺余力的要救他出去。
這個念頭閃了一下,立刻被王柒自己給否定了,應該不會,吳乞買再精,對宋國的年號也不會如此精通,他怎么一下子說到了“道”字?
不管怎么說,王柒都是興奮的。
只聽著過道外有個獄吏到了,正在大聲的吩咐他的兩個手下,“你們的這項差事就要結束了,聶大人剛剛有話給我,重昏侯讓我們今日午時前,將吳乞買、還有他的充容,修儀,等等一切從官及其妻妾,全部移送到天眷大宅外邊的竹樓里去。”
很快,過道兒里響起腳步聲。
王柒暗道,還是吳乞買強過自己,他好像有先見的感應,這才急著將秘密說給他聽,果然就要從大理寺獄遷出去了。
等遷到了竹樓去,也許就真的沒有這樣的好機會說話了。
在這一刻,天眷大宅及韋舅爺府上的管家王柒暗暗下了死誓,就算有萬險,他也要救一救吳乞買,即便真的救不成,那他也要去上京,將這段往事親口告訴大勃極烈——完顏宗翰。
辰時末,大理寺的正卿聶守獻親自到牢里來了,并且親自安排著人,將吳乞買、他的充容和修儀,曹侍郎和他的妻妾,還有兩位侍叢官員和家眷送到了竹樓。
竹樓距著天眷大宅的大門兩里遠,離著朝天門更近,有兩百個御營司侍衛嚴密的把守,但是在王柒看來,這里就比大理寺獄強多了。
也許,他可以花重金買通哪一班的巡視守衛,只要能混出這卒竹樓的門,后邊的路子他早就安排好了。
王柒隨著大理寺的人離開了大理寺,從此往后的一段日子里,管家不能再日夜耗在金國皇帝的身邊了,他的重點改在了天眷大宅。
大宅內總會出現最亂的時候,重昏侯也總會有分神的時候,那時便是他和吳乞買的機會到了。
很快,王柒便在經常出入天眷大宅的官員里發現了一個,他不是去參加早朝會的,這個人雖說每天也會早早的來大宅,卻只是去內城外邊、外城里邊的地方去做農活兒。
然后每天的下午他就不會再來大宅了,他去的地方是國子監,原來是給學生們講課的。
這個人就是原來的梅州刺史,徐丙則。
徐丙則已無緣參加朝會,他上午經過天眷大宅去做農活,下午到國子監講課,每天跟一只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哪還有心思講什么課,因為張伯英追著亂匪,馬上就進入江西了。